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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黎在想,今天是愚人节吗?
但是沈晨的话再一次击碎了他可怜的妄想。
“你以为宿体重置,只有你会吗?”沈晨那双堪称妖艳的桃花眼往上一挑,淡粉的唇勾勒出的弧度刀锋一般锐利,刺破了陆黎的自欺欺人的幻象。
“你是宿主。”陆黎用的肯定句。
他一直以为这个副本只有他和134c执行,没想到又多了新的宿主。
而且,这个宿主很可能同他一样,知道了正确的通关方式。
“不要露出这么吓人的表情嘛。不过还真是让人惊讶的场景呢。”沈晨笑了,他看着陆黎,眼里带着趣味,“脖子不痛吗?”
陆黎条件反射捂住了脖子,他忽然觉得咽口口水都十分疼痛:“你怎么发现的?”
沈晨笑了:“这个世上有种东西叫针孔摄像头,你是去古代副本玩多了吗,这个都忘了。”
“你现在打算做什么?”陆黎问。
沈晨笑得人畜无害:“不要拿那么可怕的眼神瞪着我,我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我只是想通关这狗屎一样的副本罢了。”
“迎来,等了好久好久的这个结局。”
经历了下午的骚乱,学生们根本没心上课了。
但是教师们强制性地让晚自修正常进行。
陆黎回到了教室,默默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教师本来站在讲台上监督他们,但是被突然的一个电话叫走了。
原本就压抑着的空气瞬间骚动起来。
身负气运值,陆黎能感受到,大家心中的不安、骚动和兴奋。
毕竟身为主角组的一员,不少人还是来向陆黎打听消息。其中就包括陆黎的前桌刘辞。
刘辞对着陆黎说了好久,但是陆黎一直低着头在书页上画着什么,周围竖着耳朵的人显然对陆黎的态度很是失望,纷纷转移注意力。刘辞不知道为什么对眼前其貌不扬的少年有着莫名的好感和依赖感,但是看陆黎一直无视他,正当他觉得无趣的时候,陆黎轻声说了句:“刘辞,你真的想知道秘宝的存在吗?”
那声音很轻,如果不仔细听的话完全会掠过去。
刘辞睁大了漂亮的眸子,眼里是陆黎那张其貌不扬的脸,配上情绪复杂的眼睛,甚至有点滑稽。
好歹刘辞是个有点脑子的,虽然他现在激动地满脸绯红,但还是控制自己不像个女人一样尖叫出来。
陆黎微微垂下视线,盯着书页上自己描画了一遍遍的几个字母数字。
“别告诉别人,我只带你一个人去。”
刘辞到现在还不确信自己竟然真的跟陆黎夜逃出来了。他不知道陆黎是如何做到甩开临时顶替上来夜巡的教师们把他带出来的,或者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老师们却都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不见。
他是被陆黎从床上推醒的,只在睡衣外套了一件外套。在夜风中冷得瑟瑟发抖。
陆黎就在他的前面,拉着他的手,但是刘辞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陆黎的手,冷得像块冰。
刘辞恍惚间,以为自己是被鬼怪勾了魂。
但是他偏偏甘之如饴。
因为那可是秘宝啊!所有北高的学生都想得到的东西!
只要找到它,那么就能证明自己比程灏、比宁晨、都更厉害,更适合学院的顶点位置了!
就算装出女人的柔弱样子骗取同情垂怜,他的心里还是比任何人都更想翻身、更想站在制高点,然后,就能把那群对他做出恶心事情的家伙……
“到了。”陆黎停下脚步。
刘辞刹不住车,重重地撞上了陆黎的后背。
“到了?”
刘辞抬起头,周边是幽黑的森林。背对着他的陆黎慢慢地回过头,眼睛幽深,完全恐怖片的场景让他不禁抖了一抖。
“可这里、不是老校舍啊。你……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陆黎微微翘了翘嘴角,却没有丝毫笑意:“你在怕?”
不如说,他几乎带着悲悯,看着刘辞:“你害怕,为什么还要跟过来?”
但刘辞反而被他的这句话激起了好胜心。
“谁说我害怕了?倒是你,是在耍我吗?”
刘辞一激动,以前欺负陆黎时的高傲神态就露出来了。
周边很静,很恐怖,这让刘辞感觉很不安,很后悔,所以就开始埋汰起带他出来的陆黎了,他觉得他真是失心疯了,不然为什么会跟着陆黎出来。
陆黎沉默地看着他,最后,叹了一口气,说:“走吧,我带你去看秘宝。”
但是刘辞这时反而警觉起来:“你如果知道秘宝在哪里,怎么还会带我去?为什么不告诉宁晨苏哲或者……你自己去?”
