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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的意境……竟然是指责书生不能建功立业,这是要直接攻击陶老啊!”
“可‘相’以诗词之力攻击敌人,对诗词的防御也极强,苏弥天以诗词攻相,却是不明智了。”
“是啊,虽说此前也有一两次以诗词摧毁‘相’的先例,但都是因为搭乘者实力不济,才能进攻成功,此刻韩家的‘相’却是由陶老搭乘,其他几人也不是等闲之辈,万不能被诗词之力摧毁。”
“我觉得未必,此诗文采上佳、悲沉激越,绝对普通诗词可比,或许真有机会!”
百姓们各抒己见,城楼上的大人物们也众说纷纭。
“咦,此诗虽说极好,但听来却有些牢骚意味,刺史大人如何看?”全司法转头看向项从流,问道。
“此诗若是表达苏十筹自己的心迹,就要反着看:自古能够在凌烟阁留名的封候拜将之人,哪一个是书生呢?倒不如带上武器去前线征战,随军收复黄河内外的土地。苏十筹虽然以诗名扬天下,但他的志向却是尽快提升军衔,随军征战收复中原,以此报答天下,如此一来,他如此努力学习的原因也可见一斑。”项从流心生感慨,止不住地点头。
凌烟阁在华夏是唐朝时期、为表彰功臣才设立的楼阁,但在兵锋大陆的梁国建立时早已有之,和武庙类似,但却不尽相同,只有在对外族的战争中建功立业的功臣,其画像才可被供奉其中。
“也就是说,苏弥天以自己的心迹来讽刺身为文人的‘相’?”
“不仅仅如此,你好好看。”
一些人看向“相”的头顶平台,两位中年人紧张兮兮,而为首的陶永年却是低下头来,口中喃喃不休,望其口型,应该是在不断默念这首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苏仪落笔后不久,他头顶上的诗篇迅速膨胀,每个字都化为十二丈大小,如同一盏盏明灯高悬天空。
“十二倍威力,有戏!”楚河汉界上,项家子弟齐声欢呼。
“哼,不可能!‘相’对诗词的防御极强,以往曾受九倍威力的诗词攻击,仍然巍然不动,再添三倍又能怎样?”
韩门子弟立刻回嘴,双方转瞬间吵成了一片。
韩家棋子上,韩修竹、以及一众参透诗中含义的老者神色凝重,但许多年轻子弟都冷笑不已,以为苏仪此举不自量力。
但他们的嘲讽神色很快就凝固在了脸上。
只见天空中金碧荧煌的诗作在这一刻迅速收敛光芒,随后凭空消失,隐入了空气之中。
众人正疑惑间,却听见一声“咔”的脆响传遍全城,响彻在每个人的耳畔边。
循声望去,许多人发出惊呼。
“陶老的‘相’的胸口产生了裂缝!”
“还真是,这文官雕像竟然从内部开始损毁,究竟是怎么回事?”
百姓们疑惑不解,参赛者们也都狐云满面,“相”上的两位中年最为愕然,不明白自己脚下的雕像怎么就开始崩溃了?
韩修竹反应最快,见到此景,双眸倏地一亮。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是一首‘攻心’之诗啊!”
“此话何解?”平台上的其他韩门武生纷纷开口询问。
“我们立志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对‘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这句当然没什么感觉,但设身处地一想,这两句若是给不思进取的文人墨客得听,他们心中会作何想法?”韩修竹莫名笑道。
许多人的表情齐齐一震,立刻望向陶永文。
陶永文虽说诗名享誉天下,但他也跟先祖陶渊明一般醉心田园、不思入仕,明明才华横溢、但老来才考中国士,友人多番劝说他奋发进取、却徒劳无功,被外人戏称为“陶永农”。
此时此刻,陶永文看见这首诗,会有什么感想?
许多人心中好奇,就见蛛网一般的裂缝爬满了文官雕像,须臾之后,后者轰然崩塌,碎石与烟尘被阵法所吸收,三位搭乘人安然落回了地面。
但就在此刻,陶永文却是呕出了一口鲜血来,身体摇摇欲坠。
“陶先生!”两位中年人扶住了他。
“可恶,我就知道那苏仪居心叵测,竟然直攻陶先生的军心,导致‘相’的损毁,事后我一定要找他……”
这人还没说完,却听得陶永文突然仰天大笑,因为开启了鼓角齐鸣,他的笑声传遍全城。
百姓们面面相觑:这都败下阵来了,怎么还笑得出来?
