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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那我可要看看柳姑娘的新本事了。”
打从上次一番明里暗里地较量之后,两人更为坦诚了。
柳无忧打开茶馆,一股子焦香慢慢萦绕出来,她拿起木片,手指优雅从容地挑出一些东西来,听得那清脆悦耳的声音,绝对不像是茶叶。
周官人被挡住了视线,变越发地好奇了。
热水冲下去,柳无忧摇晃了一下,端给了周官人,他朝茶盏里面看了一眼,黑乎乎的麦子沉于热水之中,散发出熟悉的味道,就好像饭被烧焦了。
“麦子也能当茶喝?柳姑娘莫不是戏弄于我?”周官人将茶盏搁在了桌上,没打算要尝一口。
“这大麦茶去食疗胀,消积进食,平胃止渴,消暑除热,益气调中,宽胸大气,补虚劣,壮血脉,益颜色,实五脏,化谷食之功,周官人若是没胆子喝的话,那可是错过了好东西了。”柳无忧列举了一堆的好处,听得周官人眼睛都直了,不喝就是没胆量,可是看着这黑乎乎的大麦,又感觉无法下口。
“忠叔,你尝尝,”柳无忧从忠叔下手,毕竟他的话,周官人会更听得进去。
忠叔不好意思拒绝,皱着眉头浅尝了一口,淡淡的焦香瞬间弥漫在嘴里,味纯而不苦,微带甘爽,他这才又尝了一大口,连连点头赞道,“味道却是独特,您尝尝。”
周官人抬起眼看了忠叔的表情,不像是装得之后,才端起茶盏,吹走热气之后,轻啄了一口,抿嘴细细品尝之后,眉间舒展,瞬间觉得开朗起来,“妙啊,虽说样子不好看,但是味道绝对比普通的茶饮有滋味,不涩不苦方为上等。”
柳无忧听闻后,笑道,“这种大麦茶更适合周官人您这样的生意人,茶水利尿,若是奔波在途,诸多不便,如带着这种茶,解渴不说,还能避免这等尴尬,您说是不是?”
“柳姑娘是别有意图吧?”周官人袖子一抖,爽快地问道。
柳无忧美眸一转,瞅着外面的雅间,说道,“小女子别无所求,是就想让您给推荐一下,那些客人可都是您带来人,您的话比小女子的话可信百倍。”
“是么,你怎么知道我就能替你说话呢?”周官人对柳无忧一贯的自信颇为欣赏,便想故意为难为难。
柳无忧低眉浅笑,堪堪比那芙蓉花还要娇艳,看得周官人有些恍惚,“您今日送了这么一尊财神爷过来,若是没什么好东西推荐,他们怕是以为周官人您品味差得很呢。”
“呃?”周官人一怔,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你啊你啊,真是伶牙俐齿,就算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说不过你,行,我这就过去一趟。”
周官人没说完就起身朝其他雅间去了。
柳无忧揉了揉有些发僵的嘴角后,打算去美人坊和成衣铺看看,还未下楼梯就被雅间里闪出的人挡去了路。
柳无忧定睛一瞧,居然会是毛官人,她忙屈膝见礼。
“柳姑娘这边说话,”毛官人把她引到了一边,低声问道,“姑娘能不能加大黑糖的供给,现下手上数量已不多,估计这两天就会卖光了。”
柳无忧早知会有今日之事,便提醒道,“毛官人,您莫忘记了,当初我们签文书的时候说好供应多少由我说了算的。”
“这不找姑娘商量来着么。”
“物以稀为贵,您怎么不懂其中的道理,这黑糖的银子虽然好赚,可是客人吃得多了难免排斥,不如悠着点卖,兴许能留住更多的客人。”柳无忧早已想到,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见黑糖卖得好了,便拼命地进货发卖,这样一来,时间久了,人家便不当是什么稀罕之物了。
毛官人在湄洲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生意人,被柳无忧一个姑娘家数落,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姑娘这么说,可不是生意之道,若是不趁热打铁的话,恐怕会被人忘记。”
