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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城外三十余里,有一高约百十丈的锦绣山。
山名锦绣,但在整个山清水秀的江南,实在是毫不起眼,既无茂密山林,也无怪石嶙峋,上盖红色土壤,质地紧密,寸草不生,好似一个坟冢。
不知情的人看来,只当是个连小树小草也不长一棵的无名小山头。然而,在江南各大家族的眼中,这却是一个无尽的宝库,谁都知道在锦绣山下,有一线不知深浅的宝石矿脉。
虽然眼热,但无人敢打锦绣山的主意。
它早已有了主人,江南楚家。
千年武道世家的传承,虽然只是楚家的分家之一,家中更是一门孤寡老弱,由一女子当家。可毕竟也是瘦死骆驼比马大,更何况,身后还有一个家族撑腰。平日不见往来,可到利益纷争,必不会坐视不理。
然而,大家族不敢明夺,小毛贼却是不怕,偷进宝石矿,刨出一块来,也够两三月潇洒。
大、小疯狗就是这批小毛贼中的两位。他们的大名连自己都给忘了,两人自小无爹无娘,在江南城里坑蒙拐骗,混了吃喝长大,后来无法,两人长相实在凶恶,人见了都躲的远远的,没法了,只能硬抢,两人天生恶人,做起劫道的事来,驾轻就熟,又过了一段滋润日子。不巧,前些时日一不小心抢了富商家出外散心的胖小姐,顺便还采了下花,折腾了三天三夜,最后丢进了荷塘里喂王八。让江南城中巡捕发了死缉令,杀之而后快。两人在江南城待不下去,想好跑路。
跑路需要钱,两人也是厌倦了当前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所以拿定主意,干一票大的,以后改名换姓过好日子。
两人守在锦绣山口,一直等到后半夜,准备趁老天打盹,万物迷糊的时候再动手。
“哥,会不会出事啊?楚家可比城主还难惹,要被逮着,可别想活命啊。”小疯狗胆子并不小,但想到楚家人以武传家,却有些发毛。
“哥都打听清楚了,现在江南楚家家主是个老娘们,不懂经营,家道日益败落。锦绣山这一片,就安排了一个守山的老家伙,这么多条矿脉进口,他一个人哪管得过来,大不了给他敲死了,咱们反正有案子在身,也不怕加条罪。”大疯狗却是不怕。
“我听到风声,说这片有点邪,最近好些同道说是要往这边来,之后就再没见着,怕是给人弄死了。”小疯狗仔细听着周围动静。
大疯狗嘿嘿一笑,“邪?邪还都往这边来,正是得了好处,隐姓埋名跑去别处当大爷了,别嘀咕了,赶紧进洞,里头还深着呢。”
正准备一头往洞穴里扎进去,两人眼前却闪过一线明亮的光,像是夜空里突然被照亮了一下,又陡然消失了。
两人双眼被晃得一阵迷糊,片刻才恢复过来,却见矿脉入口不远处,站着一个黑影。大疯狗眼力不弱,看到那是个人,笼盖全身的黑袍被夜风吹得猎猎生响。
“哥,我说邪吧!”小疯狗吞咽了一口唾沫,他眼里只见一片浓墨般的黑色。
“邪你个头!”大疯狗给了他一暴栗,大声说道:“喂,你哪条道上的?”
