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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第三節風雨小火車之智捉竊賊
鮑母娘倆報了仇,尼娜賺了個外快,三人意氣風發、躊躇滿志,開車去追趕已經遠去的牛車。 因為自駕車上還有一大包小神童春夏秋冬的衣衫、被子、用具,要趕快送過去。
遠遠望見牛車緩緩地走著,於是開足馬力追上去,攔住它。
吳李芳見了鮑丫頭,美好聲氣,劈頭就罵:“儂迪個恁,啥事體才瞞牢吾,當吾是外頭恁,剛剛在火車高頭,魂靈嚇出!”
鮑母知道這是發泄對她不滿,故意指桑罵槐,笑說:“姨娘不必動怒,欺負您的日本鬼子已被抓住,兩個被活活打死,一個被擒,您該消氣了吧!”
“姨媽,戲要演得像,不得已出此下策,您就多包涵!半歲大的兒子當誘餌,歸根結底,是您從小培養出來的小英雄,了不起哎!”
兩句好話一說,姨娘氣才消了,駕車的姨父也跟著勸說,臉上這才轉陰變晴。
鮑丫頭把兒子的物件統統拾到牛車上,又給二老一些錢,再三感謝,好話說了一大堆,把大黃喚回,兩下告別。
回到吳路鎮,鮑母應老李和鐵道部門的邀請,在鐵路沿線要短住一段時期,協助捉拿暗中搞破壞的日本鬼子,維持治安。住在站上的招待所里,一日三餐、洗衣搞衛生有專人服侍,還特地裝了電話。盛情難卻,她只好答應,她們有空經常來看看就行了。
臨分手時,鮑母關照丫頭一件事:說是姨娘此行,一定走漏了風聲或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小日本不會這麼精確地掌握她們搭小火車回鄉的情報,以至半路攔劫搶人,如不是事先作了部署,後果不堪設想,現在想起來都有點後怕。
丫頭和尼娜都覺得有理,回去以後一定要認真調查。
自從鮑母師徒在火車上抓住兩個歹徒,在水果批發市場門前打死擊敗三人,搶偷小孩的現象稍有收斂,單是扒竊仍然十分猖狂,明目張膽,手段狡詐,很難捕獲。
這些扒手目的不為竊財,不值錢的小東西,根本看不上眼,到手之後竟敢當著被竊者的面,扔到車窗外邊。明知道是暗藏的日本鬼子所為,但是沒人抓補,也沒有人制得住他們,當局還不屑一顧,小偷小摸的不入他們的法眼,老百姓怨聲載道。
所以由李忠的爸爸親自出面,把神探鮑母請來,這次是地下黨組織為這一帶百姓排憂解難的。
在老太太的悉心授意、布置下,一張捕捉大網張開了。
星期天,一列由慶寧寺開往祝家橋的窄軌小火車,一共5節車廂,火車頭冒著濃濃的黑煙,鬼聲鬼氣拉著汽笛,“咣當咣當”地穿鄉過鎮,成了浦東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車上人滿為患,歡聲笑語,走親戚的、旅游的、出差的、購物的、跑單幫的,來來往往,上上下下,級熱鬧。
車行一半路程,忽然各節車廂里有人尖叫起來,聽上去撕心裂肺,聲音森人,十分恐怖。
奇怪的是慘叫之人是5個男子漢,賊頭賊腦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有人認識,正是經常在小火車上晃悠的專業扒手,人人切齒痛恨的不法分子、所謂的日本僑民。
更奇怪的是5人的一隻手都伸在他人肩背的挎包里,包上拉鏈關上了,怎麼也拿不出來,主人揪住他的臂膀,也不讓他逃脫。蹊蹺就在那個包里,人人不明白,個個搞不懂,手在包里幹什麼?
另外還有兩個青年,一人揪住他的後衣領,一個擒住他另一條手臂,三人像抓小雞似的押著他,一直到離終點站不遠的吳路鎮。
到站了,從5列車廂里先下來5組人,四五二十,2o個不尋常的乘客!後面跟了一大幫瞧熱鬧的,不在此站下的他(她)們也下了。看西洋景那!
確實,這一幕遠比西洋景好看多了!
老鎮新街,鐵路辦事處與汽車站相向而立,是鎮上最熱鬧的場所。門前新搭了一個臺,大喇叭、麥克風按了好幾個。他們公開出面,地下黨幕後支持。
先由公司老總代表鐵路部門出場,對著麥克風,高聲宣讀:“鄉親們,小火車通行以來,承蒙社會各方抬愛,順順當當,造福一方。最近屢受暗藏的日本鬼子破壞搗亂,肆無忌憚地綁架孩童,扒竊乘客的錢財,罪行累累,罄竹難書。今天特地聘請高手前來偵破,略施小計,就把5名賊寇成功擒住,現在把他們押上臺來!”