“毛官人杞人忧天了,”柳无忧毫无担忧之色,正色道,“这黑糖对你们而言只是一块糖而已,但是您夫人而言,绝非这么简单,其功效如何,您夫人最清楚不过了。”
毛官人被呛得不免一愣,随后说道,“姑娘当真不愿意加大供应?”言下之意就是,柳无忧若是不愿意,他便不要了也罢。
柳无忧若是听不出来就不用在这男权的时代混下去了,她淡淡一笑,说道,“对不住了,毛官人觉得和我柳无忧做生意过于别扭的话,和约解除便是。”
本想让柳无忧松口,结果把自己逼到了角落,毛官人连忙赔笑,“姑娘说笑了,就按你的意思办吧,”他可不敢贸贸然得罪柳无忧,不然的话家中的夫人可是不依的。
“如此甚好,我就当毛官人您没说过这样的话,”柳无忧一欠身打算要下楼,谁知毛官人的话还没说完,柳无忧疑惑转身,见他神色不自在,面红耳赤地说道,“我娘子还有吩咐,柳姑娘且等等,容我把话说完。”
“哦?您请说。”柳无忧念在和大夫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的份上,认真地听着。
“我……我娘子让我带……带话,说你……你的那个什么东西能否多给……给她带去一些。”毛官人平时挺利索的一个人,突然变得结结巴巴了。
“什么东西?”柳无忧不免诧异,刚刚就黑糖的事情两人已经说得一清二楚了。
“是……是那个叫什么棉的东西……”毛官人已经抬不起头来了,眼睛更是移去了别处。
哦~柳无忧恍然大悟,原来是指卫生棉,她之前让张大大送黑糖的身后,夹带了几张和信笺一起送出去的,原以为没有音讯是没等到大夫人的认可呢,没想到是让毛官人亲自过来谈,也难为他一个大男人说女子这等私密的东西。
“尊夫人可是想卖卫生棉?”
“是……是这么说的。”
柳无忧灿然一笑,新奇的东西果真有人欣赏,便回道,“以后卫生棉和黑糖一并送过去,不过需要预付七成的银子,否则手下的人少了积极性,甭说卫生棉了,就连黑糖也做不出来。”
“银子不是问题,柳姑娘放心。”
“以后卫生棉的生意请去成衣铺与一位叫柳四娘的掌柜谈就是了,至于黑糖,我们小吃铺的张掌柜一手包办,若是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让她们找我便是了。”柳无忧打算将生意一点点地交代出去,也好放心远去凉州城找柳二重。
毛官人这才让柳无忧下楼,一楼堂厅的客人已经比刚上楼那会儿,多了不止一倍,柳无忧正纳闷呢,她人品和名声一向不好,开这酒楼也是为了熟人的生意,没想到多了这么多的新面孔,而且很多都是外地的口音。
“柳二姑娘,祝你生意兴隆啊。”
柳无忧循着清朗的声音望过去,只见明秀楼的东家沈银全朝自己挥手,本着来者都是客的主旨,柳无忧还是上前打了招呼。
“沈老板,招待不周,若是有疏忽之处,还望见谅。”
“哪里哪里,柳姑娘可是满足了我们这群织工的口福了,几个月前,松子和风味腌鱼都是他们只能看看的东西,现在可是能吃到了,价格又公道,吃上一顿也花不了多少银子。”原来这一堂厅的客人大半是沈银全手底下的织工,现在明秀楼名声不好,沈银全便带着这些下来过来给柳无忧造势,从而让柳无忧把成衣铺的生意交给他们,也不至于让这么一大群人饿死。
这样看来,沈银全还是有些良心的,眼前的下人大多是上辈织工的子孙,为明秀楼卖命了一辈子,到了沈银全这里,还能被惦记,也属运气,要是别人,估计老早都被打发了。
“沈老板慢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着,我先去其他铺子瞧瞧。”柳无忧皓齿微露,谈笑得体。
“柳姑娘且慢,”沈银全起身后到柳无忧身旁,递上一份布样,“这些我们刚织出的布样,姑娘可正好让客人挑选。”
柳无忧随手一翻,见其中一些花色和样式还算出挑,便接了过来,“等客人有需要就去明秀楼找沈老板。”
“那就多谢柳姑娘了。”
柳无忧微微一弯腰后,走了出去,天佑做的太绝了,连着两日潜入明秀楼的客户家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捣乱一番,将明秀楼的生意搅得惨淡无比。
