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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腺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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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落下去不久,暮色一层一层地涂过来,街边的灯也就亮了。

    朋友很好客。大餐过后,一定要搞活动。男人晚上的活动不外乎是唱歌、打牌、洗头、泡脚、泡吧、按摩,但朋友非要让我们去洗个澡。我怔了一惊。早经听说“洗澡”这项活动,基本上就是做那种事。我的心仿佛被提了起来似的。我的一个同事上个月要我替他找公安了难,就是洗澡惹的祸。我意识到朋友这安排怕是有点不妥。万一出事,这边的公安我是摆不平的,也不知道这个朋友到底有多大能耐。我扫视了一下我的同事马田平和向力力。马田平朝我做了个开心的鬼脸,看样子,他是乐意的;向力力呢,表现得还算沉稳,只是用下排的牙齿咬住了上唇,嘴巴收成饺子状,也不吭声。我悄悄靠近向力力,企图亮明我的想法。朋友转过身,用手掌在额头自上而下地抹了一把,甩着手说:别怕,那地方绝对安全。听到“安全”两个字,我更加担心了。马田平狗一样地跟在朋友后面,我和向力力在后面迟疑。我想说服向力力。可向力力仍然不发言,只是变换了一种方式:用他的上排牙齿咬住了下唇。而且,他走路的步伐也明显加快了。

    朋友取出车钥匙,对着那台满是灰尘的桑塔那按了一下,车屁股闪着红灯,“唧”的一声。朋友打开车门,说:你们难得来成都,不洗个澡,你们就白来了,赶快上吧!

    马田平毫不客气地坐进了副驾室。见我有点犹豫,向力力劝导说:还是去吧,男人嘛,该放松的,就放松。这明明是他俩的一个晃子!马田平离婚三年多,就一直没打算结婚,这种安排,正合他意。向力力老婆身体不好,长期吃药,洗个澡,仿佛对他是一种补偿。我说:还是回宾馆休息算了,今晚我们都喝多了。朋友从驾驶室钻出来,拉着我的手,直起脖子大声说:你还算不算男人?洗个澡,有什么好怕的?朋友的声音非常雄厚。路旁已有几个人放慢了脚步,对着我们看。我连忙说好好好。紧接着,我又轻声对朋友说:我不做那种事,行吗?朋友说:随便你!

    我们来到一家专供男人洗澡的地方。男服务生非常礼貌地把我们带到了三楼,沿着墙面拐了几个弯,然后指着相邻的两个包房说:这里可以进去一个,那里也可以进一个。朋友要我先进去。我说:还是你们先进吧。朋友要马田平进去,马田平就进去了。向力力也进了另一间房。男服务生准备带我们继续往前走。朋友停了脚步,对马田平和向力力说:这里妹子多,玩得开心点!

    沿着墙面又拐了两个弯,男服务生站住脚,指着一间正在收拾的房间说:这里应该是可以了。正在里面收拾卫生的胖女人说:是的,可以进来了。我还是有点犹豫。朋友像玩狼吃羊的游戏,冷不防将我推了进去。我慢腾腾地走出来,异常诚恳地对朋友说:我的确不喜欢洗澡,这样吧,这里有没有按摩,我做个按摩好了。房间那个正在换床单的胖女人说:四楼就是,要正规,有正规,要不正规,有不正规。朋友见我去意已决,于是带我上了四楼。为消除朋友对我的疑虑,一进按摩房,我就乐呵呵地奔过去,摊在床上。朋友见我很开心,说:要不要我帮你挑一个手法好的?我说:不用,你去洗澡吧,我自己挑。我对门外大声喊:服务员,叫按摩师来!朋友提了提裤带,说:那你就按摩吧,我们一个半小时以后,在下面集合。

    进来一个手拿对讲机、身穿紫衣的高个子女人。她轻轻地敲了敲门,对我说:先生,这里你有熟悉的技师吗?我想了想,说:7号。高个子女人说:对不起,先生,7号今天请假了。我又说:17号。高个子女人笑着说:先生,对不起,17号刚上点,正在为客人服务。我又说:27号呢?高个子女人露着牙说:27号是个男的,你要吗?我说:那就37号吧。高个子女人说:好的,先生,你稍等!

