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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可没见着……那可是真惨啊……横着一刀下去,人变两段儿!竖着一刀下去,人变两条……沈少砍了三刀,地上就躺了六截半拉人儿,俺们跟在后面的,下脚的地儿都没有……那一地的全是肚儿肠儿的,缠脚呢!”
“噫……”家丁们想象着那场景,都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俺冲得靠前,脚下一个没死透的半截人,还抱着我的腿,只是叫痛……”何福摇着头,想起当时的情形,也是一身的发麻……
“后来呢?”
“俺们砍人的都瘆成这样儿了,那些等着被砍的还能怎样?个个吓得苦胆水都吐出来了,跪在地上‘咣咣’的磕头求饶呗……”何福接着说道:“沈少爷见着这样,也忍不住了……”
“忍不住什么啊?”
“吐啊!你看着那一地的两截人,一地的肝儿肠儿,你不得吐?”何福理所应当道。
“呃……是得吐……”听着的家丁一想,也有些脸上作色,还是问道:“后来呢?”
“哪还有后来,满院儿跪得都是人,俺们也懒得去管了,跑去房里揪着鞑子官儿出来,一刀砍了,又放了把火,烧了县衙,这才算罢!”
“咦,这怎么还有个活口?这老太太是何人?”听话的家丁忽然看到外面车上又下来一位老太太,不禁问道。
“是那钟巡检的老娘,俺们接了他老娘一起回来,一路上,沈公子又命咱们叫着——钟巡检大义释张家,刘喜儿害人反害己,善恶到头终有报,你看苍天饶过谁?哈哈……钟巡检这次可算是义名扬钟离了,只怕鞑子现在最恨的人里头,咱们还在第二,头一个就是这钟巡检了!”
“哈哈哈……”一阵肆意的大笑响了起来。却让钟哲安心里紧了起来……
“娘……你没事吧,我是哲安啊……”想到老娘也陷入对头手中,钟哲安脑中一时混成了粥样儿,放声喊道。
“哲安……我儿在哪儿?”听见老娘的声音响了起来,钟哲安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
“老太太,且跟我来罢。”一把柔和的声音说道。钟哲安侧头望向门外,只见一名二十来岁的男子,扶着自己的老娘,走了进来……
“儿啊……你们不说是我儿的好友么?怎得把他捆在这里?”钟老夫人惊叫着扑上前去,想要解开儿子的捆绑。
“钟老太太莫急,只是令郎与我等之间尚有些误会,不过,即然现在钟老太太来了,这点误会也就不成误会了……是吧,钟巡检?”沈默笑着一挥手,便有人上前割断了钟哲安的绳索,放了他起来。
钟哲安只觉身子的力气己经恢复了些,虽还有些酸麻,也不是大碍。只是老娘陷在人手,不敢反脸。只好沉声道:“莫吓到我娘,什么事都好说……”
“此次除了多亏玄一道长之外,尚要多谢一人。”一行人回奔盱眙,行到后晌眼看要进晚食,大伙儿找了个山坡休息,周芷儿检视着手中的藤甲忽然道:“若非沈少的藤甲护持,咱们不说折去多少人手,至少也是个个有伤!”
这话说得众人与有戚戚,都点头同意。劫下囚车之后,每人身上都插了些箭矢。可除了何福手臂伤到之外,旁人均是滴血未见!
“沈家哥哥,真没想到你这藤甲当真有些效验。你是如何想出用树胶与藤板制这甲片的呢?嗯,还有丝绸……多好的绸子就用在这儿,起初我还觉得你败家呢。嘻嘻……”周若儿只是在护持王远图的时候,肩头中了一箭,当时惊得花容失色,事后一看,竟是连树胶那层也没穿透!
沈默脸上淡淡一笑道:“这个其实也容易,三国时候,诸葛卧龙不是火烧过藤甲兵么?便是因为这藤甲刀枪不入,遇水不沉,实在难以对付。”
“那这丝绸加树胶又是怎么来的?”王远图也对这藤甲的防护咋舌不己。穿在身上轻飘飘的,防护箭矢的效果居然比起铁甲也不逊色!沈默还专门叫来钟哲安用硬弓发了一箭来试验,硬弓的确能穿透藤甲,可距离十几步的近射之下,箭头也不过入得寸许而己,若当真是吃了重箭的攻击,受伤是免不了的,小命多半还能保住。
说来这丝绸加树胶的点子,还是原时空的吴升,小时候在少年宫用环氧树脂加玻璃布制做玻璃钢航模的经验。现在没有玻璃布,也没有环氧树脂……可有丝绸啊!这个时代不少将领会用丝绸制作内甲来防箭矢!把树胶熬化了,加些配料软化,令它在一定的硬度下仍能保持住一些胶性。沈默试了多种材质才找到用松节油加些辅料形成的秘方。这便是胶化丝绸内甲的构思了!
可一肚子的得意却没办法给大伙儿倾吐,沈默这心里憋得直难过,只好道:“丝绸制甲早有所闻,加些树胶,是想它把对手的兵器粘滞住势头罢了。也不难想……”
“咋想出来的……这么些劳什子……还真不枉了你叫稀碎呢!”看着沈默从车上又搬出一堆玩意儿,脏道人睁大的眼睛道。有行军锅,工兵铲,调味瓶,居然还有一套大小相叠,收拾起来很小,打开来,居然是一套**只碗的餐具!