成衣铺的生意还算不错,柳无忧是根据各色衣裳的特点再加以改变,因此衣裳的款式很得一些妇人的眼,也不管东家是不是柳无忧,衣裳试了再说,而且下单的客人也不在少数,柳四娘按照柳无忧之前交待的办法,只要是有所下单的客人,每人得一块黑糖和两片卫生棉,陪着一起过来的男人则有茶水和菱粉糕供应,实实在在地做到了一举两得。
“妹妹,可让我好找,”柳青柠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大气还未顺畅,就拉着柳无忧要往美人坊而去。
“柠儿,什么事情这么着急,也不让忧忧歇息一下,”柳四娘叫住了柳青柠,上前拉住了柳无忧,“先喝口水,嘴唇都干了。”
“哎呀,姑姑,去我那里一样能喝水,你这店里生意是好了,侄女那里可就光有看热闹的,没一人愿意进来的,可不把我给急死了。”柳青柠拍掉了柳四娘的手,拉着柳无忧就往外走了。
“你这孩子没大没小……”
柳无忧听到柳四娘的声音很快就消失听不见了,脚下更是被带得犹如生了风一般,到了美人坊门口,是里三成外三成被围着,就是没人进去。
“让让,麻烦都让让,”柳青柠推开人群,将柳无忧带了进去,只见偌大的大厅里只有几张躺椅和准备就绪的侍女之外,没其他人了。
喷泉水声潺潺而下,显得大厅更为空旷了。
“姑娘,怎么办?没人愿意进来,还说我们是骗子,疤痕之类的东西是一辈子都跟着的,怎么可能会好,”阿莲委屈地说道,“奴婢亲身体验其中厉害,但是怎么劝说都没办法。”
柳无忧将看热闹的人看了个遍,站在前面的两人跃跃欲试,但是因为后面人的闲言碎语也不敢进来,两人一高一矮,也有着不一样的面容问题,高个子满脸都是痣,就像被撒了黑芝麻的烧饼,矮个子的脖子上有块很深的疤痕,仔细看下,应该是被烫伤而留下的。
柳无忧从腰间拿出两串十文的铜钱,刷拉一声仍在了柜台之上,门外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柳无忧这才大声地朝喊道,“美人坊开张,免费美容美貌,前两名客人还能得到十文铜钱,仅此一天,切莫错过。”
话音一落,上前抢铜钱的人不在少数,但是因为高个子和矮个子站地比较前面,因此这铜钱就落进了她们的口袋里。
“两位姑娘,很荣幸你们能成为本店的第一个客人,你们请坐,马上为你们服务。”阿莲态度谦和,说话轻声细语,抢了铜钱的两人也不好意思觉得,便在躺椅躺了下去,结果引来一阵嘲笑。
刚要喝水的柳无忧望了过去,只见高个子的头伸出了外面,矮个子的头却沾不到枕头边,好事的人没拿到铜钱就有点儿幸灾乐祸了。
“头都快要掉下去了,还给人按摩,会不会直接把脑袋给弄下来哦。”
“看看就知道了,这柳无忧也忒不自量力了,大话都敢搬到台面上来说了。”
“你们别吵,先看看再说。”
你一言我一语地被柳无忧尽数听了进去,她搁下茶盏,从容地走到躺椅身后,对这高个子说了什么,高个子坐了起来。
柳无忧轻轻一拉,将枕头拉长好几寸,然后拿起一块木栓插在了枕头的后下方,加以固定之后,让高个子重新躺下,如此,便刚刚好了,这就是当初柳三重不解的地方,为什么要留那么的口子,现在却是正正合理的解释了。
矮个子那里也是一样的道理。
门口的人顿时鸦雀无声了,看着柳无忧的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得了柳无忧的示意之后,阿莲带着一个姐妹开始给两人做美容,按摩一遍后,取用喷泉中的灵水,用纱布盖住患处。
高个子差不多整张脸都是黑痣,因此被纱布缠了个严实,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这三天时间,她也只能吃了睡睡了吃,不然的话纱布准要掉下来,也就说没效果也不能怪到柳无忧的头上了。
