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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鸣醒来的时候，依旧是熟悉的套路，先是头痛一番，要花上好几分钟才能清醒。
等他缓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病房里，身上还穿着病服，也不知道是谁给他换的。周围一片灰白，显得死气沉沉。
温鸣是侧着身的，他看见房间一侧紧闭的窗和厚厚的窗帘，心里抱怨着医院都不给他开条缝透透气。
想着想着，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于是他翻了个身。
这一翻，吓得他差点叫出来，他这旁边还坐着一个人，正笑脸盈盈地看着他。
“别怕。”那人有着一头金色长发，垂至胸前，这让温鸣想起了不久前见过的真霖，但这是一个少年，并且五官生得相当艳丽，双眼如璀璨的宝石，红唇如娇俏的花瓣，而他的声音，最是蛊惑人心……
“你是……真煜？”温鸣想了想，这不就是之前死活没碰上面的红雀理事会长吗？他怎么在这里，还和他说着话？
真煜笑着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饱含深情地看了温鸣一眼后才回答：
“我是你的孩子。”
温鸣：“……”
实在是被这句话雷到不知道说什么好，温鸣干脆选择沉默。
见温鸣这反应，真煜似乎也不意外，继续解释道：“请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永远忠实于你，我属于你，我深爱着你。”
“等等等等……”温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打断他，“可我根本不认识你啊！”
“你会相信的。”真煜双手握住温鸣的手，举起来放在胸口，温鸣手一哆嗦，想收回去却发现手脚无力。
“我们这里的心跳声，是相同的。”
温鸣：“……”这和我相不相信你有什么逻辑关系吗？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温鸣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性最大，“我很确定除了之前集合那次，我从未见过你。”南业的记忆里也没有，所以不可能是什么小时候分开长大后又重聚的戏码，更别提私生子了，他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签过。
“我并非真正的真煜。”他摇了摇头，却还是耐心地解释道，“用他们分形图书馆的术语来说，我们被称为病毒。”
温鸣瞪大双眼。
“我们比第一代病毒更为智慧和强大，而这一切，都归功于你的自我牺牲。”真煜的眼睛里充满了迷恋和崇敬，“终于，你回来了。”
“你是说我？”温鸣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真煜，“意思是我是病毒？”
“你是我们第二代新型病毒的母亲。”真煜顿了顿，“如果你不满意‘病毒’这个说法的话，你可以理解为与主神亚无同样高等的生物，或者说程序，当然，说神也不为过。”
“你等等，慢慢说。”温鸣揉了揉脑袋，“什么又是生物，又是程序的……我脑子有点乱。”
真煜笑了笑，扶温鸣坐起身来，温柔地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领。
温鸣躲了躲，实在是受不起。
“你现在不愿接受我的说法很正常。”真煜给他找了个台阶下，“你的身体已经被亚无同化了一半，他在这里——”
他指着温鸣心脏的位置：“埋下了一颗□□，一旦你体内的种子苏醒，它会毁掉你的一切。”
“种子是什么？”
“沉睡的种子，它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可以孕育同类和教化同类，一旦它醒来，生根发芽，你便会回到我们的族群，我们将拥戴你为王。”
温鸣虽然听得糊涂，但抓住了重点：“所以它还没醒是吧？其实你的王只是埋在我身体里种子，而不是我？”
真煜皱眉：“种子会和你的灵魂合二为一，你是独一无二的。”
“如果我拒绝呢？”
真煜听到这话，也没生气：“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被亚无完全控制，随后被毁灭，二是回到我们之中。”
“可是……”我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做个游历者吗？
“你被亚无一时迷惑。”真煜痛心道，“甚至被欺骗被利用，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怎么证明？”
“给你看，所谓这个世界的真相……”真煜缓缓说道，一边站起身来，抚上温鸣的脸颊。
温鸣往后挪了挪，真煜似乎是自嘲地笑了笑，手变了个方向，捂住了温鸣的眼睛。
