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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位降低的趋势依然在继续,我仰起脖子道:“林大脚,我们暂时甭管这事了,先把你救下来再说,万一舞阳河断流的持续时间短,仅眨眼的功夫,你又得挨淹了。”
林慕夏眼色焦急,她断然拒绝的道:“不行,通知铁匠三勇。凭他对此事的感激,便能出手救宁二货。诶?断命老人呢,怎么没见他?该不真的死了吧……”
“你怎么知道断命老人死了?”我诧异的道。
林慕夏叙述道:“睡醒时,我觉得帐篷外似乎有动静,掀开一看,身穿青色衣衫的蒙面人正打算进你的帐篷,他见我出现,扛起断命老人便想跑。但被我追上,拽掉了像具尸体般断命老人。当时情况紧急,我把他扶在树旁,没任何生命特征,我推了半天帐篷边缘的蒋男神,也不见他清醒,以为你们俩都遇到了不测,便没叫你,然后我去追踪青衣蒙面人。”
她叹了口气,接着说:“深山老林的,我追出将近百米,青衣蒙面人背向我一动不动,接着我膝盖一疼,就僵硬的无法移动,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脱衣服盖住我脑袋,被带到某只小船上,他好像是独自生活的,最后我就被带到舞阳河,铁链和锁是与铁柱缠一块的,他有钥匙。后来我膝盖觉得绑了什么,突然能动了,他把我打晕了绑上铁柱。醒来时,我问他到咱们的帐篷和抓我是什么目的,他只说了句咱们是踩蛊的猎物,就划船离开了,我就意识到你们中了蛊。我泡在河水数个小时,水位越来越高,你们赶来前,我已经绝望了。”
“你个笨蛋,断命老人中了疳蛊,老蒋中了篾片蛊,可我好好的,你竟然不喊我。”我郁闷的道。但仔细想了想,这件事情迷云重重,对我们下手的青衣蒙面人究竟是谁?又是一名暗蛊师,称我们是踩蛊的猎物,难道说对方根本无意下蛊,而是倚在树前的断命老人误打误撞触了疳蛊、老蒋不小心踩到地上的篾片蛊!?但青衣蒙面人为啥将林慕夏绑在舞阳河中心的铁柱呢?
蒋天赐镇定的道:“凌宇说的对,不管怎样,先救你再说。到时候来得及,我再去通知三勇。”
林慕夏见我和老蒋如此坚持,她没辙了,一声不吭的闭上眼睛。
她被绑在铁柱的顶点,巨锁悬在她脚腕的位置。待会水流没了,救她只会更麻烦,二十米高先不说我们如何爬上去,哪怕挣脱了锁链,她手臂僵硬,想抱住铁柱都不可能,摔死是轻的!灵光一闪,我想起老蒋出行携带的步枪,激动的道:“老蒋,你去车上把你的步枪拿来,打锁孔,争取能在趁河水彻底断流前,让林大脚掉入水中。”
“好!”
事不宜迟,老蒋摆动强劲有力的四肢,游回岸边。等他举着步枪返回时,水位降到了三米半的深度,老蒋的双腿盘住铁柱,他仰头举枪瞄准巨锁,我怕打扰他的准度而误伤林慕夏,所以没敢吭声,心中默默的祈祷。
蒋天赐稳住身形,一边调整着角度,一边目测弹道。他狙击枪玩的最好,步枪其次,唯有手枪的枪法垃圾。对此我并不担心,只要发挥正常,子弹射入锁孔是轻松加愉快的事情。
“砰——!”
步枪蹿起一道火舌,微微倾斜的奔向巨锁,传入锁孔。“哗啦啦~”巨锁被强劲的力道向上冲了点距离,铁链震的频频作响。林慕夏的脚趾抠紧,她紧张的道:“蒋男神,锁芯好像被子弹破坏了点,你再点射一枪,然后立即速退,以免锁头突然掉落砸到你。”
“砰!”
老蒋毫不拖泥带水的补了枪,大手推动铁柱便往外游蹿,我赶紧拉了他一把。子弹破坏力总算将巨锁干开!林慕夏随即轻轻地晃动身体,铁链动了动,一圈圈松开,她和连带巨锁的铁链跟脱缰了般砸入水中。与此同时,她绑了这么久虽然四肢僵硬,但极力的用双腿夹紧铁柱,速度缓释了挺多,最后以倒栽葱的方式,坠入河水。我和老蒋赶紧将林慕夏拽到水面上,她呛了口水,难受至极的道:“要死了。”
“淡定。”我拍了拍她的后背。
林慕夏虚弱的不行,心有余悸的道:“肚子好饿。”
“废话,你一天没吃东西,能不饿才怪。”
这时,水位下降的速度忽然加剧,约过了半分钟,竟然沉到了底,舞阳河水尽!我们仨傻愣愣的站在铁柱旁,眼前这根二十米余高的铁柱犹如定海神针般屹立不倒。我们脚心踩的东西硬硬的,软泥没过了脚腕,舞阳河底原来全是坚硬的石块。数不清的大小鱼弹来弹去,如若这次断流持续的久了,恐怕它们全得干死。
“得亏凌宇机智,不然慕夏的脑袋得栽入泥中。”老蒋哈哈大笑道。
我趁机打击道:“狗啃屎还差不多。”
林慕夏冷哼了声没说话,随我们往岸边走,眼瞅着爬上陆地时,她猛地回身踹了我一脚,猝不及防之下,我没躲开,腰弯成虾米般滚入软泥,身上脏兮兮的。我莫名其妙的道:“你干嘛踢我?”