有了两个实验的人之后,柳无忧便不担心美人坊的生意了,她有预感,这里的生意甚至会好过其他的店铺,因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不想自己清丽如出水芙蓉,美艳如三月桃花呢。
走了一圈,柳无忧也确实累了,拖着疲惫的身子进屋休息,柳青柠紧跟其后,关切地说道,“妹妹不如回家休息,这里吵闹,哪里能休息得好。”
“姐姐不用担心,我喘个气就行,”柳无忧歪在了小榻之上,给自己捶腿。
柳青柠却让她躺好,着手给她捏起了腿,感慨道,“原来生意这么难做,也不知道妹妹你是怎么办到的,一连开了四家店,要不是亲眼所见,姐姐也不会相信。”
“都是大家的帮忙,不然妹妹如何有那么大的本事啊。”
“嗯,还是妹妹善心,有福报,这么多苦命的姐妹倚赖你吃喝,你是一个都没拒绝,这要是常人,估计老早不乐意了。”
“我哪里有姐姐说的那么好啊,”柳无忧翻了个身,趴在了小榻之上,迷糊地问道,“姐姐可是看到天佑了,忙了一上午,就没瞧见他的人影。”
“可能和三叔在一起,我听到他们提了一句,说是去打听一下凉州城的情况,许是天佑迫不及待地想去找二叔吧。”柳青柠随口一说,让柳无忧瞬间清醒了过来,满不在意地说道,“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行了,你也别这么说天佑,人家还不是太在乎你了,又想让你不想有遗憾,所以才想着爹能回来观礼。”
“你到底是他姐姐还是我姐姐啊,怎么替他说起好话来了。”柳无忧的话里一股子的酸味。
柳青柠抚上她的脸,认真劝道,“我既是你的姐姐又是天佑的,这样的男子少有了,你还不赶紧把握,要是哪一天不见了,看你是否还能这么潇洒。”
“好了好了,妹妹知道了。”柳无忧歪在了柳青柠的怀里,撒娇道,“肩膀酸得很,姐姐给捏捏。”
“好,给你捏捏,”柳青柠宠着柳无忧,就好像她是个孩子。
“叫你们老板出来,也给我美上一美。”
“我们东家不在,奴婢给老太太安排,可好?”
“好什么,叫你们老板出来,我就要她给我按摩。”
柳无忧才享受那么一会儿清闲就被打搅了,起身看到柳青柠脸上全是惊慌失措,若是没听错,外面的老太太就是曹安的老母。
“姐姐,我出去瞧瞧,”柳无忧起身后整理了身上的衣裳,打算出去。
“妹妹,等一等,”柳青柠的声音微微颤抖,她双眸波光盈动,像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说道,“我同你一起出去。”
“是那老太太……”
“我知道,”柳青柠没等柳无忧说完就拉起她的收打了帘子就出去了,她面带得体雍容的微笑,可是柳无忧知道拉她的那只手已经全是汗了。
“我就要她给我按摩,”曹母眼睛尖得很,两人才出现就给盯上了。
一旁的曹安和柳青柠眉目传情,小慧被派去曹家让两人的联系更为频繁了,虽说十几天没见了,可小别胜新欢,说不完的情愫。
“婆婆,你怎么来了?快些坐下歇歇,”为了不让那些人找着柳青柠的错处,她笑得得体且恭敬。
曹母大大咧咧地朝椅子上一坐,摆出神气活现的神态出来,就像自己是那至高无上的皇太后,“你开了店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是不是没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啊?”
“婆婆言重了,这店铺是舍妹的,儿媳只是过来照看一下而已。”
“你妹妹的不就是你的么,彼此分那么清楚做什么,”曹母瞥了一眼柳无忧,不削道,“你也不能白白给人家当了苦力了,银子可是一分都不能少拿的。”
柳无忧感觉柳青柠在隐忍着,虽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但是双手因怒气腾升而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婆婆,话可不能这么说,妹妹的就是妹妹的,怎能好说也是儿媳的呢,再说了,妹妹开店我这个做姐姐的不来帮忙一下也太无情无义了,你说是吧?”