“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苏弥天,一诗直指内心,令老夫蓦然警醒!蛮族大军逼境,我作为百来岁的老人,又怎能靠着后辈在前线舍身奋战,来为老夫赢得安逸的田园美景?此诗的后两句,老夫已然领悟其中含义,谢苏弥天赐教!从此之后,老夫不再醉心田园,大男儿生当建功立业,待来日军业有成时,必要请你共饮一杯!”
陶永文的鼓角齐鸣在城内响彻,说罢,潇洒离去。
苏仪听到此处,面色古怪,低声嘀咕道:“不,我还真没想劝你什么……”
苏仪身后的常、项二老拼命忍笑,但望向苏仪的背影时,眼中却多了一抹赞赏之色。
所有人见到陶永文抬步离去,但还没走出两步,却又忽然回过身来,站到了白线之后,不走了。
“陶先生,你这是?”两位中年随从面面相觑。
陶永年老脸一红,轻咳两声,说道:“这棋赛还没完,老夫于情于理都该留到最后,而且也想看看苏弥天究竟还能作出什么诗来。”
“不是说不醉心诗词了吗……”其中一位随从嘀咕道。
在红方“帅”的头顶平台上,韩天楼黑着一张脸,恨恨地望向苏仪的位置。
他的两次布局竟然全被苏仪这么一个、才刚学会棋赛规则的菜鸟化解,这让他感到颜面无光。
“可恶的苏仪,竟敢如此嚣张,等我赢下此局,一定要找你算账!”
韩天楼咬牙切齿,但很快恢复平静,虽然遭到苏仪的两番打击,但局面的优势仍然在韩家手中!
经过一系列的角逐之后,项门五卒剩二,二车不存,马炮剩一,但韩门却兵不损一,双炮健在,车马成双,仍然对前者形成压倒性的优势。
只要吞掉项门仅剩的马和炮,韩门就能奠定胜局!
“项明!你就趁着这最后的一时回光返照乐呵一下吧!局势仍然于我有利,待得这盘棋结束之后,我韩门定要与你项门秋后算账!”韩天楼高声大喝。
“呵呵,天楼兄,你这性子真是一点都没变,被逼急了就爱吠吠,闲话少说,棋盘上见真招吧!”项明沉稳笑道。
随着双方主帅的骂战,引爆了楚河汉界的百姓们的唇齿相讥,若非有士兵维护几率,恐怕双方早就打起来了。
城楼上的州官们纷纷摇头叹息,往年的象棋大会向来一片和平,今年却发展到了这般险恶的地步,说明了这次的棋会对韩项两家来说,究竟有多么重要。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棋赛继续,由于此前韩门积累了巨大的优势,就算以苏仪的两首诗扳回一成,但胜利的天平仍然在不断地往韩门的方向倾斜而去。
最终,项家的马与炮被尽数击溃,整个盘面只剩下了一颗“卒”能够渡河,恐怕也将在几步之后血洒战场。
所有项家子弟的心跌落到了无底深渊之中,他们都已经竭尽了全力,但胜利仍然遥遥无期。
不是项明长老的棋术不高超,实在是韩门的战法太过凶猛,很多人都能看出来,韩天楼的指挥能力与战术应用,已经隐隐有了韩家先祖的威风。
当初,正是韩信坐镇中军,指挥几十万大军,将楚军击溃。
此刻,仿佛历史的一幕再次重演。
黑方的“士”上,项一鸣一拳砸到自己的大腿上。
“可恶!难得苏弥天大显身手,屡次挽救我项家的颓势,我们却……可恶!”
“唉,等这次棋会过后,我们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苏弥天,莫要令他陷入两家的血雨腥风之中。”
“不用担心,我们与韩家的大战不于州城内爆发,不会波及苏弥天,而且仇院事和罗都督定然会维护他,我们还是想想自己的后事吧。”
项家子弟满面颓唐,而韩家参赛者却是春风得意。
“呵呵,这次大家都尽力了,等棋赛过后,韩门定有重谢。”韩天楼的声音如洪水般在西城区奔腾。
“多谢天楼兄!”
几位外姓老人齐声高呼,他们肆无忌惮的声音传遍全城。
听到韩家人的这一唱一和,项家人与东城百姓脸上尽皆蒙上了一层阴翳。
苏仪低垂着眼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纵然承受着莫大的压力,项明长老也并没有放弃,仍然沉着冷静地指挥全局。
韩天楼跳马,项明将“象”后撤。
“象五退七。”
项明的话音落下,苏仪所在的文官雕塑徐徐退回另一边的底线。
而就是此时,苏仪挪动脚步,没有任何言语,当仁不让地站到了案桌之前,提起毛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