    五分钟后,一个穿红色衣服的矮个子女孩进来了。她双手叉放在小肚子前,对我鞠了个躬。待她走近时,我发现她鼻子下面有颗纽扣大的黑痣。我说:不好意思,能不能换一个?矮个子女孩扭动着那颗黑痣,怯怯地说:好的,先生需要几号?我顿了顿,说:47号吧。47号来了,脖子非常粗,被我换了回去。57号也来了,脸像个男人,只差没长胡子,也被我换了回去。67号终于没有来,倒是那个手拿对讲机的高个子女人进来了。她说:先生,你到底要什么样的技师?其实,我们这里的技师个个优秀。我说:我也讲不清,反正都不太满意。高个子女人举起对讲机,朝里面喊:孟总,阿香姐来了没有?里面的人回答:刚刚到。高个子女人转身对我说:先生,我们现在给您安排的这一位,长相包你满意,只是年纪稍微大了一点。我说:好吧,叫她进来。

    正当我把电视节目转到中央三套时,进来一位头发淡黄、胸戴白金项链、脖子上缠着紫色丝带、身材苗条、面容姣美的中年女人。我说:这里是做按摩的呢。她说:我知道。我说:你不像是这里的服务员吧。她咯咯地笑,说:你终于猜对了,我的确不是这里的服务员,我是偶尔来坐台的。我木然了。我说:还有这种事?偶尔?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关好门,一边脱那件华美的外衣,一边说:你不信,是吗?请你从窗台往下看,那台红色的宝马就是我的。我愕然。她说:实话告诉你吧,我不是成都人,我住在百多公里的都江堰。我确实不是做按摩的,我有自己的正式工作,而且是很尊贵的工作。我哑然。她说:请问你是什么级别?我说:怎么啦?她嫣然一笑,说:不怕你想不通,其实我丈夫是个厅级官员。我“啊”了一声,脑壳一下子成了空白。她说:我是特意来做按摩的,而且专程从都江堰那边开车过来,但我告诉你的是,我不希望给别人做,我希望别人给我做。我张着嘴,喃喃地反问道:你是说,我给你做?她把衣服脱得只剩一件薄薄的贴身羊毛衣,两个硕大的**像撑开了的两把小伞。我说:我给你按摩?她抿了抿红嘟嘟的嘴,笑着说:是这样的,当然不用你付钱,你还可以得到一笔钱。我有点急了,茫然地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望了我一眼,低下头,咬着嘴唇,很久没有说话。我说:你怎么了?她抬起头,眼眶里好像溢着泪。她说:我来这里,不是卖,我都42了,我儿子都上大学了,我也不缺钱用,我丈夫是官员,我为什么要作贱自己呢?我好奇地问:那你为什么要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为什么要别人给你按摩?她好像被我问住了,很久没说话。我从床头扯了几张纸巾,递给她。她擦着眼泪说:我是个垂死的病人,我患了乳腺癌,吃了不少药,医院什么办法都用尽了,要我去化疗,我坚决不同意。你也许知道,得癌症的人,最怕化疗,一旦做了化疗,就死得更快。我不想那样。有一次,我遇到一个老中医,他告诉我说,如果能坚持做乳摩,或许还有救。我当时简直惊呆了,**做按摩,还能治乳腺癌?我不信,我不愿意,但没有办法,我真想活下去,我舍不得我的儿子。于是,我就自己给自己做乳摩,但效果不明显。老中医后来又提醒我,最好让我丈夫给我做。头半个月,我丈夫定期给我做了,似乎有了效。我高兴地去找那位老中医,想把这消息告诉他,可他已经病得奄奄一息。他气若游丝地告诉我,要想效果更佳,最好是找陌生男人给你做。我当时一脸的惊奇。找陌生男人给我做乳摩?太羞死人了。你说是不是?

    我无言以对。

    她用纸币堵了堵那弯弯的鼻子,清了一下嗓门,继续说:起初,我是坚决不愿意让陌生男人做的,我要我丈夫做。但我丈夫天天说没空,白天要开会,晚上也要开会。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早在外面养了两个年轻女人,哪有心思给我做这个,更何况我是个绝症患者。我本想让癌细胞迅速地扩散,将我的生命吞噬掉,一了百了,但一想到那两个小妖精,我就立刻改变了主意。我想,我必须活下去,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找陌生男人试一试。去年8月的一天,我开车找到这里,与这里的老板娘私下达到了协议,我定期来这里找男人做乳摩,但我不卖身,我愿意支付别人按摩费,也愿意给老板娘每月三千元的保密费。你现在算是我第38个服务员。来吧,只按两个**,每五分钟,休息一次,一共做两个钟,90分钟,按摩费380元。先生,不知你愿不愿意?

    我听得满头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