“是什么是,”曹母瞪大眼睛,“你是我曹家的人,怎能给柳家当苦力。”
曹安在曹母身后悄悄地摆摆手,示意柳青柠被听他娘的话。
看在曹安的面子上,柳青柠没有当场发作,而是淡了脸上的笑,和顺地说道,“婆婆,儿媳是给曹家当儿媳妇的,不是卖给曹家当丫鬟的,所以您无权干涉儿媳妇。”
妙啊,柳青柠已不在是那个卑躬屈膝的曹家儿媳妇了,当初为了曹小虎而忍,现在撕破脸皮了,便没觉得必要了,这条路走要硬着头皮走下去,不然的话,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就这些思想,柳无忧每每睡觉的时候都灌输不少,什么女人当自强,不能依附男人之类的,说得挺多。
“你说什么,”曹母拍案而起,手指头指着柳青柠,横眉怒道,“你怎么能这么和婆婆我说话,太目无尊长了,我……我现在就回去让曹安写休书,非休了你不可。”
“老夫人,您不是过来放松的么,怎发这么大的火,”小慧提着一篮子的东西走了进来,朝柳无忧眨了眨眼睛后,对曹母说道,“您不是说腰酸背疼么,这里看来手艺不错,不如试试看。”
“对,我就是来放松的,”曹母朝柳青柠手一指,命令道,“还不赶紧过来给我捏捏,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怎么当人家儿媳妇的。”
说完,朝第三张躺椅躺了下去。
可是柳青柠脚步纹丝不动,说道,“店里多的是人给婆婆捏捏,儿媳还有事情,便不伺候了。”
“你说什么?”曹母又坐了起来,“你怎么敢这么和婆婆说话,天下就没你这样的女人,你们柳家教出什么样的女子啊,娶了你真是倒霉透顶了。”
“娘,您少说两句,”曹母想要捂住亲娘的嘴,可是被老太太狠狠咬了一口,“给我滚一边儿去,你不就是心疼她么,我偏不了,天下又不是她一个女子了,这个小慧我看着就不错,不仅勤劳又善解人意,多懂我的心思啊,今日我就当大家给评评理了,那个女人要不要休回家去。”
柳青柠气得双唇发抖,柳无忧怕她气坏了身子,半推着她说道,“这里有我呢,姐姐先进屋。”
“不用,”柳青柠倔着性子不肯进去,“我倒是要看看老太太还能怎么说我们柳家的姑娘。”
“你到底来不来啊?”曹母朝柳青柠吼道。
“对不住您了,儿媳不会,”柳青柠强调道,“您若是看不顺眼儿媳,只管休了就是。”
“青柠,”曹安一听,顿时急了,可是柳青柠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曹安,我原以为忍着老太太的话,这日子就能好过起来,但是你现在亲眼看到了许多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收通房纳小妾我都依了你了,没想到最后还是得了不贤惠的名头,所以……”
说着,柳青柠哽咽了,两人明明有情,却不得已做出这样的决定,“所以,我们两个还是算了吧,等小虎长大了,我就让他认祖归宗去。”
“这还差不多,”曹母俨然已个胜利者,斜睨着眼睛瞧柳青柠,“你有自知之明最好了,免得被我扫地出门,那可是难看了……”
“娘,您少说两句不成么,难道真要看儿子孤苦终老吗?”曹安面带凄然,打断了曹母的话,又对柳青柠说道,“柠儿,我们不是说好了,再多给一点时间的么。”
曹安的眼睛朝小慧瞄了好几遍,小慧都没有动静,这厢急了,大声喊道,“小慧,你还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他以为柳青柠误会他和小慧假戏真做,而柳青柠却是因为曹母而心灰意冷。
“龟儿子,你使唤小慧做什么,别给我瞎叫乱嚷的,人家又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来,这么好的一个姑娘,给我早点娶回家去,免得被别人捷足先登。”
“多谢老夫人厚爱,”小慧应道,将篮子直接放在了曹母的腿上,不怀好意地笑道,“这是您要的点心,我啊,真是当不起你的厚爱了。”
曹母没仔细听小慧话里的意思,而是掀开篮子上的布要拿里面的点心吃,这边还不忘说道,“小慧啊,你可真懂事,知道我喜欢吃兰香楼的点心,还专门去买,真是好姑娘哟。”
说完,也不看一下手里的东西,直接往嘴巴里塞。
刚一沾嘴,曹母便觉得味道不对,就低头望了下去,只见她手里拿的是一块满是臭水沟污物的水晶糕。
“呸,呸,呸,”曹母如被雷打到了一样,惊跳了起来,同时把篮子打翻在地,从里面咕噜噜地滚出许多精致的点心,但是无一不是散发着臭味,“小慧,你给我吃的是什么啊?”
