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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薰羽从浴缸里踏出来,拉过一边的浴袍裹在身上。
“唰——”浴室的门被拉开。
顾沉看着眼前只穿着浴袍的张薰羽呆了一下,张薰羽的浴袍其实穿的很严实,领口的位置拉得很上,顾沉的面上还是微微发出点红,伸手指了指**上的一堆纸袋:“给你准备的衣服。”
“谢谢。”张薰羽大略的翻了翻纸袋,里面大多是常服,也有一两套睡衣。
随着张薰羽倾下身的动作,长发从张薰羽的肩头滑下,水滴从张薰羽的发梢落下,在**单上洇出一小滩水渍。
张薰羽伸手揉了揉湿漉漉的长发:“可以借给我吹风机用用吗?”
“在抽屉里。”顾沉看了看张薰羽身侧的**头柜,正要俯下身去,已经被张薰羽先一步拉开。
落进眼里的是一段木质边框,类似于相框的一部分。
顾沉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伸手扣住张薰羽的手腕:“等等……”
已经来不及了,抽屉已经被张薰羽拉开了一半,露出一个木质的相框。相框里的照片虽然被妥善保存,但显然已经很有些年头了,清晰度很低,泛着陈旧的色泽。
张薰羽看着照片上穿着公主裙,抱着一个很大的气球的小女孩,怔了怔,这是……
手指触碰上小女孩有些肉肉的脸部轮廓,这分明就是小时候的她!但顾沉又怎么会有她小时候的照片,她小时候虽然和顾湛经常在一起,但应该是没有见过顾沉的。
“吹风机在这里。”像是为了缓解尴尬,顾沉的手从张薰羽的手腕上移开伸进抽屉里,把相框直接翻了一面盖住,又往抽屉里面伸了伸,掏出一个吹风机。
张薰羽依旧惊讶的有些回不了神,心里隐隐有什么猜测就要破土而出,又不敢深想,只能顺从的接果顾沉手里的吹风机,插到排插上开始吹头发。
室内的气氛一时变得尴尬而诡异,张薰羽和顾沉都没有说话,所幸还有吹风机的声音,让房间里不至于太多安静。
“我……还有医疗报告没有看完,我先出去继续看医疗报告了。”吹风机的杂音里,张薰羽听见顾沉这样说。
张薰羽关了吹风机,在顾沉快要走到门口时说了一句让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话:“我不会多想的。”
顾沉的脚步停了一下,继续向着门外走去。
张薰羽坐在**沿,手里还握着吹风机,回想着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只恨不得用吹风机砸一砸自己的头。
我不会多想……这是什么话。当初接受精英课程时的演讲口才课都白学了吗?说话这样不过脑子。
不过是一张过去的旧照片,有什么好多想的?
头发已经吹的半干了,张薰羽把吹风机搁在**头柜上,手停在**头柜的边沿忍不住再一次拉开了抽屉。
只是……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张薰羽总觉得,顾沉或许是一个和自己的小时候有关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张薰羽找遍了所有童年的记忆都找不到和顾沉有关的蛛丝马迹。小时候,张薰羽和顾沉唯一的应该就是他们都认识顾湛了吧?除此之外再无共通处。
算了,已经没有必要想这么多了,其他的事情就已经够烦心的了,头脑乱的像是要炸开。
张薰羽把吹风机放进抽屉里,顺便把被程池盖住的相框翻了一面,再一次正面朝上。手在取出相框的瞬间却看见相框下还有一张纸片。
张薰羽把纸片取出来,翻了一面。
是机票,从中国飞往伦敦的。
张薰羽忽然就想起来,之前顾沉的确是说过要去伦敦继续深造,只是那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了,机票都已经过了时间,也没有退掉。
为什么没有去呢?
