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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从首饰店出来,经过连理树,千宿却无心向前,驻足凝视着挂满树枝、随风飘曳的红丝带,又想起了和羽落游玩这里的美好时光,曾经的不离不弃,也经不住时光的敲打,一对美好的恋人阴阳相隔,千宿心中不断自责,他恨自己眼见心爱之人坠死山崖,却束手无力,他恨自己任凭仇人逍遥法外,却迟迟不能报仇...一切的一切,可能会是他一辈的无法抹掉的伤痛。
千宿缓步靠近大树,想起他和羽落挂红丝带的地方,但那里已经被无数条红丝带覆盖,他努力寻找,“千宿·羽落”字样的红丝带映入眼帘,他的心头漾起涟漪。“千宿”两个字还是羽落亲手写上去的,他轻抚着红丝带,感受着羽落遗留的温存,过往的种种掀起阵阵波澜,敲打着他一根根敏感而脆弱的神经。
“哎呀,你戴错了!”只听身边一个女孩子在抱怨,“刻着我名字的应该戴在你的手上,刻着你名字的才应该戴在我的手上,十指连心,这代表你在我心里,我在你心里,我们不离不弃,不管走到哪里,我们的内心都要牵挂着彼此。”
男人及时纠正错误,轻吻女孩儿的额头,女孩儿立刻展露欢颜,二人手拉手甜蜜地离开。
千宿忽然大醒:“对呀,这件事情我怎么忘了,那只女人的断手上为何戴着自己的戒指?”
“千宿,快点吧,天要黑了!”景渊还是忍不住催促。
“好。”千宿收起红丝带,便和他们离开。
山脚下人烟稀少,零零星星的分布着几户人家,他们见两位挑柴的大爷正在树下歇息,便上前询问。
景渊问:“老人家,请问你们知道鹏达和璎珞住在什么地方吗?”
老人耳朵不好使:“谁?”
景渊提高嗓门:“鹏达和璎珞!”
老人摇摇头:“不认识,这里一共也没几户人家,所有人我都认识,没听说过他们。”
另一位老大爷张口道:“我也没听过他们,不过那边有座茅屋,总有马车进进出出,应该是外来人,我们都不认识他们。”
景渊问:“是一男一女吗?”
老大爷点点头:“对,就是一男一女。”
来到茅草屋,透过栅栏可以看到干干净净的小院里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春天花儿开得正艳,貌似常常有人打理。
推推门,没上锁,景渊喊道:“有人吗?有人在吗?”片刻过后仍无人回应,他们便推门而进。
进到屋内,和院子形成鲜明对比,这里已经凌乱不堪,有明显人为翻动的迹象,地上和墙上沾满血迹,顺着血迹从门口走向卧室,有很明显拖动尸体留下的痕迹,床上俨然成了血泊。
景渊翻动被子,被子里包裹着一把杀牛刀,景渊说:“可以确定受害者应该是在这里被碎尸。”
尘瑾惊恐道:“啊,碎尸呀,好恐怖!”
“集市出现一只断手,其他部位应该也被藏匿了起来,一般情况碎尸、匿尸都是熟人作案。”
尘瑾疑问:“可是我们派人到处搜寻,也没找到其他尸块呀。”
景渊说:“案发现场离集市甚远,可以想象凶手应该把尸块零零散散分布在不同地方,自然不易找到。”
千宿却有不同看法:“如果凶手是为了掩人耳目,将尸块抛弃到四面八方,他应该把尸块藏得很隐秘,不会无端端的出现在闹事的一车鸡爪里,而且还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说?”景渊问道。
千宿推敲着:“凶手很可能是想吸引我们的注意,让我们故意发现尸块。”
“这怎么说?还有故意暴露自己杀人行为的凶手吗?”尘瑾更觉不可思议。
千宿摇摇头,表情凝重:“现在还不清楚,刚才我在连理树下遇到的那对小情侣给了我提示,刻着名字的戒指应该戴在对方的手指上。”
尘瑾恍悟:“哦,那也就是刻着女方名字的戒指应该戴在男方手上,那只断手很明显是女人的手,却戴着自己的戒指。”
“对,我从断手中指上取下那枚戒指,感觉很松,很容易摘下,而且长时间戴戒指留下的戒指印在食指,而非中指上。”
“那就是凶手在故意给我们留下线索,让我们轻而易举的就能知道这只断手出自一个叫“璎珞”的姑娘,那他意图何在?”景渊陷入沉思。
千宿摇摇头:“不知道,你刚才也说碎尸、匿尸一般都是熟人作案,我刚才巡视房间,感觉房屋的凌乱有点刻意制造,如果熟人作案,不管为财还是仇杀,都不可能将房间翻弄成这样,很可能是有人故意制造假象,来迷惑我们。”
尘瑾很苦恼:“哎呀,又是拿断手故意吸引,又是制造假象迷惑,这个凶手到底想要做什么呀!”她想想又说:“哎?不对,你们不要忽略一点,那只断手从断层和皮肤可以判断受害者死亡至少有一个月以上,可是这些血迹,尘瑾伸出手指摸了摸被子上的血迹。”
景渊问:“这些血迹有何不妥?”
