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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突然出声,驾车的雷一立刻拉住了缰绳。
青尘闻言,叹息道:“明玉,我老了,死对我并不怕,无论是伤了你,伤了青家,又或者是苏家,我都会生不如死。我不想再经历一次痛彻心扉,若事不可为,不要逞强。容易的事情让我来做。”
明玉眼中滚下泪来,霍然拉开车帘,喊了声:“爹!”她看着他笑中带泪道,“放心,女儿尚且年轻,容易的事情自然让给爹做。”
青尘眼中闪过一丝激动,这一声爹不同往日,带着淡淡的疏离,这是发自内心的承认了他,不是为了替他解围做的局。
父女眼神交流,笑宴浅浅。
雷一见此,驾起马车,青尘追着马车跑了几步才停了下来。
明玉泪盈于眶,对他挥了挥手道:“爹,冥都再见。”
五日后的傍晚,残阳如血,马车行至淮江流域。
马车内,明玉手握书卷打发时间。雷兰用剑剔着指甲缝。
冥泽突然掠上了马车,看了一眼雷兰,雷兰很识相的掠出马车,与被罚驾车的秃子坐在一起。
秃子立刻身子一翻,跳上了一匹马,策马扬鞭,去势如电,他哈哈大笑道:“还是骑马爽快。”
雷兰抓起缰绳驾车,撇了一下嘴。前日,秃子策马扬鞭,跟莫负二人潇潇洒洒跟他们跑岔了,及至后半夜才追了上来,害的他们担心的要死。
昨日,被主子罚驾马车,不要快,只要稳,他那性子,早就按耐不住了。
冥泽听见马车外的动静,眼中掠过一丝笑意,自顾自在明玉身侧坐下,手一伸抽掉她手中的书,道:“累不累?”
“我有那么娇弱。”明玉侧首,含笑望着他的容颜,有点炫目的感觉,难怪东方世子吹嘘说他有个外号叫东冥绝色,确实赏心悦目。
冥泽大大方方任由她看着,论容貌,他十分自信,若是明玉喜欢,他不介意笑的更灿烂一些。
他笑起来,有颠倒众生的本事,更有风情万种的风骚,浅笑道:“对我的容貌满意否?”他伸手拉过她的左手,很自然撸起她的袖子道,“该上药了。”
明玉微微一怔,没想到他这么个人也会打趣,又感觉着他指尖微凉,缓缓在她伤口上涂抹,脸色微微泛红,没有再动,只是眉目下垂。
冥泽动作轻柔,满含情丝,俯身对着她的伤口吹了吹。
明玉颈侧有他发丝来回骚动,有些微的痒,鼻尖充斥着馥郁的中药气息,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场景。
自从洛飞扬死后,她总是想起他们的小时候,虽然她并没有亲自动手杀他,只是看着他去死,理智上告诉自己没错,情感上多少有点愧疚。
往事历历在目。
小小明玉跌倒在地,洛飞扬抱着她坐在椅子上,跪在她身前,仔细替她涂药,一边牛气哄哄地道:“明玉乖,相信飞扬哥哥,是可以依靠的,等会我去把他们揍个半死,走路也不带眼睛,撞伤了我的妹妹,还敢跑了。”
小小明玉扑闪着大眼睛,一把抱住他的脑袋,啪的就是一个响亮的吻亲在他的额头,举起小爪子,呐喊道:“飞扬哥哥最棒,揍死他们……
明玉突然掉下泪来,冥泽一慌道:“弄疼你了。”
明玉摇头,淡淡跟冥泽提起洛飞扬。
冥泽微愣道:“洛飞扬死于我们三人联手,你何必自责!国恨家仇,不死不休,绝无共存的可能。”
他替明玉心疼,他们生来就是仇人,那些过往,那些留在记忆里的温暖,如何经得起风雨吹打?
洛飞扬已非当年心地善良的洛家庶子,而你又岂是当年小小明玉。
明玉微微一笑道:“他总是给过我难得的温暖。”
冥泽轻轻抱着她道:“以后有我,还有青家。”
明玉凄惨一笑,人生如浮萍,过去的终究过去。
很多时候,明玉想不明白,为什么在洛家的那些记忆会如此根深蒂固存在她的脑海中,一个片段,一个对话,在无人的深夜,总会出现在她的梦中,一次次激起她想下山的愿望。
这些愿望,被岁月打击的尸骨无存,她习惯了日复一日看秦岭日出日落,她以为这辈子会在秦岭终老,葬在天绝门的墓地里。
又或者,会嫁给大师兄,夫妻相守,平凡度日,她此生最多也便如此了,因为她破不了天绝阵。
然,世事无常,她以这样的姿态重回尘世。一入凡尘,双手染满鲜血,梦里都在杀人。
“好了!”冥泽收回手,手指上还有温润如玉的触感,他在衣袖里轻轻捏了几下手指,才惊觉自己在做什么,脸上有些许窘迫。
看了一眼明玉,见她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暗吐了一口长气,他对明玉的心思,从未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有过,他似乎极爱与她亲近。
他不想太过急切,至少目前不能,明玉在昏迷中,口口声声喊着大师兄,定然是心中所念,所想,所爱之人。
明玉说那男子昭昭如日,皎皎如月,他无声叹息,她的心思全在大师兄身上。
冥泽郁闷归郁闷,自知这种事情你情我愿,除非他能独得她心,不然一切都是扯蛋。
如父皇这般君临天下,执掌生死,也不能觅得一心相守,白首不离。
这世上,权势地位都可以通过努力得到,唯有真心,只能用真心才能换得!——小时候,师父就教过他。
父皇说:君临天下,国家为重。
师父骂道:狗屁不通,若要委屈心爱之人,才能明堂高坐,君临天下,不要也罢。
冥泽小心翼翼把她的袖子放下来,唯恐碰到她的伤口,淡淡道:“北方战士吃紧,恐怕要加快速度,你不如直接回冥都,省的来回奔波。”
明玉整理了一下衣袖,一边道:“我去淮江看看瘟疫,应该快到了吧。雷兰说六天就能道淮江瘟疫的发源地,现在是第五天了。”
冥泽脑袋嗡的一声,过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不许去!”
明玉整理着袖子的手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浅浅一笑,不语。
冥泽见她这副样子,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直冒,他深吸了一口气,压抑心中的怒火,缓缓地道:“你知不知道,御医院的御医已经折损过半,我六弟也已经染病身亡,这般情况下,你还要去?”
明玉放下衣袖,看着他,很是认真地道:“正因为如此才要去。淮城急报频频,我总觉的事有蹊跷,也许并非瘟疫而是**。”
冥泽知她主意已定,他揉了揉眉心,无奈的道:“明玉,你说过你不懂医术,是个蒙古大夫。”
明玉轻笑道:“在天绝门我是被打击惯了,以为自己真的就是个蒙古大夫的料。我现在对我的医术很有信心,比蒙古大夫高超了不知道多少倍!”“可是……”冥泽刚开口,马车门被猛烈的从外面拉开,他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