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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城上官府邸
六月初六,在上官府邸休息了三天的汤黎昕携着暗香和舒湘云,在上官云峰的带领下终于动身前往位于赫连城城东的上官天佑养病之所。
坐在马车上,舒湘云暗自观察汤黎昕,心里想着这几日的事情。上官云峰对汤黎昕一行的照顾颇为殷勤、周到。上官云峰将他们一行安排到上官府中最好的院落梧桐苑居住,不仅给汤黎昕安排了四位如花似玉的婢女服侍,甚至给舒湘云和暗香也分别安排了一个侍候的婢女。这几日,上官府中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们,上官云峰也每日都来探望这汤黎昕,虽说只是一般的寒暄,询问他这几日住的可还习惯,对给上官天佑看病的事情只字未提,但是舒湘云还是从那上官云峰的言语中感觉到了他的焦急。
昨日近午时分,上官云峰再次到这梧桐苑。他到来时,汤黎昕正在花园处和暗香与舒湘云三人赏花。上官云峰这次到来虽然没有明讲希望汤黎昕尽早给上官公子看病,可是那言谈中或多或少总有些暗示。那汤黎昕居然对这上官老爷的暗示没任何反应,他以这几日身子还有些困乏为名,说待休息好了再去别院。舒湘云明显能感觉上官云峰在努力压制自己的不满,仍然对着汤黎昕笑脸相迎。
“兰儿,你又走神了。”送走上官云峰,汤黎昕看着独自发愣的舒湘云道。
舒湘云闻言抬头看着盯着她面带微笑的汤黎昕,回答道:“我只是想公子为何拖了几日才去给上官公子看病,我看这上官老爷很是焦急。”
汤黎昕闻言看着舒湘云笑道:“他是否焦急与我何干?我何时想去给那上官天佑看病自会前去。”
好一个目中无人的人,舒湘云暗道,虽然她不能赞同汤黎昕对病人的冷酷无情,但是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对着汤黎昕恭顺地道:“公子,我觉得身为医者,救死扶伤本就是本分,公子既然来了这上官家为何不早些给那上官公子医治呢,何处再让他继续受苦?”
旁边站着的暗香闻言心中暗叫不好,忙暗中拉扯了舒湘云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讲,公子发怒那可是极其恐怖的事情,暗香担心她会吃不消。舒湘云现下也感觉自己多言了,汤黎昕待自己一贯平和并无太多规矩上的约束,自己怎么就一时忘形忘记这个人是个喜怒不定的主这一茬了呢。想到此,舒湘云将头低下,不再言语。
“你这是在教训我咯?”汤黎昕看着低着头的舒湘云,伸出右手以食指挑起了舒湘云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那眸子中的情绪让人看不清楚。
“兰儿自是不敢,兰儿只是在讲述自己的看法。”舒湘云见无可回避也不再躲避。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无论你是否躲避,它就在那里,不离不去,既然这样不若坦然面对。
汤黎昕看着舒湘云眼中的坦然,居然就这样抬着她的下巴盯着她看了一会后才道:“看在你这张脸上,这次我就饶了你。做奴婢就要有做奴婢的自觉,我虽然纵容你,但也不会允许你干涉我的事情。你且记住,我可以救你,也可以杀了你。”说完收回了挑起舒湘云下巴的手。
舒湘云自是察觉到汤黎昕言语中的警告之意,她敛下眼中的警觉,恭敬地道:“兰儿记下了。”看来这汤黎昕身边不可久待,定要选个适当的时间早早离去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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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自己的思绪,舒湘云静静地坐在马车上,那汤黎昕也不讲话,只是懒懒的靠在软榻上闭目休息。一路上,车厢内寂然无声,只有车轮转动的声音。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上官家的马车才将他们送到了上官天佑养病的城东别院。