接著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一隊國中的學生呼口號:“打倒日本帝國主義,鏟除敵特!”聲勢浩大,甚囂塵上。
5個鬼子頭頸里各套著一個黑顏色的背包,一隻手還塞在包里,長時間的劇烈疼痛,面部肌肉因抽畜而變形,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痛苦不堪,幾乎昏厥了,沒人知道是什麼原因。
先問口供,驗明正身,5人名叫龜田九朗、十郎、十一郎、十二郎和十三郎,正是“三田の家政”龜田部的成員。加上先前兩死一擒的龜田一郎、七郎、八郎,一共有八個了,還剩二至七郎五個。
一聲令下,每個匪徒身旁的三個青壯年,松開他的雙臂,開了拉鏈,把手拿出來,立時把臺下的人群笑得前仰後合,差點趴下,眼淚都笑出來了。
什麼原因呢?每個賊人手指上吊著一隻甲魚,就是常說的鱉,也稱“王八”!
這畜生素來咬人不放手,就這習性,有人見證即使把它頭斬下來,還死死地咬住不放。
沒想到有人利用了這一點,如法炮制,先是在火車上有意把錢或手表放進背包的夾層,引誘賊人上勾,包內暗藏一隻甲魚,賊手一旦伸進去,必遭鱉口,摔都摔不掉。十指連心,還不痛得死去活來?
主人乘勢把拉鏈拉上,三個人摁住,想逃沒門,一直撐到現在。
這個辦法極高絕妙,是哪一位聰明人想出來的?圍觀的人一致要求請高人現身。
於是鐵路部門的領導一字一頓地宣布:“有請名震申城的神探鮑母上臺!”
老人在歡呼聲中走上臺去,第一句話:“上天有好生之德,就把鬼子手上的王八放掉吧,他們的苦頭也吃得夠慘了!”
既然老太太答應放人,自然照辦。把一個盛了水的大木桶擡上臺,將鱉放入水中,它立即松口,自由自在地游起來,這就是它的特性。
5人再上了手銬腳鐐,押到鄉里警察所再審問。
鮑母面對數百鄉親說什麼好呢?簡單的幾句話:“正告見不得陽光的歹毒小鬼子,燒殺搶掠、偷雞摸狗,罪惡滔天。但是在我們這里吳(無)路可走,只能是什麼啊?大伙說說看!”
眾人異口同聲:“死路一條!”
“死路一條!”
還有人高呼:“打倒日本帝國主義!”
接著又是敲鑼打鼓放鞭炮,響徹雲霄。
鮑母便在吳路鎮上住了下來。一連三天鐵路線上風平浪靜,神探倒坐不住了。思忖:總不能在這里無所事事,養老吧!須得主動出擊才是。於是囑咐兩個保鏢、其實是鋤奸隊的成員,她要乘小火車往返沿線,單獨私訪,不用人跟著,那樣的話反而會露出馬腳,打草驚蛇。
小後生只得服從,暗中跟隨,目送她上了去慶寧寺的班車,就在站上晃悠,等她歸來。哪知到了晚上還不見她人影,二人心中慌了,連忙報告上級。
消息一級傳一級,一直到了老李這兒,已經是深更半夜了。他不得不撥通霞飛路外國墳山的“鮑母偵探事務所”,媳婦鮑丫頭接的電話,聽了此信也覺得不可思議。再連夜告知乃兄鮑玉剛,他雖然竭力安慰丫頭,自己心中也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老娘到底哪里去了呢?
第二日一整天沒有消息,如同人間蒸發了一樣。諸人頓感事情有些不妙,既然她暗中查訪,不會不留信息,極有可能身陷重圍,處境十分險惡,失去人身自由。
最壞的設想就是被歹人綁架,再想想也不靠譜,老太太身懷絕技,三兩個人近不了她身,不過她隨身兵器未帶,不免令人擔心。
直到第三天,鐵路部門轉來一個消息,就是一張紙片,是綁匪發出的,索取贖金1o萬大洋。
這筆錢不算多,問題是紙片上的字和畫,令人費解。字是用打字機打的,只有“皮力去衣”四個字,還有幾個手畫的幾何圖形,△o〇□。別人看不懂,丫頭頻頻點頭,若有所悟。
她說:“第一,既然劫匪索取贖金,說明娘的真實身份還沒有暴露,這是不幸中的大幸,并且成功地對外傳遞了信息。”
不過幾個人怎麼也看不懂,包括鮑大律師。只好聽她侃侃而談。
“四個字拆開來再兩兩組合,“衣皮”和“去力”,拼起來就是“被劫”二字。劫匪怕走漏消息,故而用打字機打印。老娘不答應,討價還價後加了四個圖形,橫著看沒什麼,豎起來瞧就有玄機了!這應該是一幢房子的外貌,她老人家極有可能被囚禁在這個地方。這僅僅是我個人的猜想,需實地考察後才能下結論!”