“我以为你会明白的,刘辞。”陆黎没有回头,但是刘辞能看到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宁晨让我不要说出来,但是,但是……秘宝被他拿走的话,我、我们的处境还是没变啊!”
“……你什么意思?”刘辞的心里忽然有了点底,底气也足了点,他看着颤抖幅度越来越大的陆黎,之前对他的一点点改观立刻破碎了。
果然陆黎就是陆黎,那个胆小的扶不起的阿斗,他之前是怎么会认为他有能力当leader的啊,真是可笑。
“我……我们找到了秘宝,但是不方便转移,宁晨就说,不能让秘宝被你们提前发现,还、还故意转移你们注意力,但是,果然,如果秘宝到了他们手上,我们的处境就更危险了不是嘛!”陆黎抽噎。
“我们?”刘辞挑眉。
“因为、在那个时候,只有刘辞你站出来说,相信我,还说、还说……我可以成为leader。”陆黎的激动情绪光听声音就能感受地一清二楚。
刘辞忽然有点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他说:“所以你的意思是?”
陆黎深呼吸几口,平复了情绪:“我……我果然不敢‘继承’秘宝,但是秘宝给了宁晨他们,他们就会变本加厉。刘辞、我、我知道你遭遇过什么事……”
刘辞的脸一下子灰了,就算他傍大腿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但是被直面说出来也不是什么体面事。
“我……我那次,被罚在那个仓库后面除草。”
“闭嘴!”刘辞忽然吼出口,如果说刚刚的他是脸灰,那么现在的他简直比得上老李的黑面阎罗脸,他盯着背对着他的陆黎的背影,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撕碎呸在地上。
刘辞也不是自愿当个供人玩弄的“女人”的,除了他本身的外貌优渥和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性格以外,还有是为一段抹不去的黑暗记忆更加沉沦的执念。
刘辞没有和别人说过,他来北高,很大的原因是爱慕程灏这个学长,说程灏是他的憧憬也不为过。
但是在拼命、拼命、拼命地通过学习,进入北高后,他才知道这个他费尽心思爬进来的学校和他幻想的完全不一样。
从北高出来的精英们,从未说过,北高就是一个疯狂的游乐场。
这是一场比谁更能撕开身为人的脸皮、更放得开的游戏。
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刘辞放开了,但他没想到,对于拥有更大权力的人来说,他的放得开不过是缺少了捕猎的乐趣罢了。
他被带到了仓库。
那个后来想想其实就和渣渣一样的teader用让人作呕的目光盯着他,对他说:“脱光。”
还是新生的他所接触到的势力太少。那两个字对他来说,就像是巨石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
之前说过了,刘辞是个很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人,或者说,很容易入戏的人。
所以,他反抗都没有,从了那个leader和他的四个手下。
一开始是leader,后来是副领队,再后来是三把手,之后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家伙,上下起伏的时候刘辞以为他要扭断了腰,便特别配合地回应,最后一个是个肥得要死的家伙,据说是家伙特别粗壮,才排在了最后一个。
刘辞不知道什么粗壮不粗壮,也没有什么快感或痛苦,他只知道全身都酸麻疼痛在做出排斥的剧烈反应,但是他那一直引以为豪的大脑却要求他像个最下贱的bitch一样浪荡地回应。
后来刘辞反应过来了,他只是习惯了,顺从地、主动地去迎合去适应环境。
甚至不安地主动凑上前去求艹。
因为这对他来说,就和提前写下一课的作业一样啊。
他只是比别人更积极地,更勤奋地想要出头罢了。
从那里出来的时候,刘辞好几次都没站稳,摔在了地上,摔了几次,他干脆就躺在地上看着北高山上圈出来的一片特别特别漂亮的蓝天。
他在想,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配合,为什么没有反抗,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没有为什么,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
也许只是他的好孩子细胞在不安地寻求接纳罢了。
所以急着融入环境的刘辞做了很多后来也想都不敢想的事,还一直把这个当做自己比别人领先一步的证明,暗地里窃喜着。
这些小小的窃喜还没来得及掩饰身体的不满,就被一次很普通的校园吞并结果了。