“老夫人,是点心啊,您刚刚不是说最喜欢兰香楼的点心么,奴婢给您买了,您怎么都给到了呢。”小慧无辜地回道,还做出一副很心疼点心的样子。
“这是兰香楼的点心么,臭烘烘地,让我怎么吃啊,你不是第一次买的,今天耳朵长歪了,没听见我说什么吗,”曹母在柳青柠和众人面前出丑,脸子挂不住就朝着小慧发火,“平日里见你这么机灵,今天脑袋装糨糊了,这么不开窍,缺心眼啊你,给我吃这些东西,你爹娘没教你怎么孝顺长辈,尤其是婆婆?”
“老夫人,您说够了没有,和我爹娘有什么关系,这点心我可是按着你的意思买的,好不好吃我又不知道。”
曹母一怔,显然是小慧的样子和她平时的截然不同,“你……你还敢顶嘴了是吧?”
“我是实话实说,小慧年少不懂事,还当您是和蔼慈祥的老太太,没想到你会对着自己的儿媳妇这么辱骂,我就是玉皇大帝的女儿不敢和你儿子好了,干嘛平白无故地受你的气啊,”小慧作势就要走了。
“你……你给我站住,”曹母大声喝道。
小慧扭过身,问道,“您还有什么事情么?”
“你这个表里不一的婊子,亏我平时对你那么好,你良心被狗吃了吗?”曹母多想让大家知道她对儿媳妇有多好,必须得给自己挽回点面子吧。
“姐姐,你猜小慧姐会怎么说?”柳无忧权当做个看客,看看曹母是如何出丑的。
“怎么说?老太太的口才好得不得了,估计小慧也未必是她的对手。”柳青柠也来了兴致,好像下了离开的决心,便觉得了无牵挂了。
“小慧姐一定会把老太太平日指使她的事情说出来。”
“你怎么知道?小慧可是好些日子没回家了。”
“姐姐别忘了,小慧姐是给你出气才去曹家的,她要是不让老太太吃瘪的话,岂不是白白做了这么多无用功么,”柳无忧了解小慧的为人,更因为她有一样的经历而信任她。
结果,正如柳无忧所料,小慧的眼泪来得又快又狠有准,她走门口,大声地哭诉道,“我可真命哭啊,老太太成天叫我干这干那,还说对我好嘞,这要是她心地善良,干活也就干活了,我也不计较那些,但是老太太心不善呐,对儿媳妇这样,我哪里还敢进他们家啊。”
“我瞧着老太太也为老不尊,以为自己是婆婆就拿乔了,人前说话这么难听,人后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这老太太好好地放着那么好的儿媳妇不要,要这个女子,眼睛蒙屎了吧。”看热闹的人开始议论纷纷了。
“是啊,我们也都是当婆婆的,要是有那掌柜这么温顺的儿媳妇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小慧听了这话,暗笑了一声后,又继续哭道,“我都找人打听了,老太太不厚道啊,拦着儿媳妇几年不让回娘家,就连孩子三岁了,娘家人才见了一两次面,老太太还给儿子找通房找小妾,就是要让儿媳妇守寡了,你们说说看,这样的人是该敬着吗?”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啊,她怎么能拆散儿媳妇和儿子呢,孙子都有了,还赶着儿媳妇出门,天底下有这样的人么?”
“小慧,你给我闭嘴,这些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给替那个女人出头,”曹母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地,抓着小慧不放,“你是不是那个女人派来的?”
“放手,”小慧拉掉了曹母的手,不假思索地说道,“你让我嫁给你儿子,我当然要问个清楚了,别到时候后悔莫及,老太太,做人要厚道,别以为天下就你宝贝儿子一个男人似地,我奉劝你一句,夫妻还是原配的好,别到时候又娶个新媳妇还不如前面哪一位呢。”
这下,小慧说好就扬长而去了。
看客们对着曹母指指点点,议论不停。
“娘,我们走吧,”曹安的脸老早挂不住了,无地自容到想找到地洞钻下去,虽说天佑已经预先告知,想要赢回柳青柠的心,势必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但是正遇到这事儿又发觉自己着实无能了些。
“走什么走啊,你个龟儿子,老娘还没骂够什么,”曹母甩开曹安的手,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我的老天爷啊,我怎么那么命苦啊,想要个可心的儿媳妇怎么就这么难呢。不要脸的贱人害得我曹家不得安生哦,怎么不被雷劈死哟。”
曹母的话骂出来不知道有多难听,柳青柠愤恨地咬牙切齿,她怎会不知曹母骂的贱人就是她呀,是可忍孰不可忍了,她刚要出声反驳,就被柳无忧拉出了,她神秘地笑道,“姐姐莫急,妹妹自由安排。”
“妹妹,你让姐姐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你若是想她以后不会再犯老毛病就必须先忍着,而且什么事情都大不过赢回姐夫的心重要,你且让这老太太再骂一会。”
曹母什么话都骂出来来,羞得曹安涨红了脸,根本听不下去,他大声地吼道,“娘,您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啊?”