“仙长……那是希瑞……”
这次不只是救下了沈家的姨娘、小姐,五名家丁,杀回钟离的时候,带回了何福的老婆儿女,还有几房心系张家的家人跟了来,剩下几名仆妇家丁心眼活泛的,看着原来的张家现在的刘家都指望不上了,便要自寻生路。仍有些家丁仆役多是胆小无用的,只是畏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沈默便也没理会他们。
这一大堆人上了路,好在从原来张府里和县衙中又得了几辆车马,尽还坐得下。只是吃饭却怕有些麻烦。对此沈默早有准备,唤了人过来埋锅灶饭,饭食居然有汤有饼。饼是炕得干干的死面饼子,汤是沈默找出一块莫名其妙的东西,扔去了锅里煮出来的。煮开之后,一股肉香飘了出来,闻一闻还有些海味、豆香与作料的味道。
“这是什么?”脏道人看着锅子里滚动的汤羹,问道。
“沈师傅方便羹!”
“啥?沈师傅……方便?羹?”脏道人伸手拎过行军锅边上挂着的小铜勺,舀起一些,抿了起来……
“噫……呼嘘!”一声惊叫传来……
“好吃吧,仙长……”沈默等着惊讶与赞叹的回答。
“呼呼……烫……”脏道人大口呼气道。
“味道还行,嗯,有肉糜,猪油,豆粉,虾皮……还有……糖,盐,胡椒……嗯,还有麦仁……”一边喝着,脏道人一边用舌头做着化学分析。
“这货是不是活神仙难讲,绝逼是个吃货啊……”看着十人份的一锅汤,外加脸盆大的三张面饼子,被这脏道人吃得精光……沈默心里一头冷汗道。
好在马车上准备的吃食不少,大伙儿虽要再重煮一锅,总都能填饱肚子。
脏道人吃饱之后,便一头倒在树下,摸着肚皮闭目养神。沈默却满满的堆着一脸的慕孺之情,轻轻走了过去,柔声问道:“仙长,可睡着了?”
“嗯……有话且说……”脏道人眼也不睁,随口道。
“话说……仙长今日杀敌,使的拳法是?”
“哦哈哈……”脏道人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叭叽着嘴巴,随口答道:“太极拳!”
“什么?太极拳?”
沈默惊得一声大吼……只惊得四下里众人都跟着跳了起来,纷纷抄起家伙,左右巡望。
“有啥动静没?”
“没动静啊?你那边呢?”
“我这儿也没啊?”
“那沈少叫什么?”
“呃……许是那脏道人踩他蛋了吧……”
这会子,沈默正扑在脏道人脚下,抱着他的泥腿儿……仰着头,星星眼的望着脏道人那一脸的黑泥和白刷刷的大胡子,颤抖着嗓子轻声问道:“敢问……玄一仙长,俗家可是姓张?”
周芷若姐妹皆都把脸拧去了一边,心里碎念道:我不认识这货……我不认识这货……王远图低着头,心里暗道:你们大伙都别看俺啊……其实,俺与他也不太熟……钟哲安正服侍着老娘靠在棵树下歇息,这会子忽然有些忧郁起来:跟了这么个头儿……会不会是自己人生最大的污点?要是当时便死在独峰山下,会不会更好一些……
“嗯呢,不是一早跟你说了,俺是张道人号玄一么?”张道人一脸的无辜。
呃,原来是这个“张”啊!沈默这才明白……
“那……张真人可还有其它名号……”
“这个多了,俺用过不少名头,一时想不起这许多,想到哪个就用哪个……”
“那……可有……一个……叫做……”
“有话直说,哆嗦个什么?晃得俺蛋疼……真是稀碎!”低头看着身下牙关打战的沈默,张道人无奈道。
“仙长……可有个名号叫张三丰的?”沈默咬着牙关,终于问了出来!
“噫……这个!”
“怎么样?”
“用过!”
“真的?”
“嗯呢,想起来了。俺用过个饱合容忍三丰子的名号,也叫过三丰子,别人叫过俺张三丰,也有人唤俺张疯子,张邋遢……反正名号这玩意儿,又不是爹妈起的,还不是随便用么。”
“那……仙长俗家名字可是叫……张君宝?”
“噫……”
“又咋的?”
“好几十年没用过了,乍一听,有点耳生……细想想,的确是俺的名字!”张道人点头道。
“您便是……传说中的……张君宝!张三丰!太极张真人?”沈默禁不住狂叫道。
“嗯哪……”张三丰眨眨眼,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沈默道。
“神仙……咱们做个朋友好不嘛……哦不,师傅……收下徒儿吧……”
“啥?张三丰?您就是张真人么?”刚还扭着头的周芷若姐妹也快步跑了过来,星星眼的望着张三丰问道。
“嗯哪……”张三丰淡定道。
“张真人,传说中玄帝托梦传授您拳法可是真的?”王远图也扑了过来,看来若不是沈默己经抢先抱了大腿,他也有这冲动……
“方才大伙不是都见着那拳法了?”
“那便是玄帝所授的拳法么?当真是不同凡响,不知作何名称?”王远图也露出星星眼来……
“哎,你们都收声好么?”沈默怒目斥向众人!
若说这个冷兵器的时代里,遇着位武功超群的内家拳创始人,沈默与众人的这般反应也算是有些过了头。可对这位张三丰却又另当别论……张三丰在历史中的记载繁杂无比,从南宋至明初不时有所出现!换句话说,他经历了三朝,几百年的岁月!双拳独战杀百人,朝游北海暮苍梧,什么的都不在话下。而后各种神奇的记录这里便不一一叙述。
就是在此时的至正年间,张三丰都己是一两百岁的岁数了!
这是什么节奏?生生的就是个活神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