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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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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米——”威廉在考虑要不要提醒自己的经纪人,他刚刚把自己也地图炮进去了。

    亚蒙·高夫曼不用威廉提醒就发现了自己的口误,他迅速补充:“该死的、无耻的、下作的韦恩斯坦!犹太民族勤劳、坚韧、朴实的优点全是被他们这种人败坏掉的!周末做礼拜,我要把哈维·韦恩斯坦叫出去单挑,我要狠狠教训教训这个犹太人中的污点!”

    威廉并不怀疑自己经纪人想揍哈维·韦恩斯坦一顿的决心,哪怕他们在一天之前都还是朋友,并且共同合作过多次,因为米拉麦克斯这次做的的确有点过分,哈维·韦恩斯坦不仅坑了威廉一下,在亚蒙·高夫曼看来,还背叛了他们之间的友谊。虽然两人其实也不算什么真正的朋友。

    要解释米拉麦克斯是如何坑了威廉,或许还要从奥斯卡的评漾制谈起——

    奥斯卡不设评委,所有奖项都是由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的会员评选出的,而根据《洛杉矶时报》在1997年统计的数字,学院的正式会员一共有5371人,就是这五千多人选出了每一个奥斯卡叙人的获得者。

    学院会员每人只有两票,一票用来选最佳影片,另一票只能投给和自己专业相关的奖项,像是学院目前有约1380名会员是演员,那么他们除了最佳影片外,只能投票给表演类奖项,表演类奖项也只能由演员评选产生——因此,如果有演员能在这1380名学员会员里赢得21%以上的支持率,那他/她就有可能成为本届奥斯卡的影帝/影后。

    《纽约时报》曾经评价过奥斯卡投票就像政治选举一样,这话没说错。一名申请人要想成为学员会员得通过层层的推荐和考核,而最后能成为学员会员的人基本都是在各自专业领域有所建树的人,这样的人通常都很忙碌,每年颁奖季有资格竞争提名的电影就多达数百部,哪怕按一部电影只有九十分钟来算,也不会有多少学员会员真的能把这些电影全部看完,所以,哪家电影公司能把自己的影片送到学员会员们的视线范围内,并吸引到足够多的注意,他们在颁奖礼上有所斩获的几率也就会更大一点——这正是奥斯卡公关产生的原因。

    奥斯卡公关历史之悠久,可以追溯到第二届颁奖典礼,那时学院还有个名为中央评选委员会的组织,女演员玛丽·碧克馥在颁奖前夕,将所有中央评选委员会的成员邀请到家中喝下午茶,然后便荣膺第二届奥斯卡影后,颁奖礼过后被揭露出的真相在全美引起轩然大波,但也使公关行为彻底走到台前,并且成为一个好莱坞默认的“潜规则”,伴随奥斯卡成长至今。

    而奥斯卡公关存在的意义,无非是为了名和利,叙人造就名气、名气提升地位、地位带来利益,今年颁奖季的大热门之一,《美丽人生》这部电影其实早在97年底已经在意大利上映,米拉麦克斯将北美版权买到手后,将影片安排在98年10月份全美公映,欧洲电影又是艺片,和北美影迷主流口味相差甚远的《美丽人生》首映票房只有三百多万,但是在最近,当传来这部电影同时获得了奥斯卡多个重要奖项提名的消息后,院线又将电影重新上线、还扩大了放映,电影票房立刻就比提名前翻了一倍还多。

    “哈维·韦恩斯坦将《美丽人生》从欧洲带到美国来,本来只是想上个双保险,以防万一《莎翁情史》被学院给拒绝了。但他们没想到这个保险选的太过出色,竟然和《莎翁情史》获得了一样多的重要提名,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亚蒙·高夫曼说。

    现在的奥斯卡还没改制,每个奖项只有五个提名,能获得一个珍贵提名对电影公司来说已经是不低的肯定,而米拉麦克斯手握两个,乐极生悲,这不仅不是好事,相反还有点坏,因为这反而有可能造成票数分流,米拉麦克斯得奖几率降低。

    “米拉麦克斯肯定有一个详尽的公关方案,还是将重点主次分的很清楚的那种,最佳影片当然要替《莎翁情史》公关,这可是米拉麦克斯自己制作的电影,但是最佳男主角,在该死的韦恩斯坦看来,罗伯托·贝尼尼得奖几率比你更高——”

    奥斯卡从未出现过三十岁以下的影帝,威廉今年只有二十二岁,而且这是他首个男主奥提,获奖几率基本为零,而罗伯托·贝尼尼今年四十七岁,正是一个男演员得到荣誉肯定的最好年纪。

