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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巴特大公,您真的应该好好管教管教您那个叛逆的儿子了,比图少爷这么做,置您于何地,我们有心阻止变革,少爷年少轻狂,不知变革的利害,给我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今天治安队又抓到他带头游行,扬言要除贵族奴隶制度,简直是大言不惭!”
西尔·梅格拉公爵疾言厉色,痛声呵斥赫尔巴特教子无方,酿下祸患。
“梅格拉公爵!请注意你的言辞,我们卡西雅家族的教育还轮不到你来指摘,比图是我唯一的儿子,在他身上倾注了我毕生的心血,我们只是政见不合,但这并不代表他的品行和言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贵族奴隶制积弊已久,在你我看不见的地方,这个国家正在被黑暗所侵蚀,而造成这一切的,不就是我们这些极尽奢靡享受的人么?
改革有什么错?有问题才会改,你以为改革最受影响的人是谁?是当今的西德法国王陛下!陛下作为伊洛王国唯一的主人,至高无上,他的怜悯和仁慈本该被传扬开来,让伊洛重新焕发生机。要是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装瞎,也想改一改这破烂的衣裳,外面看着光鲜亮丽,风一吹,里面全是破烂棉絮,让人厌烦至极!”
赫尔巴特·卡西雅不耐地打断梅格拉让人不舒服的言论,眼神冷厉。
“抱歉,大公,请您原谅我的无礼,我只是太激动才会口不择言,事到如今,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改革进行下去吧?”
梅格拉公爵躬身赔礼道歉,放在身后的手捏得紧紧的,竭尽全力忍下不满,眼里溢满怨毒,又不得不忍气吞声,要是赫尔巴特因为他的一时失言,转身支持变革,那他们这些传承已久的贵族世家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这场变革运动是该有个了断了,犬子的事情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但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敢对比图作什么的话,哼!”
“是,大公别气坏了身子,如此,我等就敬候佳音了。”
赫尔巴特挥手将他撵出去,皱着眉头转动左手上刻着六芒星的传承之戒。
这枚戒指,给他带来了荣耀和地位,也带来了无尽的束缚。
他不能为了追逐理想和自由,弃家族于不顾,卡西雅家族根深蒂固,枝繁叶茂,虽然直系只有他这一脉,但也有无数的旁系分布在各个伊洛各地,成为城主或庄园主,他们的声望地位都与卡西雅家族紧密相脸,同气连枝。
“唉——”
久久沉寂之后,一声长长的叹息在摇曳的烛光里响起。
“臭小子,不亏是我的儿子,是我的骄傲啊,只不过这次,爸爸要对不起你了,对不起,孩子……”
赫尔巴特语气沉重,满含无奈,又带有一丝骄傲之意。
他没有选择,但是他的儿子,可以选择。
虽然他这么做等同于把比图推上风口浪尖,但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应该为自己作出的决定承担责任!
之子莫若父,比图想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只希望在他死后,比图可以再无后顾之忧,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也希望以后有人提起比图,不再只是他赫尔巴特的儿子,他更希望有人说,
“赫尔巴特啊,是比图公爵的父亲。”
他是挣脱不开这牢笼了,总要给那些紧紧逼迫的人一个交代,就让他的儿子连他的那一份一起自由地追逐理想吧。
赫尔巴特缓缓起身,高大的身影一半在烛光里,一半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
随着他的动作,厚重的桌面边沿打开一条两指宽的凹槽,露出一卷特制的细长信卷。
这是他早就写好的遗嘱,这是他身为父亲唯一能做的事了……
当下不再犹豫,连夜带着它进了王宫。
“赫尔巴特大公,非这样不可吗?您完全可以和比图一起谋事,我以伊洛国王的名义向您担保,您和您在意的人都不会有事!我保证!”
“陛下,身为您的臣子,下臣一直都对您怀有无限的敬意和忠诚,此生决不会背叛,然则,家世所累,维亚利亚大公,梅格拉公爵等皆以亲亲性命相逼,下臣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女前不久才和维亚利亚家族联姻,还有其他流着卡西雅家族血脉的孩子,他们的生命、幸福全系于下臣一人,实在是……”
赫尔巴特紧握双拳单膝跪地,神色庄重,仿佛某种神圣的旨意突然降临到他的身上,不得不严正以待,继而道:
“变革又迟迟无法推进,是以,唯有以臣作饵引之入局,让他们背负谋害臣的罪名,除之而后快,才能让陛下和比图再无后顾之忧,才能护住臣真正在意的人,这是我赫尔巴特·卡西雅为人臣,为人父,最后唯一能做的事了。求,陛下成全……”
西德法几乎是立刻从座椅上滑跪在赫尔巴特对面,双手放在对方的膝盖上,红着眼眶满含痛苦之色,说话都带着些哽咽。
“大公……赫尔巴特老师!我和比图从小就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我对您也如亲长般尊敬爱,我做不到!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这么做!我们一定还会有别的更好的办法的,太阳神会引导伊洛走上真正的救赎之路,您别这么对我和比图……”
赫尔巴特爱怜地轻抚,细心为他正冠。他们的师生身份只有唯数不多的人知道。
“孩子,别难过,比图不会知道的对吗?他是个单纯重感情的好孩子,就是率性冲动了一些,答应老师,保守住这个秘密。”
西德法将额头靠在他的膝盖上,泪水大滴大滴砸在地毯上,久久不语……
师生多哉,他很了解老师的脾性,一旦他做了什么决定,便不会轻易动摇,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
如果计划顺利进行的话,维亚利亚和梅格拉两大家族会背负上谋害赫尔巴特的罪名,被绳之以法,守旧派的势力会大大削弱,没了阻碍,改革就能向前迈出一大步,他们建立自由王国的理想或许终能实现。
不幸的是,西德法的近臣中出了内奸,将计划暗中告知了梅格拉,和维尔利亚商议之后,两人决定将计就计,唱出离间计。
于是,不幸降临了伊洛王国,一个惊天的阴谋就此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