尘瑾继续说:“血迹存留的时间越长越发黑,可是这些血迹看上去也没有多长时间,那只断手和这里仍然是矛盾的。”
“首饰店的伙计说昨晚他们的马车经过连理桥,应该来过这里,如果璎珞是昨晚在这里被杀,那么那只断手又是谁的?为何会戴着璎珞的戒指?”一个又一个矛盾点的出现,千宿也不免思绪混乱。
尘瑾说:“璎珞无线索,不是还有另一个人吗。”
千宿打起精神:“对,鹏达就是现在唯一的线索,即使不是鹏达杀害的璎珞,他也一定知道其中内情。”
景渊看看外面黑透的夜色:“现在不早了,我们先去连理桥附近的客栈休息一晚,明晚继续调查。”
二人点点头。
——
“客官,您起来了。”店小二向景渊微微一笑,景渊探探窗外高高升起的太阳,不免伸个懒腰,向楼下走去。
千宿和尘瑾早已吃完早饭,在楼下喝茶等他起床。
“早呀!”景渊上前打招呼。
尘瑾冷冷一笑:“还早?现在都巳时了,你也太懒了吧,大少爷,我们是来查案的,不是让你来度假的。”
景渊摆个鬼脸,不以为然的样子。
捕快急匆匆地跑来禀报:“三位大人,可找到你们了。”
千宿问:“发生了什么事?”
捕快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曹...曹巡检死了!”
千宿疑惑问道:“曹巡检?哪个曹巡检?”
捕快说:“就是宛平县的巡检曹鹏达曹大人,今天早上有人发现死在了家中。”
“曹鹏达?鹏达!”尘瑾和千宿惊得起身。
景渊顿时来了精神:“曹鹏达?我说昨天听到鹏达为何如此熟悉,就是这个曹鹏达。”
尘瑾问:“你认识他?”
景渊说:“一面之缘,之前我们和户部打过几次交道,曹鹏达当时在户部任职,据说得罪了人,被下调到宛平做了个小巡检。”
捕快点头道:“对,就是这个曹鹏达曹大人。”
千宿说:“那昨天的案件和今天就有关系了!”
“是,应该有关系,不然不会这么巧合。”景渊也确信道。
千宿说:“事不宜迟,我们去曹府看看情况。”
景渊看着小二端上来的早餐,咂咂嘴:“先吃了早餐再去吧,我好饿。”
尘瑾径直将他拖走:“谁让你懒,饿着吧。”
“不让我吃早饭,大脑会缩水的。”景渊苦苦挣扎。
尘瑾却不依不饶:“正好去去你脑袋里的积水。”
——
曹府已被封锁,曹鹏达就死在自己的卧室中,尸体头朝墙一侧,趴在地上,侧着头,眼睛顺着左手手臂的指向注视着衣柜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
千宿检查尸体:“利剑刺穿胸口,一击毙命。”他细细盯着尸体,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也说不出。
尘瑾探探尸体温度:“根据尸温可以判断死亡时间大概是昨天夜里。”
景渊环视房内的情况,房间里的物品散落一地,衣柜和书橱被翻弄过,银两和贵重物品都被拿走了。
“你们看这里。”尘瑾指着墙上的长方形黑印,“这里原来应该挂着一幅画,那幅画肯定是被凶手拿走的,难道是财杀?”
捕快说:“这里离衙门不远,谁敢为了钱财,明目张胆地刺杀朝廷命官呀。”
景渊对捕快说:“现在案件疑点重重,保护好现场,曹大人的尸体先放在这里,任何人都不要乱动。”
捕快领命:“是,大人。”
三人从卧室出来,见迎面走来几位和曹鹏达共事的同僚,他们说曹大人是个刚正不阿、公正严明的好官,是因为不愿意与奸佞同流合污才被派遣到宛平作了一名小小的巡检,希望三人尽快抓到凶手,还曹大人公道!景渊让他们放心,一定会抓到凶手,不会让曹大人死得不明不白。
踏出曹府大门,景渊忍不住感慨:“现在的世道,不和奸佞同流合污的好官都没有好下场,你们说曹大人会不会和我们之前查的案件类似,可能他的手里掌握了贪官重要的罪证,然后被杀人灭口?”