    “替罗伯托·贝尼尼公关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美丽人生》的票房。《莎翁情史》的全球票房已经超过三亿美元,作为一部没什么特效的艺术电影来说,早就达到了饱和,《美丽人生》可不一样,米拉麦克斯花了几百万美元从意大利佬手里买到了电影版权,现在北美票房才两千多万美元,韦恩斯坦没准儿还在期待等这电影拿了叙人后票房能迎来大爆炸呢。”

    “而且你太不配合米拉麦克斯的公关了,威尔,他们为你举行的十个派对里你会缺席八个,你不肯推开一间又一间餐馆的门与学院会员们装作偶遇套交情,你甚至没有空参加每一个私人放映会,罗伯托·贝尼尼就比你听话多了,过去一个月里,他平均每天要参加一个半派对、推开两到三间咖啡馆的大门,他在过去一个月里交到的新朋友,或许比过去四十多年交到的还多——,”

    “我是个演员,亚蒙,我的工作在电影上映那时候就已经完成了。”这是威廉在这通电话里说的最长,也是语气最冷淡的一句话:“我不是政客,也不需要参加选举。”

    ……

    ‘没错。’威廉想:‘小布什拉票是为了让选民相信他能治理好国家,我又不需要竞选总统,难道得靠拉票才能让人承认我是个好演员?他的指责来的完全没有道理。’

    ‘他’指的当然就是亚蒙·高夫曼。

    没错,因为在通话里发生了几句争吵,威廉和他自己的经纪人目前处于冷战状态中。

    原因从简单看是因为这次颁奖季,两人把对米拉麦克斯的怒火一不小心朝对方喷溅了过去,从远了看,其实还是威廉和亚蒙·高夫曼之间的一点思维差异造成的。

    亚蒙·高夫曼是个唯结果论者,如果结果是好的,他不介意在过程里耍点花招犯点规——从他憎恨米拉麦克斯将威廉隐瞒排除在外,但没有反感米拉麦克斯对学院会员的拉票手段上就能看的出来,如果威廉点头,相信他都愿意自掏腰包为威廉公关。

    但威廉是个……也不能说他就是个纯粹的正派人士道德模范了,他只是更为享受过程,而且认为结果还是需要保留一点悬念比较好。

    嘿,如果他在颁奖前就知道自己肯定能拿奖了,就得为此编出一套天衣无缝的惊喜表情和获奖感言出来,好避免被人看出破绽来,那样不是太无聊了吗?

    所以这就是问题了,两人一开始对米拉麦克斯,对韦恩斯坦同仇敌忾,然后亚蒙·高夫曼提出报复的建议,他说他可以回报给哈维·韦恩斯坦一滁盛大的公关盛宴,如果成功威廉就是世界上最年轻的奥斯卡影帝,就算失败也能恶心韦恩斯坦一把,但是威廉没同意,不仅是因为他有一个自己的计划,还因为他觉得经纪人的报复太仓促太冲动,更像是是激情的产物而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然后两人就谈崩了,有史以来第一次的互相挂了对方的电话,有史以来第一次的吵架冷战。

    这就不难解释为何在《搏击俱乐部》片场,威廉的情感是如此的充沛了,因为那里面实在是包含了太多种情绪,而他将那些愤怒、不平甚至是委屈,全都转化在了杰克身上,让这个角色的感情焕发出了火焰一般的颜色。

    ……

    当威廉·布兰德利又一次,拽着衬衣的领口,将自己狠狠摔到墙上的时候,除了他身后置物架上杂物碎落一地的声音,还有什么鲜红的液体从他的嘴角流出来,滴在了白色的衬衣领口。

    扎克·格雷尼尔惊得整个人都站在原地跳动了一下,他的表情是一种因过度震惊而形成的呆滞,似乎只有眼球是可以转动的。

    他完美的诠释出了“上司”这个角色,在面对一向懦弱的下属突如其来的自残行为时,应有的震惊、茫然、无措的表现。

    但事实上,这不是表演,这其实是扎克·格雷尼尔的真实反应

    因为格雷尼尔亲眼看到,就在刚刚,在威廉·布兰德利将自己扔向墙壁之前,他还绊倒了一整面的玻璃茶几,虽然是道具玻璃,但仍然有些没处理好的硬物,在威廉·布兰德利摔倒的时候划破了他的眉尾,加上上午拍摄时刚刚增添上去的嘴角伤,那些滴落在他洁白衬衣上的血红液体,有相当一部分绝不是人造血液,那是真的血。

    但是威廉·布兰德利没有跳起来喊疼,没有让工作人员马上为他处理伤口,相反,他将嘴里的血吐出来,继续用低沉的嗓音,和不紧不慢的语气,上演下属威胁上司的那一套戏码。表现的就好像他吐出的不是自己的血似的。

    有那么一瞬间,扎克·格雷尼尔是真的感到浑身冰冷,连心跳都快了那么几下。

    他的思想在此时此刻和角色完全同步了:那些拳头,毫不留情的打在他自己身上,难道他感觉不到疼痛吗?这个男人对自己都能那么狠,他会对我做什么?会怎么报复这个一直命令他、欺负他、辱骂他的上司?

