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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江南城暴雨已歇,天初放晴,四处散发着海水洗涤过的清新之气,令人呼吸畅快。
楚扶摇来到城主府前厅,在此一夜等待的梁霆和张鸣镝立刻跪伏恭迎。
“国婿金安!”梁霆不敢抬头。
“不必多礼。”楚扶摇坐到榻上,示意二人起身,“昨夜有事耽搁,未能即时见你,劳烦等候了。”
“不敢。”梁霆见他说话客气,紧绷的身体顿时松弛下来。
“庞公公想必暴跳如雷,气火攻心了吧?”楚扶摇挑挑眉头问道,在雨里扎营数日,心情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何况还是皇帝身边得宠的近臣,眼高于顶,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国婿料事如神。”梁霆点头称是,知道楚扶摇都猜到了,也就不再隐瞒,顿了顿说道,“公公的确是有些心情不好,再加上最近天气影响,身体抱恙,有两天滴米未沾了。”
“公公年岁已高,我作为晚辈,本不该与他置气,可惜啊,我看不惯他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不过是个内侍之臣,对我这一国之婿尚且如此,想必对其他人更是恶劣,吃点苦头,对他有好处。”楚扶摇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梁霆报以一笑,不敢多说什么,庞公公的确是如楚扶摇所说,打骂侍从那是家常便饭,金甲侍卫在他眼中,也是当狗来使唤,除了皇帝,的确是没把谁放在眼里过。
只因他的家族,乃是岚国支柱。
三大精锐游骑军队之一的苍狼骑领军大将军庞牧野,是庞公公的亲侄子。而有着岚国第一高手名号的庞夜,也是庞家的人。
庞夜常年游历岚国,交友满天下,喜穿白羽衣,被素雨渊敕封“羽衣侯”。明里为闲士,暗地里则为素雨皇族剪除武道高强的逆将叛臣,这在朝廷之中早不是什么秘闻。
楚扶摇当然知道这些,不过,他也清楚,庞公公敢对他无礼,绝不只是因为这些。
“那圣旨的内容,究竟是什么?”楚扶摇开门见山的问道。
庞公公咬死了要让他和琴月公主一起听圣谕,但他现在却有强烈的感觉,那道圣旨,琴月公主绝不能看到!
“小人不知。”梁霆摇头,“圣旨由公公贴身保管,开启的法门,也只有他知晓。”
跟楚扶摇所料想的差不多,圣旨保管得十分严密,要提前看到圣旨,只有强迫庞公公打开密封盒。要从庞公公手上强取圣旨,不是什么难事,但逼迫庞公公开密封盒,终究会闹得不可开交,没有回旋余地。
“梁霆,我也不妨直言,这份圣旨,我一定要提前看到,现在,我有一计,但需要你们金甲侍卫从中协助,你可愿意?”楚扶摇思忖片刻,说道。
“这……”梁霆犹豫,让楚扶摇提前看圣旨,便是有违皇命,这要是被皇帝知道,那就是灭九族的大罪。
“梁霆,早些办完此事,你们也可早些返回皇城交差。要这样拖下去,庞公公说不定会病死在城外,到时,你跟我家公子都脱不开干系,对谁都没有好处。”张鸣镝从旁说道。他知晓来龙去脉,知道梁霆最担心的是什么。
“我可以保证,此计成功与否,罪名都落不到你们头上。”楚扶摇点头道。
“……我这没什么问题,不过我们头领那里,不知道意向如何。”梁霆沉思一阵,点头道。
“跟你们头领说说。”楚扶摇道,“我相信他会同意的。”
接着,他向梁霆说出计策,如果康年根同意协助,就让他们按此计策行事。
梁霆受命,楚扶摇让张鸣镝一同前往,让他得到康年根的答复后立刻回报。两人就此出了府门。
楚扶摇稍后些出门,到了城内大狱。
大狱内关着的,都是些罪行较轻的犯人。江南城里并非没有死囚,而是楚扶摇根据所犯之事酌情考虑,又确定其有悔改之心后,让楚冬御把他们带去了海上新兵营,让他们战场厮杀,戴罪立功,有朝一日可以重返正常生活。
这些罪行较轻的人,一般而言,所犯的都是些偷盗、街头斗殴、欺诈等小罪,倒还不至于要派到死生厮杀的疆场之上,等到刑狱坐满,就可以释放。
不过,平日里,楚扶摇没让他们闲着,安排他们在城内的产业里做事,按所付出给与薪酬,一半缴纳到城内库房作为罚金,另一半则记到他们的账目上,到释放之时,让他们带走。
对于囚犯而言,这是不可想象的好事。在其他地方,这种罪行,一般都是要隔三差五游街示众,当街承受鞭挞,可谓是要受尽皮肉之苦,以及心灵上的折磨。
楚扶摇的举措令他们有了重新做人的机会。
当然,楚扶摇也是因人而异,并非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机会。譬如某些囚犯一次次以同样的罪名关进大狱,即便施以仁厚,仍死性不改。
在楚扶摇所到的这间大狱里,就关着这么一位。
“花脸苟,出来!”狱卒拿着木棍在一间牢房外死命敲击,以图叫醒里边的犯人。
这间牢房里只关了一位犯人,抱着一堆絮草睡得正熟,狱卒在外敲了好几下,几乎把全监的犯人都吵醒了,也没见他动一下,依然发出呼呼的鼾声。
“娘的,又装死!”狱卒来了火气,今天可是城主楚扶摇亲自来提审,岂能怠慢。
但直接进门去叫花脸苟,他又不敢,因为这小子大有古怪,狱头不只一次告诫狱卒们,决不要靠近他三丈之内,而且,不要盯他的眼睛。花脸苟在大狱至少是十进十出了,狱卒早知道怎么防范他。
好在狱卒早有准备,冷哼一声,挥手示意了下。身后的另一狱卒退后两步,把准备好的一桶冰水泼了进去。
此时正值冬季,这冰水放在屋外一整夜,淋到身上立刻结冰,刺似的痛。
只听花脸苟发出杀猪般的叫声,一骨碌爬了起来,把身上浸满冷水的衣衫赶紧脱了下来,光溜溜的滚到旁边的絮草堆里,拼命抓些干草取暖。
“哟!你也怕冷啊!”狱卒嘿嘿笑道,“老子这可还有好几桶,你敢抱草试试,老子把你牢里弄成澳海,你信不信?”“大哥,我错了,我错了!我听话还不成吗?”花脸苟赔笑着,缩着身子朝走道旁走过来。“别,先别过来!用这黑巾把眼睛蒙上。”两名狱卒见他靠近,一齐往后退了几步,头前那名狱卒丢了根黑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