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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绺子已经从树上滑了下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扯下布条包扎伤口,黎队也是狼狈的倚着树干喘气。山中依然下着雨,水汽在远山近峦蒸腾出了薄薄雾气,使得这一切都变得不太真实。
我们三个狼狈至极,浑身的泥泞不说,身上多多少少的都挂了彩。尤其是马绺子,扯开冲锋衣的袖子一看,四道极深的伤口已经血肉模糊,因他的冲锋衣是红色的,所以乍一看并没有这么严重,但真实的的情况要比预想的糟糕许多。
“这下马爷可要他妈够呛了……诶哟,疼疼疼,你能不能轻点!”
我见他一只手包扎着实费劲,遂挣扎着去帮他检查伤口,细看下皱了皱眉,心想这马绺子也太狠了,这伤口都已经见了骨,他居然还能中气十足的叫唤!
背包里的水已经不多了,我用仅剩的为他简单的清洗了伤口,靠近的时候提鼻子一闻,一股腥臭味直冲脑仁!我忍着胃部翻腾用打火机烧了烧那把伞兵刀的刀尖,小心的挑起一小块被怪物抓翻出来的碎肉,发现轻轻一挑,居然掉下来一小坨滚落在脚下,好像是已经腐烂了一般!我一惊忙看向马绺子,好在他正歪着头没看向这边,赶忙把那块碎肉用脚一蹭蹭到了草丛里。
我咽了口吐沫,磕磕巴巴的问:“你你,你感觉怎么样?”
马绺子犹自在骂骂咧咧,“还问我感觉?!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妈的长的这么丑,瓜子还这么厉害,这顿给我挠的,诶哟喂,……诶?……”
马绺子动了动胳膊,忽然有些不可置信,“咋?咋现在感觉没刚才疼了呢?”
我脸色一白,糟了!那东西的爪子不会含有毒素吧?!
按照普通人体的愈合速度,即使是有第二次崩裂的情况,也应该是流血结痂,充其量就是慢速感染。而现在仅仅才十几分钟而已,患处居然已经开始腐烂!我听闻有些毒素发作起来还会伴着麻痹作用,让伤者到后来感觉不出疼痛,如心生大意不及时处理,恐怕马绺子这条胳膊就要废了!
我不敢跟马绺子说实情,怕他知道后再吓出个好歹,于是打着哈哈,“啊哈哈马爷真是条汉子啊,没多大事,已经不流血了,等会回去到医院包扎一下,明天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说着,也没敢再碰,只是麻利的给他整理了整理外套,马绺子也没发觉有异常,只抱怨道:“我说,这接我们的人咋还不来?”
我给黎队使了个眼色,示意借一步说话,黎队也看见我神色有异,忙掏出手机假意要去信号稍好的地方给朋友打电话,我拿着手电随即跟了出去,嘱咐马绺子:“我去外边打打信号,万一已经到了没找到我们呢,火把你留着,千万要注意安全!”
马绺子接过火把,闭着眼睛倚在树干上,“赶紧赶紧,马爷我养养精神”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来就走到林子外的雨中,发现黎队是真的在通电话,打着手势示意我稍等,“嗯,对,再向北开大概一公里吧,嗯,放心,我打着信号光,嗯,嗯,好,你注意安全,bye”
挂了电话,黎队见我一脸焦急,问:“鸣东的伤什么情况?”
我把伤口的腐烂程度跟黎队一说,黎队也皱起了眉头,思索了半天,说:“离这里最近的医院大概有一小时车程,我们开快点,大概40分钟就能到,但是……”
黎队皱着眉,后边的话没说出来,但我也已经能猜到。这里的医院条件简陋,不一定能治的了这种伤,毕竟我们连感染源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种怪物闻所未闻,说出来恐怕都没人信。
我们两个一时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紧张,我默默地打开手电做着三圈一节奏的信号,心中复杂万分。
大约过了不到十分钟,只见路上有车灯闪来,一辆吉普带着满车身的泥泞停到我们跟前。接着从驾驶座下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那男人下车先是与黎队笑着拥抱,一边还十分抱歉的说:“这雨下的有些急,路上实在不好走,耽搁了,怎么样,冻坏了吧?抱歉抱歉!”
黎队拍了拍那人肩膀,给我介绍:“吴大哥,在附近镇上做餐饮生意,前几年认识走川藏线时认识的,挚交。”又指了指我“靳海,我们这队的队友”
我们相互握手认识,黎队又紧接着跟吴大哥说:“时间紧急,来不及解释,我们还有一个队友受了伤,情况非常不妙,需要马上去最近的医院,还得麻烦吴大哥送我们过去”
吴大哥面色一紧,二话不说立即打开后座车门,:“快,那医院我有认识的朋友,我打电话让他们准备!”
