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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这样,千叶很乐意与您奉陪到底。”韩千叶的语气,不冷不热,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些笑意。可这却让江越的心不自然的滋生出一种怪异的幽暗感觉。
他在警告自己,韩千叶在警告自己,很明显,韩千叶已经退让一步,以自己來换韩西月,如果再执意追究下去,他韩千叶不会就此罢休,势必会与自己抗争到底。
江越退缩了,这件事情一旦闹大,虽然沒有什么证据,但终归是有风险的,他们不能为了一个韩千叶就死磕到底。而且若真是惹怒了韩千叶,他手底下那群禁卫军可不是闹着玩的。
左右权衡了半天,江越终于笑道:“沒有的事,下官只是随便问问。”
江越表了态,韦长街却是一脸的不愿意,他不住在江越身边小声嘟囔着:“江大人,不能放虎归山啊。”
江越瞪了他一眼,不耐烦道:“闭嘴。”你看不看的清形式啊,别再给我添乱了。江越那一瞪着实让韦长街一噤,他吃吃地闭了嘴,不再说话心里却是拿了主意,哼,韩千叶必定贬值,到时候韩西月孤独无依,最后还不是会落到自己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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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衡十七年春,自京察开始以來,最大官员的人事贬谪,发生了。禁卫军督查使,位居正三品高官的韩千叶因为涉嫌贿赂京察官员而受到责罚。皇上萧祁听闻此事,也觉不可思议,多次询问之下,却也只得了刑部报上的结果,说是韩千叶自己已经服罪。他念及韩千叶多年的功绩,和左丞多次商议之后,最终得了一个结果,将韩千叶禁卫军督查使的职位撤除,派其到洛阳去守皇陵,已待起复。
自靖朝开朝以來,各代君主都对贪污一事深恶痛绝,即便是在靖太祖萧景珩开朝的时候,大赦天下之际,也因为几个官员营私舞弊,贪污受贿,而被发配充军。靖高祖就更不用说了,向來冷狠果辣,贪官必定严惩不误。如今韩千叶得了这样的一个撤职贬谪的处罚,也算的是从轻处理了。
京察之时出了这样的事情,吏部那边压力非常的大,一下子多了很多嫌疑。御史台那边也是一直不停的上书弹劾吏部。但这场弹劾的对象也是有轻有重的,苏普为人大家都清楚,而且也不敢惹。苏普不敢弹劾,那么苏普之下的礼部侍郎和职权最为有用的吏部考功司自然是首当其冲,当仁不让的成为了众人攻击的对象。
御史台那边的弹劾可谓是风生水起,一浪高过一浪,吏部本來就因为京察事情忙的不可开交,现在又被御史台这般猛烈的攻击,一时间真的是焦头烂额。无奈,左丞下令调任了两位侍郎中的一位以及吏部考功司,礼部侍郎由工部侍郎江越待任,而吏部考功司则是从原本吏部的官员里提拔了一位上來。
这一场无声的硝烟,得益最大的无疑是西平王和左丞,江越是萧城毅的人,以前在工部,负责全国的各项功臣,实在是个肥差。而现在调到了吏部,更是给了西平王在朝中安排人手的能力,其中最让他高兴的便是禁卫军督查使的换任。
韩千叶的降职使得京城中最重要的一个职位出现了空缺,西平王多年对于这个位置垂涎三尺,这个时间必定是用尽一切方法让自己的人顶替上去,所以禁卫军镇抚使管擎苍便接替了这个职务,再加之护龙营副指挥使韦长街也是西平王的人,所以等于现在这个禁卫军已经或多或少的控制在了西平王的手中。
沈鸿彬所说的三个人之中,韩千叶已经成功的被降职了,西平王剩下的目标就投向了在御史台那场弹劾中纹丝不动的吏部尚书苏普了……
但是现在更为苦恼的还有一个人,那便是韦长街。韦长街这几日是日日都焦躁的不得了,他一直都等着韩千叶离开京城,因为江越警告自己,在韩千叶沒有离开京城的时候,绝对不允许对韩西月出手。所以韦长街这个心可是煎熬的不得了。
盼星星盼月亮,他终于等到了韩千叶离开长安前往洛阳,他终于能够对韩西月出手了。
可是他在宫中等了两日,却连韩西月的影子都沒有见到,他正高兴寻思着可以用这个罪名來治韩千叶一个擅离职守的罪责,但又过了两日,还会不见韩千叶的人,这不由的让他觉得非常的奇怪,但他又不好意思直接发问,因为他心虚,万一别人怀疑他为什么这么关心韩西月。他自己乘着闲暇的时间,去了一趟韩府,却发现韩府的大门紧紧关着。
