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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飞逝,一转眼,时间便到了四月的末尾。
整个盛京城已沸腾如一锅滚粥。
那平定了南疆,在外征战二十余年的平南王一家终于要归京了!
一连数天,盛京的城门口都人满为患,甚至堵成人墙,皆是想要抢先一睹南疆战神平南王,以及那位倒霉催的娘胎里就被卖给苏家当上门女婿的世子爷的风姿。
毕竟,平南王世子的美名传播已久,本是不少人心中的佳婿之选。
奈何人还没回来,平南王就给皇帝上表自家儿子同苏家七姑娘有桩指腹为婚的婚约,甚至这次大胜的奖赏他都一并不要,说希望可以换了皇帝来给俩孩子主婚的赏!
一时间,天下人都震惊了,也不由给那可怜世子掬了一把同情泪。
据说连皇帝都一夜之间愁白了几根头发丝儿,还亲自去了镇国大将军府一趟,出来时眼眶微微红,应是十分惋惜一位未来的大雍肱骨折戟于这桩意想不到的婚事。
当然,这只是百姓们的胡乱猜测罢了。
个中内情,除了当事人外,谁知道呢?
这可不妨碍百姓们讨论得沸反盈天。
至于同样立了战功的苏大将军,却由于臭名在外被忽略了彻底。
话题扯回到城门跟前。
到处都是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往日里变马戏的、跑堂口的、说书的、以及做医卜星相四家的,三教九流齐聚,彼此聊说,似亲如一家了。
而那人群之外的一家小茶摊却是热火朝天里的一股清流。高挑的茶牌子朴素无华,随意搭建的天棚底下颇阴凉。
苏柒戴了顶幂篱,坐在茶摊一角,低调不显眼,有一口没一口的品着茶,少见的优雅娴静。
如果有人能分出一道目光来这里,想必会惊掉下眼珠子来。
“父亲他们何时可以进城?”苏柒低垂着眉眼,询问道。
珈蓝递上一方巾帕,答道:“快了,按着脚程算来最多还有小半柱香时间。”
苏柒点点头,嗯了声,随即接过巾帕往脸颊上胡乱擦抹了一下。
半琴却是轻笑了一声,语气调侃:“姑娘,您今日有些着急了,可是因为与程世子的那桩婚约闹心?”
苏柒脸色一僵,端起茶杯方惊觉茶水已尽,一时间有些懊恼。
半琴瞅着她,嘴角弯了弯,赶紧给她续上。
她家姑娘啊,可鲜少露出这种小女儿情状呢,蛮可爱的。
苏柒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笑骂:“胆儿日渐肥了,学会调侃我了。”
听到她这话,半琴放下茶盏就退到一边儿去了,和珈蓝、妙音三人只管眼观鼻鼻观心的,不予置喙。
之后又是半杯茶下肚,日头越发明亮,笃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滚滚的烟尘涌入盛京城中。
苏柒抬眼望去,当先一马的是个年轻将领,生得唇红齿白,一双明眸里仿佛藏匿有星辰大海,浩瀚而璀璨。
唔,以及,有点眼熟。
“姑娘,走最前面的就是程世子。”妙音星星眼里少女心炸裂,做着西子捧心状向苏柒介绍道。
苏柒愣了愣,这白面小生便是她那个便宜未婚夫咯?
不过,这双眼,还有骑着马时的通身气势,总能叫她不期然就联想到另一个人身上。
那个自称是小校尉的徐禾成。
是了,平南王妃姓徐,禾成,禾呈,不就是个程字嘛!
“是你啊——”她轻叹。
原来,他就是程书凛,那个苏家小女婿。
苏柒低垂下眼睑,遮盖住了眼底正翻涌的某些情绪,指尖细微颤动了一瞬。
这么看来,他和她,还当真是应了自己当初用来搭讪打听消息的那句:有缘呐……
但,为何偏偏是他啊……
慢慢的站起身来,苏柒稍微理了一下衣裙,抬步走入人流,伴随着清风,恰好迎上了程书凛不期而至的目光。
——容颜盛世,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这是程书凛对苏柒第一眼的评价。
眨眨眼睛,没忍住看了第二眼。
——明艳姿丽,烟火人间色。
他无声的低喃。
有些许尴尬,也有些许惊艳,程书凛很快的收回了目光,握着马缰绳的手不自觉就收紧。
他从未如此失礼过。
下一瞬,那个姑娘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张牙舞爪的扒拉住他所骑战马的脑袋,撸了撸那油光水亮的鬃毛。
“喂,你的马卖吗?开个价吧!”
很没礼貌的询问,配着少女特有的娇憨声线却叫人生不起来气,程书凛少见的呆愣住了。
亲睹仙女下凡尘,恐怕就是此般落差了,分明还是那个少女,却判若两人。
程书凛对苏柒的第三印象:
——张牙舞爪天然萌。
和他家小九弟弟挺像的,活泼,开朗,很有生命力。
脑里乱七八糟想,一时间竟是忘记了回答,愣头青似的杵那儿不动。
苏柒暗自发笑,咳了两声儿:“喂,呆子,这马你到底卖是不卖?不卖我可就抢了。”
活脱脱一副土匪模样。
但在苏柒做来却有点小傲娇,还挺讨喜。
程书凛虚握拳头,也咳咳两声:“姑娘,我这马……”
话没说完,苏柒旁边乖巧端庄的半琴就一跃而起,手中青绫飞出,直直打向程书凛的面门。
程书凛心下一惊,这婢女的功夫有些好啊!
急急躲开。
自然而然的下了马。
苏柒脸上一抹笑,把腰带上系着的一个小钱袋子取下来掂了掂,扔向程书凛:“应该够买你这匹马了!”
话音落下,程书凛还呆呆傻傻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接了那锦囊,握在手里,感觉软腻丝滑的,挺好一料子。
苏柒径直翻身上了马,脊背挺得笔直,让人一晃间仿佛看见了烽烟与黄沙。
但也仅一瞬间。
下一瞬,苏柒高高扬起手,在空中挥舞个不停,仿佛看到了什么足够兴奋的事物,面染烟霞色。
程书凛也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是苏大将军和平南王以及两人所帅之中军将领们。
下一秒,他听见了小姑娘的甜腻嗓音:“阿爹,阿爹,我给您买了匹好马!”
随后。
“啪——”一声,马鞭砸下,嘹亮无比。
马蹄扬尘而起,风一样的奔出去。
溅了立在边上还没回过神来的程书凛一身灰土。
程书凛眨眨眼,嘴角不自觉勾起笑容。
这个少女,竟如此明亮得鲜活,他从未见过。
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他转过身,看着那苏柒横冲直撞入了中军阵中。
手上一拉再一松,马儿紧急刹住脚,人儿却随着惯性飞了出去。
程书凛的瞳孔一缩,反应过来之时身体已然朝前冲了过去。
“姑娘,小心!”他喊,掩不住的关心。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