我们来不及客套,急忙回去扶马绺子,却发现他攥着火把已经开始意识模糊,我大惊,忙把火把从他手中掰出来仍在水洼中熄灭,与黎队合力架着马绺子的两只胳膊把他架到车上,我在后座搀扶,黎队上了副驾驶,吉普车一阵咆哮,以极快的速度向前开去。
由于山路崎岖,路面又有积水,就算吴大哥车技再好开的再快也是不能和公路相比的,我在座位上被颠的七荤八素,还要避开马绺子受伤的手臂紧紧地箍着他的上身,以防再有个磕碰。
虽然此时情况还不大太好,但是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还是让我非常兴奋的,我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这次完事后我指定立马定张机票回北京,还当个屁驴友啊!第一次出来就差点把命搭上,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八字太轻还是天生倒霉,地球太危险了,我还是回去缩在我那个十几米的出租屋里安安分分的待着吧!
我在颠簸中长长吐着气,这一天的经历简直太诡异了,诡异的简直不像真实发生的事,我回过头透过后车玻璃望向那片远去的杉木林,在雨雾中显得的确不太真实,我叹了口气,刚想把头转回来,突然看见像是有个人影站在了林子边上!
我揉了揉眼以为自己眼花了,可再去看时,依然能看到那个人影!那人隐在夜色中一动不动,如同鬼魅,像是在盯着我们远去的车子看,虽然隔了这么远,但我的视线对上他时,明显感觉到一阵诡异的凉意直冲脑海,我甚至从那种感觉中看到了那个鬼影在冲我诡笑!那景象,别提有多他妈恐怖了!
我头皮一阵发麻,连忙转回视线,心中“咚咚”狂跳,心说卧槽不会吧!还来?!难道真的是我八字太轻,怎么一时间招惹到了这么多邪性的玩意儿!
黎队本想看看马绺子怎么样了,回头却见我瞪大着眼睛,一脸苍白,“靳海,靳海!”
黎队连叫了我几声,我才从那种恐怖的感觉里回过神来,呆滞的说:“啊?怎?怎么了?”
“你没事吧?”
“哦,没事,大概太累了……”
我没敢跟黎队说,那个恐怖的身影在我脑海中时隐时现,我死命的晃着头,企图把它赶出脑袋,黎队拿了瓶水给我,说:“忍着点,很快就到了”
我“嗯”了一声,打开瓶子咕咚咕咚的一连灌了多半瓶,这才有所缓解。我把水瓶拧上放到一边,看着马绺子已经开始泛着青灰色的脸,暗暗咬着牙,兄弟这还生死未卜,妈的,管你是怪物还是恶鬼,尽管冲着小爷来!这一百多斤我他妈豁出去了!
一路上我给自己打着气,牙都咬得咯吱咯吱作响,待到了医院的时候,我身体已经僵硬的像快石头。有医生和护士早已经等在门口,见我们到了,手脚麻利把马绺子抬到活动病床上,直接就给推进治疗室。
这个小医院虽然不能和一线城市的大医院相比,但是在当地也算是相当先进的了,各种检查设备和药物都很齐全。护士拿剪刀剪开了马绺子的衣物,一个四十多岁的医生一看那伤口就皱了皱眉,问:“怎么伤的?”
我和黎队对视一眼,这让我们怎么说?难道说,哦,是被长着人脸的大尾巴怪物给抓伤的?说出来谁也不信啊!
黎队只能含糊的说:“是大概一小时前被山中的野兽抓伤的……”
医生这时靠近伤口仔细的检查着,“咦”了一声,“一小时前?看这伤口的腐烂程度,最少是一星期以上才能到这种程度”再问到底是什么野兽时,黎队和我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了。
那医生古怪的看了我们一眼,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安排护士准备手术,准备消炎药物和抗生素,并叫我们出去等着。
吴大哥我们三个只能出门,治疗室门口有一排简易的椅子,我们木然的坐下,谁也没说话。我从兜里哆哆嗦嗦的掏出烟,刚想点上,一个小护士“诶诶”的叫着走过来,“这不让抽烟,要抽出去抽,没看见这还动着手术呢么!”
我叼着烟傻傻的看着这个叫态度泼辣的小护士,愣了半天,这才抱歉的把烟拿下来,忙道:“抱歉啊抱歉,我给忘了这是医院,我们马上出去,马上出去!”
小护士白了我一眼,扭着屁股走了。吴大哥看了我们一眼,有些不忍,说:“刚才一直忙着开车忘了说,我就猜你们肯定被淋着了,这么冷的天,我带了几件衣服在车上,我媳妇还准备了点辣汤在保温壶里呢,你看你们这一身狼狈的,那小兄弟估计还得有会儿手术才能做完,咱们先去车里换身衣服,喝口热汤!”
我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这一天折腾得,又是惊吓又是拼命,小命儿都没了半条,这时候忽然有个人说有干爽暖和的衣服和热辣的汤,感觉简直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于水火的,不尤委屈之感全都涌了上来,鼻子一涩,囔囔的道:“嗯!”
黎队拍上我的肩膀,用力按了按,叹了一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