千宿默不作声,思虑着什么。
尘瑾点头道:“也有可能,很多人都证实曹大人是清官,这里离衙门又很近,凶手不会傻到冒着风险来清官家里偷东西,一地的巡检,肯定抓住了他人的犯罪证据才会遭到杀害。”
街角的胭脂铺里畅言正欢,路过细听才知在谈论曹大人,三人便凑耳而听。
胭脂铺老板对几位女顾客说:“唉,想曹大人一生正直清廉,没有在官场上大展拳脚,最终却死在了一戏子手里,真是可惜呀!”
几位女顾客也应声惋惜。
景渊好奇地问:“老板,你说曹大人死在戏子手里是什么意思?”
老板认出三人:“哦,你们就是调查曹大人案子的三位大人吧。”
景渊点点头:“是,我们是从京城赶来,对这里的情况还不了解,老板能给我们详细说说曹大人的事吗?”
老板也是善谈之人:“好说,只要对大人查案有利,我什么都说,这住在曹府附近的邻居都知道他和那个戏子璎珞的事情。”
景渊说:“老板,具体讲讲。”
老板来了兴致:“你们也可以看到,我这胭脂铺离曹府不远,我是看着曹大人搬到这里的,所以我对曹大人也算了解。曹大人一向清廉节俭,省吃俭用,不要说像其他当官的一样作威作福,甚至连一点做官的样子都没有,就跟我们穷苦百姓没分别。也不知什么时候,”老板想想,继续说:“哦,差不多去年秋天吧,我就发现总有一长相俊美的小姑娘跟着曹大人回家,那小姑娘应该不到二十岁,曹大人对她那可是百般呵护,自己舍不得花钱,却很舍得给她买东西,来我这里都是买最好的胭脂水粉,我也就在那时才知道她叫璎珞,是京城百盛戏班的戏子。哎,都说戏子无情又无义,我看那个璎珞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八成就是贪图曹大人有个一官半职,想找个靠山,这不报应来了吗,曹大人死的不明不白!”
旁边的女人点头道:“对,对,我还在街头那个茶馆见过璎珞和一小白脸在一起喝茶,你别说,那小白脸长得还挺俊俏,看样子也像是戏班出来的,要不然谁家会有那般美若冠玉的公子哥。”
老板鄙夷道:“滋滋滋,居然这样胆大,和曹大人在一起,还勾搭着一个小白脸,真是不要脸。”
另一女人却说:“不对呀,我倒是没见过璎珞和那小白脸一起喝茶,却有几次发现曹大人再和他一起喝茶,每次都是聊不了两句话就走了,搞得神秘兮兮。”
老板应道:“那曹大人可真心大。”
刚才那女人继续说:“哎?话也不能这么说,可能那个小白脸是璎珞的哥哥或戏班的好友,过来看看她而已呢,这曹大人人都死了,还是不要背地里说人坏话了吧。”
老板嬉笑道:“哎,事事都说不准。”
“干嘛呢?干嘛呢?”只听一声粗嗓怒吼从里屋传来,老板惊得回头:“老...老婆,你怎么来了,外边风凉,你进去休息吧。”
女人推搡着老板,如狮虎般向他咆哮道:“我不出来,你指不定又和哪个小狐狸精勾搭上了,你们,”指着那三个看胭脂的女人,“要买就赶快买,不买就不要在这里八婆。”
三个女人放下胭脂,败兴离去。
老板柔懦道:“老婆,这三位大人想了解下曹大人的事,我...”
“你什么你,那个曹鹏达为了个臭□□得罪了人,死的活该,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女人斥完老板,转脸瞪向三人:“我家老头子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去问别人吧,德彪镖局我们可惹不起!”女人推搡他们出去。
尘瑾气不过:“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野蛮呀。”千宿急忙将她拉到一旁,尘瑾气哄哄地问:“对这种人,难道你们不生气吗?”
景渊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千宿说:“没必要跟她置气,至少我们知道了百盛戏班和德彪镖局,这可能是很重要的线索。”
景渊点头道:“对,刚才她说曹大人为了璎珞得罪了德彪镖局,那曹大人的死可能与德彪镖局有关,至少他们有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