    所以当“杰克”从地上挣扎起来,嘴角还挂着鲜红的血迹,一步一步挣扎着爬向他的时候,扎克·格雷尼尔强忍着惊叫的冲动向后退了两步,他的表情已经是纯粹的恐惧了。

    这是一种极度震撼到暂时遗忘了现实的恐惧,扎克·格雷尼尔已然忘记了他的演员身份,他的头脑被一种全新的感觉击中,他只记得自己和眼前这个疯了的男人的关系,和“杰克”的关系……而“杰克”的“祈求”,听在他耳朵里倒和恶魔的号角没什么区别了。

    ……

    摄影棚里同样如此,除了那没有任何加工成分,听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的拳拳到肉的声音,就只有摄影机在安静的转动。

    大卫·芬奇喊不出g来。

    他对这一幕的设计原本不是这样的,威廉·布兰德利只要逼真的揍自己几拳,把杰克威胁戏弄上司的那种感觉演出来就行,但是结果呢,他把扎克·格雷尼尔吓坏了。

    不过虽然和预计的过程不一样,但是效果是一样的,甚至更为震撼,所以大卫·芬奇不准备重来一遍,一点儿不准备。看威廉·布兰德利和布拉德·皮特毫不留情的在镜头前撕扯对方已经够吓人的了,你都无法想象他们为何能对彼此下这样的狠手,而当他们揍起自己来……天啊,这属于能够造出心里阴影的范围了。

    说起来,这倒是和布拉德·皮特的一场戏非常相似,在那场戏里,皮特也得毫不反手的任人殴打,直至遍体鳞伤。不过。

    “他比你疯多了。”大卫·芬奇对站在他身边的布拉德·皮特说。

    “我知道。”布拉德·皮特回道,然后“嘶”了一口气,摸着脸上的伤口说。

    ……

    越是进入到拍摄后期,《搏击俱乐部》剧组就越是缺少欢笑声,不是因为威廉和布拉德·皮特之间的紧张气氛,事实上他们一直将紧绷的对峙只维持在彼此之间,私人范围内,公开诚还一直保持着过分礼貌的社交关系的,而是因为暴力戏份越来越击中了,每个演员脸上几乎都挂了彩,不论是因为伤口疼痛,还是责怪对戏的演员下手太狠,总之大家的笑容都不多。

    不过今天,似乎久违的欢闹重新回来了,从早上起,一则新的、重量级八卦的诞生所有人都遗忘了与他人的不愉快,兴致勃勃的互相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人给威廉·布兰德利送了一束花,还带着新鲜露水的怒放的黄玫瑰,那会是谁送的?听说二十世纪福克斯的执行副总裁瓦莱丽·加利尔就曾试图去啃一啃威廉·布兰德利这颗嫩草,难道又是一个位高权重热情奔放的女追求者?因为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他们根本搞不到片场的具体地址。

    导演助理试图用一百美元收买威廉·布兰德利的助理未果,对方一直亲自将花送到威廉·布兰德利手中,但是导演助理眼尖的发现那花束里还夹着一张淡黄色的卡片。

    所有人都为这新谈资议论纷纷,而事实的真相说出来恐怕会让他们啼笑皆非。

    当威廉无数好奇目光的盯视下,打开那张淡黄色的卡片的时候,他的眉毛几乎是瞬间就挑起来了。

    “正如你说的那样,像个社交名媛一样不停的参加派对,讨那些学员成员喜欢的生活并不适合你,因为你不必那样做已经足够讨人喜欢了。总有一天,我要让那些学院成员都争前恐后、绞尽脑汁的想要结识你,而不是反过来,那才是你的路。对不起,威尔,我们的争吵是个错误,冷战也应该早点结束,如果你原谅我了,回我电话。”

    落款是“亚蒙·高夫曼”,而黄玫瑰的话语是“道歉”。

    威廉忍不住笑了。他知道如果他现在笑了,剧组的八卦风潮会愈演愈烈,但他还是忍不住。

    “丹尼,我的手机呢?”

    “你要给哪个可爱的姑娘打电话,威尔?”

    “给一个讨人喜欢的犹太男人。”

    “……?!!!”丹尼·伯恩顿了顿:“好,知道是谁了。我就说你们冷战不过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