一瞬间，温鸣只觉天旋地转，身下的病床也不见了，他像是浮在了空中，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等真煜移开手，温鸣发现这是一片星海，和分形图书馆里的如出一辙。
但仔细一看，却有很多不相同的地方。
比起图书馆里那些遥不可及的点点星光，这里的光点像萤火虫一样肆意飞舞，甚至飞到了温鸣鼻子面前。
温鸣手一挥，光点像是被碰碎了般，瞬间发生变化。
原本聚集成团的形状分散开来，变成无数雀跃的小光点，这些小光点竟是一些数字的虚影，只有0和1，但这足以让温鸣目瞪口呆了。
“它们都是能量，被高级的体系吸收后，会被‘数据化’也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消失。”真煜随手一挥，破坏了更多的光点，成群地围绕着两人旋转，如若只看这幅画面，确实是美丽而梦幻的。
但真煜的下一句话便打碎了这虚幻的美好。
“这些凝聚的光，是世界的能量。被你吸收后，这个世界将停止运转。”
温鸣赶紧收回了手，一个光点也不敢再碰，这让真煜忍不住笑了笑。
“看那里。”温鸣顺着真煜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远处有一处黑洞般的存在，像吸尘器一样，不断地吸收着这些光点。
“那就是亚无。”真煜讽刺道。
“什么？”温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亚无是一个黑洞？
“这么说来，这些光点都被他吸收了？”温鸣好奇问。
“并不完全如此。”真煜道，“亚无并不直接吸取完世界能量，他会将这些世界同化，让世界在他体内运转，源源不断地提供更多能量。”
“同化世界需要植入一种程序，按照你们的说法，叫‘剧本’，当世界按剧本的指示运转后，便会被同化，从此永远按亚无的意志运转下去，并且不断地提供能量，直到枯竭。”
“怎么说呢，这真像养家禽。”温鸣想到一个莫名其妙的比喻，“不能一开始杀鸡取卵，而是养着取蛋，一直到哪天生不出了为止……是这个意思吧？”
真煜点点头，同时不忘夸了句聪明。
“剧本的推动需要游历者，这就是图书馆养着数以万计的游历者的原因。”真煜继续补充道，“成为主神的手足，与主神共享无限的生命和世界，代替主神去游历……”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耳熟，似乎是结契时的誓词。
“但游历者不过是亚无的工具罢了，并且可以任意丢弃，甚至玩笑。”
温鸣听到这里，又想起了曾经沈寻一讲过的一对相爱却不得而终的游历者故事。
“不仅如此，亚无还有更丑陋的一面。”真煜戏谑地笑着，像个天真又残忍的孩子。
他拉着温鸣的手，索要了一个拥抱。
被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少年强行抱住并不是什么好体验，哪怕他长得非常漂亮。
再一次被蒙住双眼，不久后，温鸣又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是一片火海，但是并不灼热，火海一直延伸至“海平线”的尽头。这红色的汪洋之中，趴伏着一只巨大的生物。
它的模样异常的可怕，山一般身躯，漆黑的鳞片不均匀地分布着，偶尔露出深绿色的皮肤。最引人注目的是两扇恶魔般的翅膀，像是先天残疾般大小不一，上面有很多伤口，灌满脓液。它的头有些像西方的龙，但却十分畸形，因为另一侧长满了细长的触须，狰狞而丑陋。由于半身浸在火海里，看不清它的四肢。
仔细观察，温鸣还发现他两只眼睛的地方，都没有眼珠，不像是先天没有，倒有点像被挖出来了。温鸣后背发凉，不再多想，这画面给人的感觉不仅反胃，还很可怕啊……
温鸣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克苏鲁神话的插图，这和插图上那怪物有得一拼……
“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温鸣突然想起一个很严肃的话题，既然沈寻一是神的孩子，那沈寻一的真身也会是这样吗？……不能细想啊。
“这是他作为生物的一面。”真煜面无表情地说。“实际上曾经不是这个样子，但现在已经步入了生命末期了。”
温鸣听到了关键词：“生命末期？他会死吗？”
“谁知道呢？”真煜笑笑说，“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是绝佳的机会。”
“你们……究竟多大仇？就不能和平相处吗？”
真煜轻哼了一声：“若亚无一天尚存，我们将永无安身之地。”
温鸣对这样的说法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没细想。
“所以你的目的就是让我憎恶他，并且信任你们，回去做你们的王？”温鸣看着真煜问道。
“是的。”真煜向点点头，用殷切期盼的眼神看着温鸣。
“问个问题，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当王，非要找我呢？明明你懂得也更多，而我只是个普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