几人下了马车后,便看到别院大门上“别院”二字的牌匾,这二字苍劲有力又不失洒脱。舒湘云没想到这别院居然就取名“别院”时,禁不住面上露出了一抹微笑,没想到会有人这样命名啊。看这牌匾便知这取名字的人不是大俗之人就是大雅之人。
汤黎昕见舒湘云莞尔一笑也笑问道:“兰儿,你因何事这般开心,也讲与我听听,让我也开心开心。”
舒湘云见他发问,笑着回答道:“兰儿见这别院的名字居然取为‘别院’觉得十分有趣,对这取名之人很是好奇。”
上官云峰闻言盯着那牌匾也笑道:“这‘别院’二字是犬子所取,他向来爱胡闹,老夫也对他没有办法,让姑娘见笑了。”
一众人浩浩荡荡向着上官天佑的卧室走去。这上官家的别院选址颇为讲究,前有湖泊,背靠青山,所处的是一块风水宝地。别院中自是亭台楼阁皆备,装修豪华精良。绕过众多回廊假山,舒湘云等终于来到了这上官天佑的卧室。几人还未踏出卧室,便听到室内有男子清润的声音传来,“安福,你接着昨日的书继续给我往下读。”
舒湘云一干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黑衣小厮正拿着书立在床侧,一个男子披着头发靠在床上。再走近就看那男子仅是着了淡黄色的亵衣,身上盖着轻薄的锦被,再看那男子,脸上瘦的可怕,几乎脱形,皮肤暗沉、嘴唇呈现淡紫色,但是目光却是清亮。他见着众人来,想动动身子却是无能为力,旁边那叫安福的小厮立马上前将他的身子往上扶了扶。
“爹,你怎么来了?咦?还带了那么多人?”那床上的人扫视了一众人,对着上官云峰道。
“佑儿,爹今日将‘圣手’请来了,‘圣手’定能去了你身上的毒素,你以后再也不用躺在床上了。”上官云峰快步走了过去,扶助了上官天佑。随后,他转头对着汤黎昕道:“汤公子,请看看犬子这是中的何毒?”
汤黎昕上前走了几步,走到了上官天佑的床前,上官云峰自是侧身让开,方便他给上官天佑诊脉。汤黎昕伸手搭上了上官天佑的脉搏处,眉头略皱,接着他解开了上官天佑的衣襟。那上官天佑本欲躲闪,但是被一旁站着的上官云峰制止了。“佑儿,你让汤公子好好查看。”汤黎昕扯开上官天佑的衣襟,仔细检查他两肩处,那上官天佑的两肩处已经是乌紫色。看过两肩,汤黎昕又揭开了上官天佑盖着的薄被,欲扯他身上捆住亵裤的腰带。那上官天佑怎能依他,立即大声叫道:“你要做什么?你住手。”上官天佑想要挣扎却是丝毫不能动弹。一旁站着的上官云峰见汤黎昕的动作,也有些吃惊,他在一旁道:“汤公子这是要做什么?”汤黎昕闻言,转身看了看上官云峰一眼,冷冷道:“上官老爷既然无意让汤某诊断,汤某就告辞了。”上官云峰见汤黎昕要走,急急阻止他,对着床上的上官天佑道:“佑儿,汤公子是要给你诊断,你莫要惊慌。”汤黎昕伸手将上官天佑的亵裤扯到了大腿根处,待看到上官天佑的腿根处也是乌紫色时,眉头皱的更紧了。待看完后,他又将上官天佑的亵裤给提了上去。
“汤公子,犬子这中的是何毒?”上官云峰自是发觉了汤黎昕双眉紧皱,知道这毒定不一般,也有些焦急。
“上官公子所中的是怀恩。”汤黎昕淡淡地道。
上官云峰闻言心中万分震惊,佑儿怎么会中了这荆国皇室赐给皇室叛逆的毒药呢?上官家是做药材起家,上官云峰自然对这怀恩有所耳闻。怀恩这毒药,名字虽为怀恩,却是极其恶毒的毒药。中了怀恩的人,四肢逐步失去知觉身体瘫痪,再后来不能言语,接着眼睛、耳朵逐步失去作用,最终成为仅剩下呼吸和意识的活死人。荆国皇室认为不杀叛逆而让他们活下来,他们应该心怀感恩,故取名怀恩。上官云峰只能盯着汤黎昕对着他恳求道:“汤公子,万望一定要救治犬子。”
汤黎昕沉默了一会才道:“汤某自是有办法去除上官公子身上的毒素,只是这过程痛苦异常,还有生命危险,不知上官公子敢不敢尝试。”
斜靠在床上的上官天佑闻言笑道:“这天下还没有我上官天佑不敢做的事情。与其这样成为活死人不若拼死一试,或许有一线生机,一切听汤公子的吩咐。”
