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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魏易这张狂到毫无底线的恶人,白青夜与燕凌戈都被气得毫无办法,可她们又狠不下心来,当真将这些百姓置于不顾——即使这些百姓对她们千般恶言万般诅咒,也无法掩盖,她们失策的事实,倘若她们当初能够顾念到一点,将百姓撤离,那么,就不用面对如今的境况。
“本寨主?本寨主?!就你这么个熊样,也敢自称本寨主?”
就在燕凌戈与白青夜相顾无言,任由魏易狂笑威胁的时候,几道身影自城外打马而来,远远听到魏易的狂言笑语,其中一人出言道:“便是那东莱山上的贼匪,便是那海寇,也没你这般作恶多端!他们最多劫人财货,你却随意夺人性命!就你这般作法,简直枉称为人,连畜牲都不如!”
魏易见有人过来,且丝毫不惧他的威胁,立刻矮身躲进人群,怒喝道:“你是何人?敢辱骂本寨主?……”
“闭嘴!听到你这畜牲嘴里说出这几个字,本校尉就觉得恶心!”
来人正是楚宁。
早些时辰,白夙使人融化山路上的积雪后,她便与白夙一同赶了回来,在城外老远的地方就闻到了惊人的血腥味,尽管她早就已做好心理准备,却还是被城外那遍野的尸身惊红了眼。
在城外向霍蕴书弄清楚了大概情况,楚宁便与白夙打马进城,哪料想,甫一进城,便听得魏易那猖狂的笑声和恶言,惹得楚宁怒火滔天。
既然怒不可忍,那就无须再忍!
“停!你给本校尉闭嘴!”眼见着那魏易要还嘴,楚宁翻身下马,嘴里噼里啪啦连声骂道:“别想拿他们来威胁本校尉,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本校尉吗?你有没有找人问过,有没有打听清楚本校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实话告诉你!本校尉杀过的人,比你们加起来还要多,那人头堆成京观,就摆在县城外,烂臭了才铲走!”
“你敢拿他们来威胁本校尉?好啊!那你杀啊!本校尉就站在这里看着!你杀一个本校尉给你叫声好!等你杀完了他们,本校尉再把你们一个个捉起来活剐!剁下头来当球踢!”楚宁双手插腰,丝毫无惧:“听过本校尉的名号吗?!”
长久以来,楚宁虽然总是笑脸迎人,对谁都不使脸色,可她心里一直都憋着情绪,此刻一下子暴发出来,重新焕发出当年手拎棒球棍大杀四方的气势,再加上她的语速非常快,魏易被她骂得根本就插不上嘴,等他再度开口时,已经脱口问道:“是何名号?”
“本校尉就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血手人屠’!连本校尉的名号都没听说,就敢来本校尉的地盘撒野。”楚宁鄙视的看了一眼魏易,道:“告诉你,我还真不怕你威胁,反正你今天在我黄县杀了多少人,我就去你胶东王府十倍杀人。”
说着,楚宁又对那些士卒狠狠道:“你们这些小卒子也别想好过!等我杀完胶东王府的人,再去把你们家眷亲朋找出来,一个一个的慢慢杀,只要是与你们有半关系的人,谁都别想死得痛快!”
楚宁在前世的那个世界时,因工作需要,经常开会演说,所以,她说话的语速虽然快,却与寻常人吵架的喳喳呼呼不同,她吐字清晰,自有一种抑扬顿挫的节奏感,能够引导听者的思绪,亦能感染听者的情绪。
此刻,那些小兵卒被楚宁这么凶神恶煞威胁,不少人面上都露出些微动摇。
那魏易听到楚宁这般威胁,正要出言笑她不自量力,却张嘴间,声音还未来得及出口,又被楚宁打断,一口气咽入喉头,被呛得不停的咳嗽。
“人生自古谁无死?”楚宁朝这些被挟持的人抱拳揖道:“我相信众乡亲也是铮然铁骨、豪情万丈之人!断断不会屈于贼人淫/威!媚哭求存!”
“众乡亲不幸被此等恶贼所擒,是我楚宁人微力小、护佑不力,辜负了众乡亲的爱戴之心。”楚宁说着,又是弯腰一揖,挣然道:“但楚宁在此立誓,只要众乡亲先我楚宁而去,楚宁必将那整个胶东王府送来与诸位陪葬!”
原本惶惶无依的众人,眼见着楚宁归来,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些希望,那些被挟持的百姓们都停下了咒骂,甚至还有些人暗自愧疚,觉得校尉大人到底没有丢下他们不管不顾。
可此刻,楚宁将话语说得如此决然,显然已是将他们当作弃子,顿时纷纷群情激奋,纷纷被气红了眼,恨不得将楚宁生吞活剥。
“你想谋逆?!!!”
与白青夜的冷静对恃,魏易占尽上风;与燕凌戈争锋,魏易也占尽上风;可与楚宁这年轻女校尉对语不过三句,他却失尽先机。甚至,连手上的重要筹码都被对方当作弃子。
魏易心头逐渐升起了一种无力感,就像重拳打在水里,除了溅起一身水滴之外别无痕迹。他被楚宁这翻话激得理智尽失,怒吼道:“你可知道我是谁?你可知道胶东王是谁?你一个小小的校尉,竟然敢口出狂言,简直就是无天无法!要灭杀整个胶东王府?你这是想谋逆不成?!本统领现在就可以把你就地正/法!”