“哎呦,我白养了你这只白眼狼了,娘心里不痛快啊,你连话都不让娘说了吗?”曹母一边哭喊一边做着捶起了大腿,那哭声是抑扬顿挫,格外有节奏感。
“妹妹,这样下去,咱们这生意还做不做了,不如直接把人哄走的了,”柳青柠除了怕影响柳无忧的生意之外,还为曹安捏了一把汗,好歹也算是半个生意人了,有这样的娘还不被人耻笑。
柳无忧看穿她的心思,也不藏着掖着,“好,好,好,姐姐心疼姐夫,那妹妹便无话可说。”
柳青柠一怔后,羞涩地撇开了头,心想这妹妹怎得如此厉害,能将人心看穿似得。
柳无忧走到桌边,提起茶壶朝茶盏点了三下头,然后从杯盖盖上,没有要喝的意思。
“老太太,你就别哭了,原来的儿媳妇不是挺好的,长得好看不说,还很会过日子,你啊就知足吧,带着儿子儿媳妇回家好好过日子,别想那些个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说话的人是柳无忧安插进去的。
“没错,老太太,这丫头挺好的,就算你这么骂她,她都没回嘴,刚刚那女人哪里比得上啊。”附和的不是柳无忧的人。
“要说娶个儿媳妇容易,娶个听话就没几个,这姑娘听你的话,三年都不曾回娘家,老太太啊,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这人就是照着柳无忧教得来说,“你啊一把年纪了,含饴弄孙岂不是快活,干嘛插手小夫妻的事情呢。”
“妹妹,这人……这人说得话怎么听着这么顺耳,”柳青柠不解地问道,看到柳无忧脸上的笑容忽然明白了,大厅里少了阿莲,原来是被柳无忧指派出去替她收拾残局呢。
“你们说什么风凉话呢,你们是不会明白我的,我老头子死得早……”曹母开始絮絮叨叨着自己的往事,哭得是眼泪鼻涕是一把把的,想表达的结果就是说自己带大曹安不容易,娶了个儿媳妇不孝顺。
曹安再也忍受不料了,将他娘一把扯了起来,也不管曹母愿不愿意,生拉硬拽地将人给拖了出去。
众人对柳青柠投以同情的目光,这让她颇为不自在,连忙进了内室。
柳无忧跟了进去,问道,“姐姐可是怪妹妹自作主张了?”
“没有,”柳青柠红了眼睛,泫然欲泣道,“我是替曹安难过,除了刚成亲那会他与我待了数日,后来生意忙了,回家的次数少了,我还时常抱怨,想来自己是错得离谱,他是不愿意看到他娘的这副撒泼的嘴脸而已,我还经常跟他闹,实在是不应该啊。”
终于,柳青柠理解了曹安。
其实,曹安的苦衷已被天佑转达给了柳无忧,今天这件事的筹谋毫无疑问让柳青柠懂得了曹安,夫妻之间没什么比相互理解更为难能可贵了。
多少人因为一点琐事而劳燕分飞,多少人因为无关紧要的人而彼此埋怨,就是因为没有磨合好,没有去探寻对方的心而造成的。
回家之前,柳无忧又和周官人等人打了招呼,这才做着小撵回家,将卫生棉统计了一番之后,拨了三分之一给毛家夫人,另外则打算放在成衣铺和美人坊里卖,等这两家生意有了起色之后行打算。
进了内屋,柳无忧刚躺下没一会儿,就被天佑从床上提了起来,困意正浓的柳无忧一见是天佑,便毫无顾忌地开骂了,“你神经病啊,不让人好好睡一觉,你没瞧见我快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