上官云峰见上官天佑目光流露坚毅之色也下了决心道:“老夫就将犬子交给汤公子,相信上官公子定然能够成功救治犬子。”
听过这父子二人的表态,汤黎昕道:“上官公子身体过于虚弱,要先休养十日方可实行这去毒之法。我今日开这药方,每日让人煎药给汤公子服下。”
上官云峰自然是点头答应,吩咐下人下去准备,并将十日后汤黎昕所需要的东西也差人下去准备。
给上官天佑诊断过后,上官云峰又将汤黎昕一行送回了梧桐苑。舒湘云能明显感觉到上官云峰面上的忧色少了许多。
回到梧桐苑,汤黎昕自己先回自己的房间,命令暗香和舒湘云二人在书房等候。舒湘云对汤黎昕所讲的怀恩很感兴趣,她一直没时间询问这到底是什么毒药便拉着暗香询问。暗香闻言道:“我也不晓得这是什么毒药,从未听公子提及过。”
“你若想问,自可来问我,询问暗香,自是没用。”汤黎昕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插了进来。“那暗香是荆国的宫廷秘制毒药。”汤黎昕将这毒药的用途和效果讲给了舒湘云听。说到最后,汤黎昕笑道:“上官家的事情绝不是家产之争那么简单,哈,有趣。”
舒湘云听着汤黎昕的话,总觉得这汤黎昕是个喜怒不定且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他总是以玩赏的态度来看待他人之事,有时候让人恨得牙痒痒,可是你又拿他无可奈何。
六月初六荆国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暗算自己准王妃的轩王爷自知自己行为失准,在被隆庆帝杖责后请命到北部城市赫连城体察民情。隆庆帝恩准了轩王的请命,嘱咐他待伤养好后再动身前往赫连城。君睿岚在休养了五日后便动身前往赫连城,隆庆帝本欲让他再休养些时日,但是最终耐不过他的请求,只得同意让他动身。
六月十一,君睿岚携着谈三、赵勇以及雪夫人雪蔓一行四人踏上了北上之路。许是考虑到这次去赫连城是赎罪之旅,衣食住行要求精良的君睿岚这次居然只是让谈三准备了从外形到内部装饰普通的马车。
四人上了马车,雪蔓自然是和君睿岚坐在车内,而赵勇和谈三在前面赶车。君睿岚并不想让王府中人搞个大阵仗来送自己,更不想听堪折院那群女子哭哭啼啼,索性只是通知了王府的管事和赵嬷嬷。
赵嬷嬷跟着君睿岚多年,何时曾经经历过君睿岚远行,自是拉着君睿岚一阵叮嘱。赵嬷嬷虽然是奴才,但是她是君睿岚的奶娘,以前也是梅妃娘娘的体己的人,故而君睿岚一直很敬重她;而这赵嬷嬷也确实将君睿岚放在了心尖上关心。赵嬷嬷还叮嘱谈三和赵勇,让他们务必保护好王爷的安全,更是拉着雪蔓讲了王爷的众多习惯。君睿岚见赵嬷嬷叮嘱半晌自然明白她是真心关心自己,不忍拂却了她的好意,但是他也不愿拖延太久便对着赵嬷嬷道:“嬷嬷,你回去吧,本王自是能照顾好自己。”一行人上了车,动了身。
雪蔓安静地坐在车厢内,今日她是一身丫鬟打扮,梳着丫鬟发髻,穿着普通的浅粉棉质碎花衣裙,可是那张艳丽的脸却是遮掩不住。雪蔓关赵嬷嬷如此关心轩王爷,内心亦是感动和羡慕,这个世界还有谁能那样关心自己呢?暗自感慨一番后,她暗自思量轩王爷为何带着她北上。今日轩王爷突然通知自己,让自己穿了丫鬟的衣服同自己一起北上,自己是有些意外的。自己虽然算是得宠,轩王爷对她也算温柔体贴,但是她总觉得自己看不透这轩王爷,而轩王爷对自己的宠爱更像是对待宠物。堪折院中的那些女子听闻自己被轩王爷选中一起去赫连城,羡慕嫉妒的很,昨日又冷嘲热讽的对她讲了很多话。想着那群争风吃醋的女人,她就觉得好笑,她们的争风吃醋并不能换来轩王对她们的眷顾和另眼相看。这世上的男人内心装的是野心和权力,只有愚蠢的女人才会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可以让男人珍惜自己,将她们放在心上。想到心中的那个人,她心中凄楚,与其成为被他豢养活在争斗中的女人,她宁愿成为他的得力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