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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大年初一,听着外头热闹的请安声与道喜声,沈如烟早早起了身。
今日也是需要去坤宁宫请安的,不过时辰不必那般早了。
早间百官皆至,要一同拜见帝后,后又要去太和殿朝拜,完成贺岁大典,接着才是后宫参拜。
到了时辰,她们便去了坤宁宫,由皇后带着一同往乾清宫而去——大周祖制,大年初一,皇帝要带着皇后及后宫嫔妃行六肃三跪三拜之礼。
今日众人皆着正式宫装,跟着赵玉楼一番跪拜下来,待礼毕时,已然接近正午,这便是家宴了。
宫装虽然暖和,却又沉又厚重,沈如烟连膳食都少吃了许多。
好在今日这个大日子,没人起幺蛾子,艰难而快速的一场家宴过后,沈如烟回了西侧殿,第一时间就是将自己身上这套宫装脱了下来。
今日过后,忙的就只有帝后,终于同她再没关系了。
沈如烟过了几日悠闲日子后,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嫔妾给沈婕妤请安。”
看着眼前规规矩矩行礼的吴才人,沈如烟微微疑惑。
她们许久都未来往过了,左不过每隔两日在坤宁宫碰一次面,互相客套几句便罢,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今日来定是有事。
有可能还是大事。
吴才人缓缓落座,脸色有些异样的苍白,她勉强笑了笑:“嫔妾不请自来,可打扰姐姐了?”
“无妨,我近日正好闲得很。”沈如烟摇了摇头。
“那便好。”吴才人垂下眸,抿了口茶。
沈如烟打量她几眼,吴才人往日虽不算巧言,却也不会随意冷场,今日话少不说,人也不大对劲。
“你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事?”
吴才人眼神闪了闪,似是下定决心一般,起身忽地朝沈如烟直直跪了下去。
沈如烟吓了一跳,忙要扶她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沉香两人也被吓着了,忙上前先关上门,吴才人跪着的地方正背对门口,若叫人看见又是一场是非。
吴才人拉着她的手,再抬头时已经满眼是泪:“姐姐,求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沈如烟见到她的眼泪,有些愣怔:“你……有话好好说,你好端端站在这里,要我救你什么?”
吴才人眼泪断了线一般直掉,哭险些上不来气:“我……我、姐姐,我有孕了……”
沈如烟睁大眼睛,双手不由发紧。
吴才人哭了半晌,似乎想起什么,忙道:“姐姐先前不是问我为何这后宫会这般奇怪么,是因为去母留子,大周皇室有去母留子的传统,若生子,母必死……”
沈如烟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我月事迟了半个月都未来,又呕吐恶心不止……可我身子不好,不敢动作过激,若贸然小产,恐会危及性命……”
“我、我知以前不该瞒着姐姐……可我实在是怕……我怕贸然告知与你,会被灭口……”吴才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瞧着实在是惨。
“那你如今为何又肯告知与我了?”沈如烟静静看着她。
吴才人拉着沈如烟的手微微发紧,哽咽开口:“我……我实在没办法了,我只能求姐姐……”
“我得宠数月,却丝毫不知此间内情,若我如你一般不慎有孕,又该如何自处?”
吴才人顿住,张口却难言。
“我会满怀欣喜的等待着这个孩子,若生了公主,皆大欢喜,若生了皇子,无知无觉便要丢了命。”
吴才人唇畔嗫喏片刻,却始终说不出话来,察觉到沈如烟的手松开了,她忙紧紧拽住,神色近乎乞求:“姐姐,我知是我不对,我不该瞒着你,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不怪你。”沈如烟打断她的话,“你没有义务告诉我,我并没有怨怪你什么。”
沈如烟这样说,吴才人的脸色却越发白:“姐姐……我知先前伤了你的心,是我不对……只是你能不能看在我们曾经的情分上,帮帮我……当我求你,姐姐,求你帮帮我……”
沈如烟神色渐渐冷静下来:“你不欲告知我内情时,在想什么?”
吴才人一顿。
“我若得宠,你便不必出头,你可以安然躲在我身后安逸度日……你也从来都是这样做的,初入宫时,你便来找我,想要我为你出头,后来我得宠,你又百般示好,那段时间你虽未承宠,可有我这还算能唬住人的名头,你过得很是平静,后来我脸上出疹,心有疑惑你语焉不详,在我恢复后依旧想同我姐姐妹妹你好我好,我与你之间却从来没有情分,你只希望我得宠,希望我顶在你前头,不必你出任何力……可你却从未想过不知内情的我要如何保全自己,就这样看着我毫无所知的在丧命边缘来回徘徊。”
吴才人眼神一滞,攥紧了手指。
“我不怪你,说来你我都是因利来往,你并没有对我交心的必要,可要我不计前嫌帮一个曾眼睁睁看着我往火坑里跳的‘姐妹’,抱歉,我也做不到。”
沈如烟拂开她的手,缓缓坐回了椅子上。
吴才人眼神空洞,怔怔跪坐在地上,没了神采。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轻声开口:“姐姐,我曾经是真心待你的。”
沈如烟顿了顿,转头看她:“那你今日来找我,想要我如何帮你,为你寻一副堕胎药?”
不待吴才人答话,她又问道:“除你贴身宫女外,可还有人知晓你有孕?”
闻言,吴才人眼神有些闪躲。
沈如烟冷笑一声:“以后莫要再说什么真不真心了,我恶心!”
这是拉上自己豪赌呢。
若动作快,赶在更多人知晓之前打了胎,看在自己受宠的份上,赵玉楼许会饶过她们两人……可若不饶呢?
叫她陪着她一起去死么?
沈如烟叫沉香打开门,旁人看见就看见,吴才人敢跪,她还不敢承不成?
所幸吴才人也知道好歹,擦了擦眼泪,便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沈如烟看了眼她的背影,小心翼翼又举止轻柔,她心下又不由冷笑。
沉香也气坏了:“什么人呐这是,自己不敢做的事,就叫咱们主子顶上,主子欠她的不成!”
沉雪也点头:“这吴才人,当真不可深交。”
“不过她如今有孕的事知道的人不多,自己随便找个地方,肚子一撞,不就成了,还非得求旁人不成?”沉香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