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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么?卫贵人暗暗思索回味着惠妃这几句话,隐藏在棋盘下的手紧张地握紧衣裳,手心已略略汗湿,那宁绸料子便滑腻腻的。
惠妃又说了两句闲话,卫贵人勉强回应,不久便告辞了。
满袖便上来说道:“娘娘为何夸赞四阿哥,在奴才看来,咱们八阿哥比四阿哥强多了,四阿哥虽有才能,可性子随皇贵妃,阴阳怪气的,不讨人喜欢,况且皇贵妃如今已是失宠了的。”
惠妃捡起棋子将棋盘上的残局下完,说道:“说你聪明倒犯起傻来,”说着见满袖面上仍有混沌之色,点拨说道:“当初卫氏背叛皇上被打入冷宫,我也未想到她还有出来的一日,如今她放出来,暗地里给八阿哥送这送那,八阿哥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假以时日,只怕会不受我管束,只敬她为额娘,到头来真成了为他人作嫁衣裳。因此,我不得不敲打敲打她。”
满袖才恍然大悟,说一声:“还是娘娘见识长远,”又说:“可要咱们盯着些卫贵人?”
惠妃神色微微一顿,似乎思索到了什么,又道:“罢了,贵妃这几日正四下里整顿人手,叫咱们的人蛰伏着些的是,别去触她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
满袖便说:“没成想贵妃娘娘大病一场,竟跟换了个人似的,雷厉风行起来,只是咱们当真要低一头么?”
惠妃只笑道:“这也不算是低一头,她这火烧的原也不是我们。”
“娘娘是否先跟贵妃娘娘打个招呼,”满袖迟疑着说道:“奴才听说万岁爷要从这一届的秀女里为大阿哥挑个福晋。”
惠妃身子一怔,仿佛触电一般,只呆怔着。
“给娘娘请安!”惠妃被这一声请安声唤起,见是永寿宫的春早求见,惠妃示意满袖将棋盘搬下去,理了理衣裳端坐在罗汉榻上。
“这是定下的选秀规程,因我们娘娘也是头一回料理此事,恐有疏失,便叫奴才拿来请惠主子看看,若有哪里不妥的,主子再修改。”春早请了个双安,才双手递上一卷书册。
惠妃便示意满袖接过来,又说:“你们主子在畅春园里也不图个受用,还操这些劳什子的心,”又问:“贵妃几时回宫来?”
春早便说:“说是后日呢,”惠妃知道她还要往钟粹宫和翊坤宫去办理事宜,便也叫她退下了,左右无事,只打开那册子来看,却是一怔。
满袖回身见惠妃神色颇为古怪,只凑上去看,却是十几个家事年貌与大阿哥相当的秀女画像名称。
“贵妃娘娘到底是替娘娘想着的,”满袖笑道:“您仔仔细细的挑选着,等选好了,奴才再去回禀贵妃娘娘。”
秀女大选最终定在三月里,日子是钦天监选出来的,自然是极清朗的天气。
带着阳春三月暖暖的风,蔚蓝的天际浮动着几缕薄棉花似的云朵,振翅的鸟儿当空翱翔,人人面上笑语欢声,处处昭示着吉庆祥和。
有些府院送秀女的马车天微亮便到了,在顺贞门外依着次序排队等候。
容悦对镜整理鬓脚,这一袭贵妃吉服乃内务府新制,极是华贵耀眼,衣袍上翟凤的眼睛乃是精挑细选的红宝石,更别提那堆累的金丝银线。
容悦戴上护甲,颇有些无奈地笑道:“若非是穿着普通压服不住人,我倒不想这样浪费,从这衣裳上起下一块玉,也够民间一户小民一年的花费了。”
紫蕴眉梢眼角也带着一丝得意,为她整理着颈上的翡翠朝珠,说道:“那些心原该由那些大臣们去操,娘娘只管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皇上看了也高兴不是?”
容悦笑着在她额上轻点一下道:“竟不知你几时拜了周济为师,学的这样好口舌。”
紫蕴不以为意,搀扶着她往外间略用了两口细粥。
“皇贵妃好些了么?”容悦拿银箸夹了一筷腌黄瓜,问道。
春早回道:“李太医昨儿回说好些了的,只是清醒的时候就默默的不说话,烟瘾发作起来只是咒人骂人,有些话还侮辱圣上,颇为不入耳。”
容悦放了筷子接过方巾擦嘴,说道:“皇上这也是为她好,”又道:“不管怎么说,今儿也还是要走个过场。吩咐人备轿,我往承乾宫去一趟。”
春早应一声是。
贵妃怕冷,虽阳春三月春早也叫预备了暖轿,因选秀御花园人多杂乱,暖轿走的坤宁宫后的夹道,容悦坐在暖轿里,只觉暖轿一停,春早说道:“奴才给恭亲王请安。”
容悦羽睫微垂,只说了句:“暖轿中不便行礼,这厢给恭王爷请安问好。”
许是隔着厚毡,常宁的嗓音较以往低沉了些:“贵妃娘娘客气,”片刻又问:“本王近来鲜少入宫,不知贵妃娘娘凤体可安泰?”
容悦手中握着丝帕的手不知不觉间抵在唇边,素白手帕一衬,越发衬的那朱红菱唇艳的如一抹蚊子血:“本宫安然,也愿王爷多加保重。”
常宁便将身让至路旁,深深一躬道:“请娘娘先行。”
春早便屈膝一礼,抬手示意抬轿的太监起行。
常宁望着漫长宫道上那一乘暖轿渐渐融成一点,如黑曜石般的深眸一点点黯淡下去。
承乾宫外虽无异常,宫门内却日夜有孔武的太监守卫,春早叫开了门,扶容悦下轿,进了宫门。
一个面相精明干练的嬷嬷走上前来行了礼。
容悦抬手叫她起身,问道:“怎么样?”
那精奇嬷嬷回禀道:“好些了,能认清人,已有月余没碰那东西。”
容悦便说:“我去瞧一眼。”
那精奇嬷嬷也知贵妃如今是皇上的宠妃,又得太皇太后器重,只连连应着,上前开门打帘子。
“皇贵妃主子发作起来有些狂躁,娘娘只站在这帘子外瞧一眼罢。”那精奇嬷嬷又叮嘱道。
容悦点点头,远远望去,皇贵妃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鼾声微微,只穿着薄薄一重素衣,手脚都用软纱缚带绑在床脚,面色黄瘦,头发稀疏干枯,露出白涔涔的头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