这似乎也不是自己该问的问题。张薰羽把机票和相框都放回抽屉里,躺在**上扯过被子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她现在最应该思考的,或许是明天去见张睿成的时候,要怎样面对易千率,如果易千率又拿张睿成的病况威胁她,她又该怎么办。
张薰羽的一手盖在眼前,脑子里的东西瞬间又变得纷繁复杂起来。
张薰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应该是没有睡过去了太久,脸颊被一下一下的轻拍,有人在耳边一声叠过一声的喊“小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声音,慢慢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像是就在自己的耳边。
张薰羽的身体在被子底下蠕动了一下,皱着眉头很不情愿的睁开眼,眼里还有残存的睡意和梦境里的惊慌:“唔……”
“小薰。”额上有什么东西湿湿凉凉的,被一只手抽了片餐巾纸一点一点的擦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月光隐隐约约的透进来。张薰羽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像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顾沉会在她的**边。
“小薰,你做噩梦了。”顾沉动作很轻的擦着张薰羽脸上额上的冷汗。
夜已经很深了,顾沉不能进休息室睡觉,却也不想回去,只好留在外面的办公室里处理各种公务。
正在看一份最新的病例情况,忽然就听见休息室里传来一些响动,很轻,夹杂着低低的话音。
顾沉立刻放下手里的病例报告开门进去了,才进门就听见张薰羽不停的哭喊着什么梦话,身体不安的蠕动。
小薰……
顾沉说不清自己那时心里是惊讶多一些还是心疼多一些,走近张薰羽**边附耳过去。
“别不要我……别,不要不要我……妈妈,爸爸,易疯子……你们都不要离开我……”
翻来覆去重复的只有这一句话而已。
顾沉忽然就心疼的无以复加。张薰羽是害怕被抛弃吧,就是再坚强也依旧过害怕所有人都弃她而去只剩下她一个人。易千率和简安宁一起离开留她一个人在岛上的时候,张薰羽心里其实更多的是被抛弃的感觉吧。
一声一声的喊着张薰羽的名字,终于把张薰羽叫醒了,程池才松了一口气,揉了揉张薰羽汗湿的长发:“你梦见什么了?这么慌张。”
“没什么。”张薰羽看了程池很久才回过神,盯着程池在夜色里分外温柔的脸,随口扯了一个谎:“只是梦到有怪物追赶我。”
人在不愿意把自己的梦境告诉别人的时候,通常是说自己被怪物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追赶。
程池盯着张薰羽的眼睛看了好一阵,确认张薰羽眼里的惊慌已经彻彻底底的退下去,不再追问,手最后抚了两下,从张薰羽的发上离开:“只是噩梦而已,醒了就好了,接着睡吧。”
“嗯。”张薰羽点了点头,听着门被关上的细微响动,睁着一双毫无睡意的眼看着天花板。
要怎么和顾沉说呢?她刚刚梦见父亲死了,死之前还在不断的叫着她的名字,她拼命的在旁边喊,拼命的伸手想要去抓住父亲的手,却不知道为什么,张睿成像是完全听不见她的声音,她的手也只能从张睿成的手掌穿过,根本触碰不到张睿成。
她只能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世界上他最亲的亲人生命一点一点的流逝干净,而她连再碰一碰他都做不到。这样令人惊慌无措的梦,偏偏还很真实。像是真正的发生过而不仅仅只是一个梦境而已。
这种噩梦,张薰羽要怎么跟顾沉说呢?张薰羽连回想都不敢。
不过……梦通常都是反的,是这样的没错吧?
张薰羽的手按在心口,让自己尽量的平静下来。梦都是反的,她的父亲现在一定是很健康的。毕竟她和易千率离开去孤岛的时候,张睿成的精神状态还很不错,好到可以准备移植心脏了。所以张睿成怎么会就这么突然的离开她呢?一切再真实都只是个梦而已。
张薰羽合上双眼,剩下的后半夜却再也没有睡着。
第二天,清晨。
张薰羽吃过早饭后跟着顾沉到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场,一辆白色的保时捷新款从停车场里缓缓驶出。
顾沉昨天晚上**未眠,上半夜在处理工作,下半夜张薰羽做过噩梦之后更加不敢睡,在办公室里坐了整整一晚防止张薰羽再一次做噩梦。
张薰羽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从顾沉为她准备的手提包里翻出一整套的化妆用品,对着后视镜花了一个很浅的妆修饰气色。
腮红从苹果肌上扫过,让张薰羽的脸色看起来不会过分苍白。
“昨天晚上,之后又做噩梦了吗?”顾沉扫了一眼张薰羽眼下的青灰。
张薰羽扫着腮红的手顿了一下:“没有。”腮红被收进包里,张薰羽对着后视镜照了照,确认自己看上去气色尚佳,应该至于看上去太过憔悴。
车在盛世的医院门外停下,顾沉替张薰羽推开车门:“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张薰羽对顾沉微微笑了笑,纯粹的感谢。
易千率早就下过了命令,张薰羽在所有盛世所有的地方都是畅通无阻的,张薰羽一路从医院到张睿成的重症病房门口都没有人阻拦她,只是沿路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有几分怪异和……怜悯?
张薰羽无心去理会那些各式各样的目光,伸手推开病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