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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沈如烟指了指自己。
小德子点头道:“底下人说,玥贵妃一身素衣来了后,就跪在了外头,不过她并未求见皇上,而是指名要见您。”
“她大抵明白求皇上没用,所以想叫我帮忙吧。”沈如烟很快就想明白了。
“那娘娘您见不见她?”
沈如烟摇了摇头:“我见了也不会帮她求情,求了皇上也不会应。”
小德子懂了:“奴才这就去回话。”
沈如烟抬头看天,被耀目的阳光激的不由眯了眯眼:“日头越发烈了,我们进去吧。”
沉雪忙上前扶着她起身。
这时,小德子又来了,眉头也皱得更深了。
“娘娘,奴才方才坚定拒绝了她,只是玥贵妃……请奴才再通禀一回。”
沈如烟眼里划过一丝诧异,不过她没再说什么,转身便准备出去。
“主子……”沉雪想劝她。
沈如烟摇头道:“贵妃要见我,我本就不该托大推辞。”方才只是顾及自己的肚子,担心玥贵妃情绪激动,自己有个意外。
且玥贵妃只是要她求情罢了,她并不觉得她们之间的关系好到这个地步,也不会为她求情,更甚至太傅有今日,都有哥哥一份功劳。
她见不见她,意义不大就是了。
此时正值正午,日头越来越烈,明明只是早春的天气,却莫名热得人出了汗。
玥贵妃一身素衣跪在外头的地砖上,周身钗环尽褪,连发髻都只挽了最简单的,还有一半墨发散在背后,在阳光的照射下,墨发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光一样。
只是若见过她的脸,就会发现她仿佛与这耀目烈日割裂开来一样,完全没有被阳光普照的融融暖意。
她面庞苍白,眼圈通红,眼底还泛着些微青色,看着颇有一股柔弱之美,倒是比她平常珠钗环绕,艳丽殊容的打扮更好看几分。
沈如烟绕过后殿过来时,就见到了她素衣淡妆,脊背挺直地跪在烈日下。
“嫔妾见过贵妃娘娘。”在距离玥贵妃稍远处,她屈膝行礼。
玥贵妃这才像被惊醒一般,眨了眨眼,转头看向她,眼里带着些自嘲:“本宫如今这般境遇,难为你还肯恭敬行礼。”
“只要贵妃一日是贵妃,这礼您都受得起。”
玥贵妃扯了扯唇:“只怕本宫这个贵妃,也快到头了。”
沈如烟淡声开口:“那是皇上的事。”
她倒觉得赵玉楼不会这么对她。
虽然玥贵妃以前做过许多叫他厌烦的事,可从头到尾只有太傅才是他的目标,若玥贵妃日后肯安安分分过日子,赵玉楼不会吝啬一个贵妃之位。
玥贵妃眼睫颤了颤,却说起了旁的:“我与皇上自幼相识,我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对他上了心,在闺中时,我最期待的,就是他来太傅府找我父亲的日子,只要我找他,他总会停下来同我说话,只是我看得清楚,他虽然在笑,却并不及眼底,于我不过是碍于身份的敷衍罢了,可我还是喜欢他。”
“在我及笄后,我不顾父亲反对,以命相挟,终于如愿进了宫,我闺名悦兮,他便以‘玥’为号,封我为妃,那时满宫只我有这样特殊的封号,我以为他对我是有情的,即便淡薄,可我总是不一样的,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封号……是父亲为我求来的。”说到这里,她眼里泪光闪动,袖子里的手也攥得极紧。
沈如烟神色没有丝毫波动:“贵妃叫我来,只是为听您的心路历程吗?”
玥贵妃并未回答,兀自道:“大周后宫对皇子生母极为排斥,可我囿于情爱,只一心想为他生下一个孩子,无论男女,我只想要一个我与他之间……结合的孩子,即便要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只是父亲不允许,若我生了皇子,他抗衡不了皇室,他保不住我,所以他动手滑了我的胎……那一刻,我是恨他的。”她眼中满是泪光,却一直都没有落下来,就好像她一直未弯的脊背一样,“我知道皇上终有一日要对父亲动手,我也知道父亲并不愿放下权柄,他们二人终有一日要互为对立,不死不休。”
“父亲有今日……我并不奇怪。”她声音平淡却含着一丝沙哑,“我知自己不孝,即便明知结果,我也依旧选择了所爱之人,直到现在……我也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沈如烟面色终于有了些波动,却依旧没说话。
玥贵妃深呼吸一口气:“到了如今,我不会奢求什么一如往昔,权柄也好,地位也好,没了就没了,只要、只要保住父亲的命就好。”
“我知道往日我针对你良多,若你心有怨恨,朝我来便是……”说到这里,她沉默了片刻,攥着的手快要将衣裳扯烂了,最终眼睫像是停止摆动一样,有些离奇地僵住了,随即沈如烟便听到她颤着声音开口,“我……求你,帮我父亲求求情……”
沈如烟脸色终于变了,似是有些不可置信一般,她看着玥贵妃的眼神意外极了。
她一向自视甚高,看谁都带着一股子清高劲儿,她也的确有这样的资本和底气——父亲是当朝帝师,万人之上,母亲出身世家名门,即便皇子公主,在她面前只怕也要客气三分,在这京城里都是独一份的存在,她想要的,只消动动嘴就自有人双手奉上。
即便后来进了宫,她也是头一份的贵妃,论出身,比之皇后也不逞多让。
她也向来骄傲。
不曾想这样的人,有朝一日竟也会向人低头,苦苦哀求。
不知是太过震惊,还是不知说什么,沈如烟一时间没有说话。
“我知往日你我之间诸多龃龉,若你不满,我愿一力承担,只是希望你……求你为我父亲说几句话……”玥贵妃眼睫颤了颤,声音也更沙哑了些,“皇上待你不同,你的话,他必能听进去几分……”
她说出口的声音干涩而艰难,她从来骄傲,如今要她在自己从前看不上甚至很仇视嫉恨的对手面前低头,说着她这辈子都没说过的软话,还是求另一个女人,在她所爱之人面前为自己的父亲求情,无异于伤口撒盐,心口割肉,可即便心里再是血淋淋,她也不得不咬着牙开口。
她始终对不住父亲,只愿能保住他性命,叫他安度晚年,来世……只愿他再不要遇到自己这样没良心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