她紧缩身体,佯装瑟瑟发抖的道:“风吹点有点冷,活动下筋骨。”
“你竟敢赤果果的报复!”我爬起身,跳上岸追在其后边,把手里的泥巴蔓在她的脸颊,然后捡起衣服、装备逃向军用越野。我歇了数秒,拿后备箱的备用大桶水,冲洗干净沾泥巴,溜到隐蔽的地方丢掉脏兮兮的内裤。我穿好了干衣服,瞧见林慕夏鬼画符般的脸蛋,偷笑道:“特意给你留了点水。”
“算你有良心。”
林慕夏洗完脸,冲了冲脚,我们便前往龙塘苗寨通知铁匠三勇舞阳河断流之事。花了二十分钟,老蒋把车子绕到离寨子二百米远的南边停住,我小心翼翼的来到铁匠铺前,听见三勇在里边的打铁声,我猛地砸动几下门板。
三勇打开门,大汗淋漓的道:“你又来了?怎么,难道说篾片蛊解除失败?”
“谢谢,篾片蛊解了。”我抱拳感激道,望了眼身后并没有被苗寨的人发现,我低着嗓子道:“这趟来,是想告诉你刚才舞阳河断了流,现在不知道有没有恢复。”
“断……流?”三勇瞪大了眼睛,他手如铁钳般,激动的揪住我脖领道:“你没骗我?舞阳河当真断流了?”
我双手捏住他拳头,将之挣开道:“嗯,亲眼所见。现在你打算怎办,我们是专程开车来接你的。”
“抱歉,太兴奋了。”三勇有点不好意思,拉我入屋,他边关门边道:“稍等,我穿个衣服。今天师傅魂魄归来,我得穿的板正点。”
人,死后真的能还魂吗?
我瞅三勇殷切的模样,似乎深信不疑,便不忍心打击他对师傅青衣客的怀念之情。很快,三勇换好一套干净的灰黑色衣服,梳动两下头毛,冲我笑道:“走吧!”
连门都没有锁,我们俩像做贼似得,狂奔了一百几十米钻入车中。老蒋发动了车子,沿原路折回了舞阳河畔。
空荡荡的河道,泥巴蒸干了一层。江河断流的事情并不常见,难以解释的通,但著名的例子有挺多,比如长江、黄河,历史上均出现过数次断流事件,短则几分钟,长则几个小时,便会再次灌满河道。现在舞阳河的断流已经持续近一个小时,不知河水多久能恢复正常。
三勇驻足远望河中心屹立的铁柱,他双膝跪地嗑了三个响头,嘴中喃喃的道:“师傅……您来看徒儿了,这些年在地下过的还好吗?”然而回应他的,唯有呼啸的风声。我们仨静静地在三勇背后,有些被他感动。
他大概跪了十分钟,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锈迹斑斑的铁柱轰然倒塌,砸入河道。
巧合?亦或者说青衣客魂魄的表示?
“师傅,我这就来看你。”三勇站起身,擦干净眼角的泪水,他滑入倾斜的岸边,冲向倒塌的铁柱。
我们相视一眼,难以按捺住心头的好奇,紧紧跟随其后,和三勇站在铁柱倒塌的地方。这是一个垂直的浅洞,顶多半米深,一侧被石柱倾倒时的力道给撅翻破坏,碎石头溅了一地。洞底有块比铁柱细点的石盘,崩了一些泥点子,模糊的发现中心有一枚浮刻的“魂”字,边缘雕着花纹,像两条盘旋的青龙。
林慕夏将注意力落上铁柱,瞧了瞧根部,她恍然大悟的道:“这铁柱原来是上粗下细的。水断了流,封住它石头压力倍增,浅洞承受不住力道,勉强支撑了一个小时。”
“唉。”我叹道,扫了眼痴迷的三勇,恐怕此时什么都入不了他耳。
三勇趴在浅洞边压低了身子,他将手探向石盘,道:“师傅……”五指轻轻地撩动两道龙纹,最终触摸在“魂”字。三勇闭上眼睛,悉心的感受灵魂的沟通,他嘴角溢出陶醉的笑容,久久无法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