他跟人偷学了些三脚猫功夫,闲着无聊练了练,没想到给他练到式境巅峰,平日十来个壮汉不是是他对手,连那些个小巡捕合围,也拿他没办法,是以底气十足。
“正道。”黑袍中发出一声,虽是故作醇厚,却是稚嫩嗓音。
大疯狗是老江湖,一听就知道对面那家伙年纪不大,可能是刚出茅庐,一心想要杀恶人扬名的门派弟子,这种货色,被大疯狗干掉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
“奶奶个腿!你要拿狗爷当垫脚石,看你有没这能耐。”大疯狗挑了挑眉,手拿铁锹冲了上去,手腕扭动,铁锹在他手中飞舞,带起劲力,把周围地面一颗颗拳头大小的石头给拍出去,流矢一般,朝黑影射去。
能把铁锹舞动这般出神入化,大疯狗自认江南城中只有他一人。
黑影连连闪避,仍是有好些碎石打在他身上,撞得他身形往后退去,小疯狗在旁连声叫好。
“小子,就这能耐出来混江湖,狗爷先赏你一铁锹,让你知道什么叫江湖险恶!”大疯狗正有些手痒,又见黑影武道稀松,只有躲避之能,无还手之力,戏谑之心大起,扬起铁锹就扇了过去。
去势之快,宛如流星。
“好!生死关头里练出来的招式,果然凌厉,不似花拳绣腿!”黑影却是只躲不攻,露出了欣喜的声音。
大疯狗眼看力有不逮,对方虽然杀招不行,但步法却是不错,身形动得不多,却避过了他凌厉的攻势。
他嘿嘿一笑,动了杀机,“狗爷让你笑得出来!”
手中铁锹变招,向上一撩,却是直接脱手而出,铁脚头上,他做过些手脚,锋利无比,比之刀刃斧头也差不了多少,而且还带着暗钩,刺入之后,暗沟暴起,能死死挂住血肉。铁锹尾上,连着铁链,即便脱手,铁锹也还在他掌握之中,到时一拖,便能杀死对方。
小小一把铁锹,暗藏玄机,不亚于一件独门兵器。
铁锹刺入黑袍之中,黑影蹒跚向后退去,撞在一块大岩石上,竟是虚弱倒地。
大疯狗试了下铁链,铁链绷直,明白已经得手,笑道:“小子有两下子,可惜遇到狗爷!”
黑袍咳嗽两声,“好功夫!不过……”
大疯狗听得心花怒放,一听转折,不禁好奇,“不过什么?”
黑袍抹下头顶头盖,月光下,俊脸上露出一笑,“比本公子,还是差了些。”
大疯狗怒从中来,猛一拽铁链,准备将铁锹拖回,杀死对方。
黑影却接势腾起,欺身上前,只是一步,便到了大疯狗眼前。
“你看,我不是笑得很好……”黑影嘿嘿一笑,哪有半分被铁锹击中的样子。
大疯狗再退已是来不及,只双眼瞪大,就见先前见过的光亮再一闪。
那是一柄剑,剑身“滋滋”响,还发着光亮的剑。
“气境……你小子装熊……”大疯狗胸前一凉,剑身直直没入胸膛之中,从后背刺出。他脑袋一歪,身子摔倒下去,瞬间死透了。
露出了真容的少年收剑回鞘,无言无语。
小疯狗裤裆里发烫,一泡黄浆淋了出来,撒腿就跑。
“去告诉所有打楚家主意的毛贼,不怕死的,尽管来。”一道声音从后方传进他耳中。
从主母房中出来,杨柳身若飞燕似的飘过狭长的回音走廊,穿过青砖拱门,过白石板桥,风来亭,千鲤池,来到一座精致小院中。
院内牡丹生出娇嫩花骨朵,沾着清晨的露珠,虽未盛开,却已有淡淡芬芳,杨柳用手轻轻拨过,从花丛中挑了一朵半开的“守重红”,走到深水井前,对着清亮的井水插在乌黑的云鬓之中,又仔细将面目之上的妆容打量一番,未有发现丝毫不妥之处后浅浅一笑。