“玉剛大哥設法與歹徒拖延時間!事不宜遲,我立刻動身,坐小火車北上,先到慶寧寺偵察,不管有沒有情況隨時隨地和你們聯系,必要時請尼娜協助!”
到底是跟著老太太多年,耳提面命,長期熏陶,偵探的本領已經很成熟了,說出來一套又一套,家里人對她刮目相看。
鮑玉剛贊同:“那就辛苦妹子了!”
李忠建議:“我覺得儂應該求助阿拉爺,老娘家是應伊所托再到浦東去額,伊也有責任。再講**地下組織在鄉下交關活躍,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沒錯,我覺得這個主意很好!”吳惠蘭也贊成。
於是丫頭馬不停蹄地直奔慶寧寺。她手上唯一的線索就是鮑母坐小火車到那里去的,是不是中途下車的呢?只好瞎貓撞死老鼠了。
慶寧寺位於浦東,名稱緣自寺廟名。創建於元大德年間,寺產甚巨,規模宏大,清乾隆年間香火鼎盛至極,為上海四大佛寺(靜安、龍華、玉佛、慶寧)之一,逐步形成區域地名。
因此交通發展也很快,先後辟築上川(縣道)公路、上川鐵路、輪渡碼頭,小火車站便設在慶寧寺的北端。
丫頭此行把道格特也帶了出來,阿黃和一隻小狗被原主人家要回去了,留下一隻幼犬,今非昔比,它也當上父親了!
一人一犬出了車站,走不多遠,鮑丫頭一眼看見陽光下有座建筑,尖頂、圓球,下面一個帳篷式的穹頂,接一座長方體的房屋,正是紙片上幾個圖案的縱向連接,一目了然,看上去像座教堂。
丫頭心里一陣高興,得來全不費工夫,想不到輕而易舉破了秘密。興沖沖地走過去一看,傻了眼!原來這是一座育嬰堂。
育嬰堂最早創建於清政府,抗日戰爭時期由宋慶齡創建的孤兒收養機構,也稱“育嬰堂”。國民政府、外國教會等舉辦的也屢見不鮮,屬收養社會遺棄嬰兒的慈善機構。
來這里的人往往抱著嬰兒,匆匆地遺棄在門前,一走了之;要不就是乞丐在垃圾筒邊上撿到的棄嬰,交到這里,得到一些小錢;再有就是各處收來的孤兒、孤女,當然也有社會的上慈善家來捐款的。她什麼都不是,找一條什麼理由進去呢?道格特倒是蠢蠢欲動,搖頭擺尾地想進去
這時候,她才想起不請公爹幫忙還真的不行!
老李是地下黨的負責人,辦法有的是。經掌握的消息:這是家新創辦的機構,沒有注冊登記過,據群眾舉報,有拐騙兒童的嫌疑。估計鮑母已經看出端倪,獨自深入虎穴,危險重重。於是立刻調派人手,配合丫頭采取行動。
明的是的是警察局劉隊長率一部分警察,持搜查令,大張旗鼓地搜查所有的管理、看護人員,逐一查對登記在冊的幼童,一個“小毛頭”班,一個“中毛頭”班,結果沒有查到可疑之處。
鋤奸隊成員則在一座毗臨黃浦江邊的主樓內,仔細偵查,也沒有發現鮑母的蹤跡以及拐騙、搶劫來的幼孩。
雖然一無所獲,但是查清這是日本人辦的育嬰堂,他們能有什麼善心做慈善事業?還不是披著羊皮的狼!
疑點不僅如此,還有這里只接納男童,不收女娃,與常見的育嬰堂截然不同,有什麼緣故呢?
再者,主樓是二層倉庫房改建的,高高的三角尖頂以防漏雨,屋檐下有幾個巴掌大的氣孔,也屬罕見。
折騰了好半天,鑒於拿不出有力的證據,只好偃旗息鼓,打算收隊回營。只有牧羊犬道格特十分機靈,賴著不肯走,對著樓頂上的小孔狂吠不止,似乎發現了蛛絲馬跡,引起眾人的警覺,隱隱覺得高處定有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