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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惠妃说账小做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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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妃却又笑道:“我总没凭空胡说罢了,还怕谁说不成,妹妹也忒小心。”

    容悦含糊着点头接话:“小心些也是应该的。”

    这样一味顺着她来,宜妃倒没了脾气,又略说了两句,容悦也知她惦记儿子,便告了辞。看见太后祖孙俩,就难免想起太皇太后祖孙俩,也不知恭亲王的事儿怎么样了。

    明儿就是除夕了,家宴上别闹出什么来才好,想到这,打发春早往慈宁宫送东西,借着由头去向苏茉儿打听。

    待回了永寿宫,和萱迎上来道:“惠妃娘娘就带着八阿哥从慈宁宫请安回来,往咱们宫里坐坐,奴才已经将人请到暖阁里喝茶了。”

    容悦上回教训过她,她已收敛许多,见她懂事,只点点头说:“原该这样和气的是。”目光中也重拾两分嘉许。

    和萱面上露出一丝笑容,跟在容悦身后进了暖阁。

    惠妃抱着八阿哥在大炕上坐着,见了宁兰手里捧着的东西,悠悠笑道:“你也别多心,她是个好强的,唯恐被人笑话了去,时时事事上都攀比着,”说着看了看八阿哥又道:“既她不要,就都给咱们八阿哥玩罢。”

    容悦唇角悠然一抹笑意,拿了个布老虎递过来,惠妃也不客气地接过。

    容悦毕竟是点灯熬油做出来的,就这样被她要走了,多少有些不高兴,只埋怨道:“姐姐的针线功夫是极不错的,还来占妹妹的便宜。”

    惠妃笑着抬手扶着后颈,活动了下脖颈,才道:“我如今只管安享尊荣,横针不动竖线不拿的,又何须受那个累,要我说,你也学学我才是正经,到头来也不过为他人作嫁衣裳。”

    容悦不以为然,接了八阿哥在怀里哄着。

    惠妃原也不怎么喜欢孩子,又知她喜欢,索性脱手给她,捡起桌上摆着的一本书来看,却是康熙十六年三月缎库上各种活计用银的记档册子。

    惠妃便问道:“瞧这个做什么?”

    容悦拿着布老虎逗着八阿哥,笑道:“太皇太后说过的,要我学着料理宫务,我本想去承乾宫请教,可皇上这两日歇在那里,再去不妥当,便将叫周济找来看看。”

    皇贵妃不方便时,惠妃有时也帮着料理宫务,多少了解些,只道:“眼下已不像孝昭皇后在那会儿了,那时节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瓣花,还要花的体面,加上这位爱慕虚荣不大省检,皇上已把大半宫务都直接划拨到内务府去,也没有多少账目料理。不过是年终取几本他们的存帐核查一遍,奏销上基本不大管的,再有就是照管各宫里的人事安顿不出大格也就是了。”

    惠妃这话虽不错,却处处透着应付敷衍的目的,容悦也不说破,只道了谢,一时又想起姐姐,姐姐是真心实意操劳一辈子,又是为谁辛苦为谁甜呢?

    想起姐姐,便又想起了纳兰容若,因问惠妃道:“前儿封妃,姨妈来宫里谢恩,本想请她来坐坐,又被皇贵妃叫去训话,也未见上面。不知姨夫姨妈和大哥哥他们可都好?”

    惠妃面上清冷的寒光一闪而逝,淡声道:“容若,他去了上驷院当差。”

    上驷院?隐约是养马的地方,容悦也不知他到底是否被自己连累,一时间心中也是百味杂陈。

    说到这个,惠妃已不愿再继续这场谈话,带着八阿哥回宫去。

    容悦将她送到门口,见那一株光秃秃的梧树覆满积雪,隐约盛开一树琼花似的,她记起当初不过三四岁的时候,是个极晴朗的春日,姐姐带着她在院子里的秋千架旁玩。

    法喀趴在藤萝架下的贵妃榻上摆玩七彩丝线,额娘坐在一旁给她们姐弟做端午节的长命缕。

    不多时姐姐的丫鬟耀菊进来禀报:“格格,老爷和鳌拜老爷在外院,叫您过去说话呢。”

    姐姐哎了一声,又看向额娘,额娘含笑冲姐姐摆手,她便见姐姐如一只快活的小鹰般去了。

    也不知那天说了什么,没过多久就见姐姐冷着脸跑回来,不多时阿玛也跟着回了院子,一脸急色地冲她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姐姐突然发了很大的脾气,漂亮的眉毛竖起来,怒声说:“我若嫁,必要做正妻!”

    阿玛不顾额娘的拦阻,气急败坏道:“可那是皇上。”

    姐姐的话斩钉截铁,落地成钉:“皇上也不行!”

    阿玛便发起怒来,大骂姐姐不孝,一个巴掌打在姐姐脸上,阿玛很疼姐姐,从未动过她一个手指头,那天却那样狠的一巴掌,啪!像是什么珍贵的玉器狠狠的摔在地面,力道之大,瞬间成为齑粉一样。

    额娘忙上来劝姐姐,她却硬生生不松口,众人声音很大似乎吵了起来,法喀吓得哇哇大哭,额娘才将法喀抱起来哄着。

    她依旧记得姐姐独自跑出去骑马,阖府上下都急疯了,等到傍晚姐姐方自己回来,她躲在屋脚瞧着,姐姐只说了那样一句话:“为了钮钴禄家,我去给人做妾。”这句话说完,那漂亮的凤目似乎一瞬间失去了光华和活力。

    额娘说:“我的儿,这是你的命啊。”

    姐姐那样骄傲的人,又和赫舍里多年不分伯仲,突然矮人一头,想必那一日起,她就不快乐罢,若姐姐开始便嫁给纳兰容若,是不是就不会积劳成疾、郁卒而终?

    她脑海中几十个念头疏忽闪过,似乎又见姐姐含笑立在梨花树下,猎猎红衣,恣意飞扬。

    “今年来这看灯的人倒比往年多一成,花样也繁复多了,”东珠侧着脸庞,透过窗口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繁闹街市上的人潮,又回过头望着桌对面的少年,纤长入鬓的长眉微挑,叫了声:“冬郎。”

    纳兰容若回过神来,见对面一袭浅银灰色纳锦袍的中年男子正瞧着自己,蓦然回过神来,语气中带着两三分的歉意:“抱歉,费扬古哥哥,方才失神了。”

    “俗话说,力微休负重,言轻莫劝人,”费扬古端起桌上青花瓷酒壶,为二人斟满杯中酒,说道:“我姑且借这杯中物,与弟共饮一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