正欲推门进入厢房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什么,左右看去,发现周围无人,将淡黄色的衣裙提上一些,系紧腰间原本松垮的裙带,露出曲线诱人的小蛮腰来,又把玉颈之下的百褶花边领口扯开些,把绣着粉红牡丹的肚兜往下塞了些,低头俯视,能见两旁玉峰耸立,其间深邃不可测,心下颇有得意,这才悄悄推开厢房门,蹑手蹑脚的钻进房间,又转身把房门轻轻掩上。
房中古色古香,屏风后是卧房,摆着一张四柱云纹大床,床上半趴着一个少年,乌黑头发散乱盖住半个床榻,身穿着白色细棉内袍,被褥半褪到臀部以下,左脚藏在下,右脚弯曲露在外。
杨柳看着少年浅笑,轻声自言自语道:“就不能有一次规规矩矩的睡么?看我不折腾你一番。”说罢,在床榻旁的茶碗里沾了些凉水在手上,用手帕擦干净之后,在自己脸庞上试了试温度,没那么凉后,拨开少年后颈的头发伸到内袍,贴在他滚烫的肌肤上。
少年感觉到背上凉意,翻过身,眉头微微皱起,含糊的拨了下杨柳的手,却并未醒来,朝天躺着继续酣睡。杨柳哧哧笑着,附身坐在床上,仔细打量着少年的面容。
眉如剑,睫似弓,鼻梁挺立若山岳,舌头轻舔薄唇,露出皓齿一角。杨柳不禁看得有些痴呆,伸出手欲要触摸,一颗心竟似要跳出来,轻声道:“怎生生得如此好看,跟戏文中的神仙一般。看过多少遍,却也看不够……”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杨柳从痴梦中惊醒,大呼一声:“啊呀,坏了大事!”急忙去喊床上的少年,说:“公子,快些起床,主母唤你有事!”
少年没有理会,竟轻轻打起鼾来。
杨柳推了几下,少年全不理会,杨柳一咬牙,将微凉的手再次伸进少年衣服里,说道:“公子再不起床,奴婢可就不客气了。”这次却不是故意冰他,而是伸到胳肢窝里,轻轻挠着。
少年架不住她纠缠,嘿嘿笑出声来,一把抓住她的一双小手让她停止使坏,贴在腹部,说道:“小手怎生这般冰凉,让公子给你暖暖……”
杨柳挣扎不过,整个身子几乎贴在少年身上,少年感受到她胸前两团柔软紧紧的贴着自己,微微仰头,从衣领中望进去,看见数日前不盈一握的一对娇嫩小白兔,如今却呼之欲出,波涛汹涌,不禁暗暗称奇。
少年腾出一只手来,伸进杨柳的衣领中,体会到令人心旷神怡的触感,啧啧说道:“数日不见,果然令人刮目相看,赶紧让公子好好瞧瞧。”
杨柳心中有些得意,又有些娇羞,轻声道:“公子此前不是说过木瓜么,奴婢便托人从南方带了些回来……怎样,如今可如公子的意?”
少年解开杨柳腰间裙带,作势要剥下她的上衣,笑道:“让公子仔细打量打量。”
杨柳连忙推开少年,抿了抿嘴道:“公子,主母特意让奴婢来叫你,让你早些去请安,说是有大事交代,可别误了时辰。”
少年意犹未尽的叹了声,说:“我娘每次让你来,不都是大事么?只可惜大事太少了点,你没法常来,害我一个人独处。”
杨柳听到这话心中欢喜不已,主动在少年脸颊上轻吻了下,说:“公子可别任性,要被主母知道我勾引少主,怕是要打得半死卖去青楼,你可得体谅我些。”身为主母贴身丫鬟,每日要照顾主母起居,形影不离,要会公子一次,除非主母让她来传话。
少年眼前一亮,逗笑道:“不如就让娘发现好了,到时将你卖去青楼,我偷偷会你,比如今可要方便些。”
杨柳嘟了嘟嘴,说:“我被万人枕,千人尝,你还愿意要我么,如果愿意,卖去青楼倒也无妨。”她心知少年是在说笑,也不担心。
少年在她秀丽的下巴处勾了勾,靠近她些,揽着她娇蛮的腰,将杨柳完全抱在怀里,说:“当然舍不得,我楚扶摇的女人,即便有人碰一下寒毛,我也得剁了他手脚。”