再过了一天,韦长街终于忍不住了,他终于向旁边的人询问了韩西月的下落,可得到的消息却让他一下子心惊胆寒了起來,他得知,韩西月竟然在两天前被调任辽东,做幽州的副参将,这个消息对韦长街來说可真的是晴天霹雳。
他迫不及待地找到了江越,和他说了这件事情,见到了江越,江越也是面露郁色,他前日才调任礼部侍郎,就得到了这个消息,他自己也是吃惊不小。因为事前从來沒有听到关于这个的一点风声,他向下查去,发现众人都不知晓,唯有向上查去,不查不知道,一查他真的是吓了一大跳,这件事不在他的权责范围之内,所以他不知道。
原來竟是豫昭王萧奕洵从幽州送來的一份书信,直接向兵部尚书韩玉韬和吏部尚书苏普这边要人。豫昭王要人,韩玉韬和苏普自然不敢怠慢,还向正在病中的萧祁说了这件事,萧祁听了也沒反对,反而支持道:“既然奕洵要人,就给他送了去,辽东那边自然是重中之重。”
萧祁首肯,韩玉韬和苏普自然是把事情当成当务之急,不过两天便把手续办好了。待江越得知消息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他本想着借韩千叶的事情把这事情压下去,但无奈萧祁发了话,自然是不能插手了。
韦长街火急火燎,江越也是素手无策,难道他还能截下來么。他一方面心中暗惊,一方面却也是有些恍然大悟。原來韩千叶拼着自己禁卫军总指挥的位置也要保住韩西月竟是为了这件事情,辽东幽州副参将。以萧奕洵这样的栽培下去难保不会成为边关的一员大将。怪不得韩千叶如此放手一搏。
韩千叶必定早就暗地里和豫昭王说好了,只是一直瞒着。也真苦了韩千叶一份心,这消息瞒的可真紧,不过也是若是他早一些知道,一定会把韩西月拉下來,只是现在也晚了。他只能叹息的对韦长街摇了摇头道:“韩西月已经有了豫昭王在后面撑腰,现在是动不了了,你就任他去吧。”
韦长街这一听几乎都要哭了,韩西月原本只是六品的京城护卫,可这一转眼就变成了从四品的辽东参将,和自己平起平坐,要是真的了豫昭王的提拔以后成为边关大将,自己这日子还能过么。可是眼见江越也是沒有办法了,韦长街只能愁眉苦脸的回到自己家中。
当韦长街苦着脸回到自己家中的时候,他猛然发现自己的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陡然一惊,停住了脚步。
身着一袭黑色简装的韩西月正笑意盈盈地站在他的门口,手里还拎着一个礼盒。几日不见,韩西月似乎消瘦了不少,连胡渣也冒了出來,颇有一副沧桑的感觉。见韦长街回來了,韩西月便立刻迎上去,笑道:“韦大人可是回來了,西月真是等了好久。”
韦长街面色僵硬,一时愣在当场不知道说什么。韩西月见他不说话,却也只是笑着把手上的东西放到韦长街手中,又笑道:“一点薄礼,不成敬意。”他停了一停,复又用一种奇怪的语气道:“只要大人不当我这礼是贿赂便好。”随后他施了一礼,“那么,西月先行告退了。”便转身要离开。
“等一下。”在韩西月要走的时候,韦长街陡然出声,叫住了他,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西月淡淡地笑道:“这是为了感谢大人让西月这么快便成长了起來的一份薄礼而已。”
韦长街冷笑:“你会谢我……”笑话,想杀了自己还差不多。
“对,我想杀你。”韩西月陡然色变,眉目如剑,气质冷如寒冰,让韦长街一惊,可是这股杀意只持续了瞬间,便又被韩西月脸上的笑意所覆盖:“只是,不是现在罢了。不说说真的,我还真挺感谢你呢,你真让我认识到了我以前是个多么单纯多么蠢的人啊。”
说完,韩西月翩然反身,大步离去,只余下他清淡的笑意和一句话:“韦长街,你猜猜看,我和你到底谁会先死呢。”
韦长街惊愕的愣在了自己的家门口,他目光一直追随着那消失的黑色背影。他发现,韩西月变了,变的让他感觉到了恐惧,这是他以前从未感觉到过的。那阴柔冷血的人还是以前那个血气方刚,冷峻直纯的韩西月吗。
韦长街突然意识到一个很可怕的问題,或许,他真的造就了一个很可怕的韩西月……他突然有一种预感,这个韩西月会最终要了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