当自己来北高的目标——程灏威风凛凛地站在自己面前,而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的那个leader和他的几个手下躺在地上打滚的时候,刘辞才知道自己被骗了。自己依赖的那些男孩们只不过是北高每天都会因为一时兴起产生、隔天说不定就会解散的小小team,而此次被吞并……哦不,是强制解散,只不过是因为他们这个小小的team在程灏在图书馆自习的时候,没有注意,大吵大闹、或者说,针对刘辞大吵大闹,吵到了打开窗户自习的程灏,程灏探窗一看,看到刘辞和那些人拉拉扯扯,基本猜个*不离十。
据程灏说,时不时就有这些家伙冒充大组织对不知情的新生进行勒索或欺压,严重影响到了北高风气、游戏秩序,所以他作为大组织leader,有义务解救柔弱新生于困境。虽然刘辞觉得,程灏可能只是对他们扭打间那个倒霉leader不小心飞进窗户打翻了程灏桌上的杯子,让他被热茶烫了一下的行为稍稍表示一下不满而已。
从头到尾,程灏对刘辞的话只有一句:“以后别傻兮兮被人骗了,保护好自己。”
从头到尾,刘辞都没敢抬起头,看着这个依旧如记忆中一般帅气的学长说,我是你初中的后辈,是因为仰慕你才来北高的。
因为他忽然觉得可笑。
自己所有的付出,在程灏这样真正强大的人眼里,不过是一个笑话。
他不敢告诉程灏,其实一切都是他自愿的,他自以为是傍上了大腿,却什么都没得到。
保护好自己?他比所有人都更知道该如何保护好自己……不然怎么会……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地受骗呢?
刘辞忽然想笑。
一开始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他偷偷给家里打过电话,妈妈在电话那头问,要不要转校?
刘辞想过要转校,但是,他不甘心……
明明只是因为憧憬而来的这所学校。
但是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这都是他的自作多情、弄巧成拙。
他不甘心啊!
为什么只有我受到这种事?
刘辞疯狂地嫉妒身边的每一个人。
每一个他曾经暗地嘲讽过的“迟钝”的人。
他觉得身后无数双眼睛在笑着看他的失|足。所有人都在指着他的脊梁骨。
他不能忍受这种生活,甚至比活在妄想中饱受折磨的那些时候更加难以忍受。
这次他学乖了。
他成功傍上真正的粗大腿。
他真正地甩了同级生们一条街。
他能站在至高处俯视那群本该就被俯视蹂|躏的的家伙了。
看啊,他的选择没错!他做的事情不用后悔!
但是,当真正该站在高处的人出现的时候……
当那些和他一样却偏偏能避免同他一样的结局的人出现的时候……
当那些明明就该匍匐在泥地里的虫子居然飞得需要他仰视的时候……
那些可笑的卑劣的自尊心又开始作祟。
如果可以改变……
如果他能改变……
他一定要站得比所有人都高!
陆黎回过头,他知道刘辞一定想了很多很多,想得越多,疯的越快,对计划帮助也越大。
果不其然,刘辞以一种陆黎描述不出的亢奋状态说——
“陆黎,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最不堪的一面了,那我们就摊牌吧。你不敢做的事情,我帮你做。”
“所以告诉我,秘宝在哪里?”
陆黎看着被成功激化的“人鬼”。
在他面前,开启了潘多拉的盒子。
那是在树林一个很偏僻的地方,一颗与别处无异的树下,童话般奇迹出现的密道,那是当年地道战留下来的。
这种密道,蜘蛛网般,通满了学校的地下。
这些,都是老李醉酒后告诉他的。
陆黎也一直当他醉酒后的胡话。
但是现在,这些事情却必须由他来掀开。
秘宝展现在了少年的面前。
满室满屋,沾满了血腥气味的杀人武器,与苏哲所猜不差。
秘宝是力量与强大的证明,是每个男人梦想拥有的东西。
也许这些老装备在一些国家的人眼里不值一提,但是对于这个从小生活在禁枪令实行的国家里的少年来说,无疑是发现了一个宝库。
“太好了,这样就能实现我们的梦想了呢。”陆黎这么感叹,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然后他看到,完全退化成“鬼”的少年转过身。
“啊啊,真是太好了呢。”
“砰。”
“我的梦想就要实现了。”
陆黎倒下的那一瞬间其实什么都没想,只是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摸了摸额头,对着蹲在自己眼前笑盈盈的人说:“宁晨应该有一枪打偏了的,打中额头根本不可能飚那么多血。”
沈晨笑的很招人厌:“死人是没有话语权的,乖乖闭嘴就好。”
“这么一来,两次宿体重置的机会就浪费了,你打算怎么办?”
陆黎从沾满湿气的树叶丛里爬起来,看到天边浮现出鱼肚白。
“只希望都是用对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