杨柳听得此话,眼神灼热,抿嘴一笑,瞥见少年打了一声哈欠,知道他又是一宿练功到天明才睡,心疼的望了一眼他,“公子这般刻苦,是为了什么啊?我看那些个世家子弟,一个个都在街上闲逛,全不像你这般无日无夜的,真担心你伤了身子骨。”
楚扶摇说:“他日我仗剑江湖逍遥行,他们啊,一个个就只能望尘莫及。再有,我这副面貌出去,若不武道高强些,别人岂不是当我是好欺负的白皮相公。要想他日人前潇洒,人后自然要吃尽百般苦,何况我爱习武,也不觉有什么辛苦的。”
杨柳嘟嘟嘴,“你和二公子一个爱文,一个爱武,日后必然会光大江南楚家。听主母讲,城里好些家族,都踩过界,把本属于我们的生意都抢了去,真是不知道哪天就要欺负到门上来了。”
楚扶摇说:“让他们踩吧,总有天会后悔的。”
穿上衣袍后,楚扶摇很有一番俊秀少年的风采。虽然只有十五岁,但身体已发育得极好,加上常年练功,皓齿明眸,眉宇之间英气逼人。
两人出了小院,来到楚家前厅。
楚家前厅之中,才不过三十余岁的楚家主母林凤语坐在上座,身旁站着楚家第二子,刚满十岁的楚啸云,他见到楚扶摇,脸上一喜,清朗的叫了声哥。
楚扶摇笑着答应了声,走近林凤语,嘟囔着说,“娘,可别又是去乡下收账,太耽误我修炼了。”
林凤语轻轻摇头,浅笑打断道:“知道你一向都勤学苦练,也无须声声念念挂在嘴上。”此子百般好,就是仗着宠爱喜欢撒娇。
楚扶摇知趣闭嘴,陪着笑脸,从身旁的丫鬟手中端过一杯茶,恭敬的跪在地上,说:“娘,请喝茶。”
林凤语说了声乖,含笑接过,轻抿一口,虽已有些凉,但喝着却挺开心。楚家规矩苛刻,家中子嗣务必早晚请安,不过楚扶摇一心习武,住在偏院,常常不入主宅,她便让他破例,省得来回奔跑,是以难得喝到一次他奉的茶。
喝完茶后,林凤语说道:“还记得为娘跟你说过的家试么?”
楚扶摇点点头,所谓的家试,就是家族中的比武大会,楚家以武持家,枝繁叶茂,子弟遍布天下,每隔一段时间便让族中新一辈子弟接受统一测试,以检验他们的武道实力,从中选出精英,奖励以更高深的内诀功法,并在家族产业中授以重要职位。
林凤语说:“此次宗家传来消息,族中年满十五岁子弟已有百名,定于下月初举行楚家家试,江南楚家男丁只有你一人符合标准,所以为娘要派你出席。”
楚扶摇笑道:“我苦修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在家试中夺得首冠,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
看着楚扶摇的眉目,林凤语不禁想起丈夫楚青龙,若不是丈夫同江南楚家的子弟们一去十载没了音讯,留下满屋寡母孤儿,她一介女流掌管江南楚家数十年,要不是眼看力有不逮,也无须让爱子去宗家做生死之搏。
林凤语道:“首冠为娘倒不指望,只需拿下前十甲,向家主表明我江南楚家后继有人便可,不然,家主届时另派族人掌管,我们怕是没了立足之地。”
楚扶摇眼中神采奕奕,说:“前十甲?娘你对我要求还真低,不拿个家试首冠,怎对得起你养育之恩呢。”
林凤语摇摇头,道:“好好,娘便指望你拿个首冠回来,你先行退下准备,午后我们便出发,宗家离此地路途遥远,别误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