魏易一直假装自己是山贼头子,为的就是不想事情闹将出去,给胶东王添麻烦,可此刻,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自承身份了,因为,他手里最大的筹码已经失去了效用,只得搬出胶东王的名头来,想用自己的身份让这个小校尉有所顾及。
有那么一瞬间,魏易觉得,这个年轻女校尉,是真的有可能谋逆,因为,在她脸上,看不到半点对胶东王的敬畏。
“谋逆?嘿嘿嘿!魏大统领,你言重了!”楚宁望着魏易,诡异的笑了两声,突然抱拳朝被抓众人一拜,道:“乡亲们,大家都听清楚了!这个伪称东莱山贼的人,就是胶东王府的侍卫统领!他带着胶东王府精兵,假装山贼攻城,再挟持你们,想利用你们来威胁本校尉和白当家!你们可听清楚了?!!!”
众百姓早就被楚宁吓得失去了理智,忘记了胆怯,正恨意满胸,此刻又听得如此真相,如若火上浇油,连带着把恨意也加倍转移到胶东王身上去。
“原来竟是如此!”人群中有一老者声音洪亮,气度不凡,他一开口,便震住了众人,逼问那魏易道:“堂堂王府统领,重权在手,富贵在身,缘何这般灭绝人性,做出这等恶事来?”
自楚宁一出现,魏易的优势尽失,先是被楚宁骂得毫无还手之力,此刻又出来个莫明其妙的老头子,当即抽刀冷笑道:“人性?人性能比王爷重要么?王爷需要财宝,可你们这些人却毫不识相,非但不把财宝交出来,反而要跟本统领作对,难道本统领杀你们,还杀错了吗?”
面对这种只将自己当回事,自己践踏着王法,却又对别人讲王法人,楚宁最是瞧不上眼。遂挽起袖子,打算再接再力,把那魏易骂成狗。却被一个突然钻出来的老头子拉了仇恨,不禁回头向白夙问道:“那老头子是谁?怎的突然冒出来?他不怕魏易杀他么?”
“益州名儒南守仁。”白夙的目光扫过那老头,道:“如若这魏易不自曝身份,那南守仁定是怕死的。”
“缘何?”楚宁不禁奇道:“难道魏易自曝了身份,就杀不得他了?”
“然也。”白夙道:“这南守仁门下弟子众多,遍布朝野,当今朝中的御史大夫陆庆之就是他的门生。我师姐,也与他是旧识。便是今圣上,在他面前也得执弟子礼。”
原来这老头竟然有这么硬的后台,楚宁摸了摸下巴,边看着那老头义正辞严,毫不带脏字的怒怼魏易,全然不见先前躲在人群中的怕死之态。
“这老头是个妙人啊。”楚宁忍不住赞道:“知道对方是山贼的时候就忍气吞声,现在看到对方没自己后台硬,就跑出来可劲闹,魏易要是今天放过这老头,只怕胶东王以后的日子会很凄惨罢?”
燕凌戈等人,之前不揭露魏易的真实身份,实乃投鼠忌器,毕竟胶东王是堂堂王爷,今上最是喜爱的嫡子,如若她们以下犯上的消息传将出去,必然会被视作叛逆,引得朝廷发兵来剿。可楚宁却对这大庆朝廷没什么好感与顾忌,若这朝廷当真不给她活路,大不了就直接造反,反正这大庆朝早已风雨飘摇。
“启禀家主,属下已着人将东西运来。”
白夙与楚宁商量着解决眼前危机的办法,几个白家暗卫从城外快马归来,后面拖拉着几车修路用的大铁锤。
楚宁亲自拎着了一只,发现锤柄极短,遂让人搬来营棚中备用的枪杆,将全部锤柄换掉,再吩咐霍蕴书,将这些铁锤发放给第一司装备。
之前在城外屠灭山贼的时候,第一司伤亡极小,此刻稍微休整,精神力气都回复过来。
“九姑娘,我这边已经准备完毕,你那边如何?”安排好手里的事情,楚宁过来问白夙。
“已安排妥当。”白夙说罢,示意身边暗卫开始行动。
楚宁朝场中看去,却见那老头战斗力极其强悍,到现在还骂得劲头十足,而那魏易显然憋屈得不行,几次三番的握紧武器,却又都忍将下来。
所谓,强中自有强中手,恶人自有恶人磨,此话诚不欺人。
两人又商量协调了片刻,白夙这边的暗卫拉动强弓,一支鸣镝箭射出,尖锐的声音乍然破空而起。
与此同时,提前埋伏在四周的白家弓手与卫民军第二司士兵同时挽弓,刹那间,四周箭雨倾至,照准中间那些身着铁甲的王府将卒就是一顿狠射。
王府从精锐见得如此阵仗,竟是线毫不乱,有素的将队型列得更加紧密一些,就靠着身上的铁甲,轻易的就扛过了这波箭雨。
不过,这波箭雨倒是给那些被挟持的人带来了生机,这些被挟持的人早已不复最初的绝望软弱卑微,个个怒气盈胸,求生意志大增,此刻见得如此箭雨,有些头脑伶利之人,立刻发现是个逃走的好时机,趁着那些押解他们的士兵整队换阵,拼命的往白家部曲那边跑去。
有了人带头,也就有人跟随,几阵箭雨落下来,被挟持的人几基都逃得差不多了,连那骂声连天的老头,也跟着活蹦乱跑的逃了出来。
不过,却也不是所有人都安然无恙,也有些人在逃跑时,直接被王府兵卒给杀了,也有人不幸中了流矢,还有人在慌乱中倒在地,被挤踩得不知死活。
眼看着大部份人都被救了出来,楚宁才被自己沉重的呼吸声惊醒,回神发现,在这短短时间,自己后背竟在这凛冽雪夜被汗湿,掌心不知何时牵住了白夙,紧握的力气大得吓人。
白夙恍若未觉,泰然自若,向楚宁提醒道:“该下令进攻了。”
楚宁举手一挥,燕凌戈立刻下令她身后的骑兵让道,放楚宁的第一司入场,直面胶东王府的精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