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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捕鸟,下陷阱猎狼,在温泉中泡澡,驾着小船随波逐流……长清寨山明水秀,山民们豪爽朴实,几天下来,与远道而来的学兵逐渐熟络,野猪皮和豹子头领着新朋友漫山遍野疯跑。
山寨艰苦的生活,山民简单的性格,对于自小在童营四堵墙内长大的孤儿,无处不充满惊奇和欣喜,一个个暂时抛去名利心机,在山水中体会另一种童年乐趣。
山洞的温泉成为少女们的新宠,每日黄昏相伴沐浴,取笑说怪不得高垣脸色略显苍白,自小泡清泉,皮肤想必比女子还细嫩,每当此时三人目光总怪异地瞄着梅英,山洞的温泉是她告知伙伴,那她又是谁领着找来,无人道破公开的秘密,只因各自心思总与这秘密有关联。
高垣抽出身来与爷爷作伴,将四年来的经历择要告知老人。
听到观日峰的暗杀,瞎老头拍案而起,满头乱发无风自舞,看过乱箭诀,箭老头额头新增添好几道皱纹,醉老头酒葫芦装满女儿红,喝酒的频率却比往常低了许多,听说开春就通过武士资格验证,五人中武艺最差的石老头搓着双手乐得像个孩子。
枪老头脸色古井无波,一直静静听孙儿叙说,直到说起秦如风领人夜闯落日要塞,无意中抢回弩机图,受到军部嘉奖,成为标营最年轻的武尉,老脸才露出几丝笑意,随之又被担忧所笼盖。
“民部通令全国标营备战,过完年我们就要去积翠城,爷爷不用担心,我不会逞英雄冒险。”
几位老人又如何能不担忧,一个个无声地看着孙儿,战场上刀剑无眼流矢乱飞,再好的武艺也难免有疏忽,谁敢保证能在乱军中横行无忌。
“小垣子又不是军人后代,不一定非要去参战吧。”瞎老头低声说完,连自己都觉得天真,长叹一声再度开口:“要知道大战将起,当初就不该送他去标营,山寨生活虽然苦凋,总能保住性命。”
“爷爷,我一定要去,武士岂能临阵脱逃,哪会让人笑话一辈子,军法更不容许。”高垣说时从怀中掏出银票,双手捧向石老头,笑着说:“石爷爷,这些银子是梅英送给我,留着雇人给山寨修围墙,等我功成身退,说不定回来当寨主呢。”
“你这小子。”石老头漫不经心接过银票,入目后难掩吃惊,沉声喝问道:“那丫头是何来历,怎会有如此多银两?!出手就是十六万,一般世家大族也没有这份底气。”
“我不知道她家情形,她没说我也不方便问啊,反正她不会害我。”高垣低声为梅英也为自己辩解,那份儿女情态又怎能瞒过老人们法眼,相互看一眼,半晌都没出声。
枪老头俯身拿起笔,眨眼写好纸条丢给高垣。
“滚,去找小岳儿,带她和小风子到陵园来见我。”
枪老头很少下笔骂人,每一次骂人都说明老人很生气,高垣赶紧装起纸条开溜,迟走片刻恐怕就要挨揍。
“这小子功夫练得不错,眼力劲更好,比以前机灵多了,哈哈哈。”醉老头瞅见他飞快跑路,老脸满是欣慰之色,箭老头难得地点头附和:“枪老哥,你也别发火,小儿女家能有多少心机,我看小垣子此行倒大可放心,这小子懂得事情不妙开腿跑路,在军中活下来没问题。”
“两军对阵,除非单对上武校,唯有他杀人,安危不必挂心。”枪老头落笔不停,一行行苍劲的字迹如虎奔狼行,几个老头起身围过去观看:“暗箭难防,杀死流沙候公子,陈昂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主管翔云军务,如临战动坏心思,防不胜防。小垣子人微言轻,如何能与列侯相斗,看来也只好让老燕暗中维护了。”
“有宁泽候维护,老哥还有何不放心?”瞎老头见他愁色不减,边思忖边往下说:“那丫头莫非也会对小垣子不利?”
“我暗中察看那丫头晨起练武,摩云手和连环脚皆得自真传,就差未展露双剑翻飞云雾绕,京都幻公子三大绝学,呵呵。她身边那女子腰藏软鞭,又姓温,名为教官实是暗卫,能让温家子弟贴身保护,清辉帝国又有谁家有这份底蕴?”
“皇家?!”四个老头无不色变,瞎老头心思转得最快,又惊又怕地询问:“皇家女子怎会暗藏标营,所图只怕不小,小垣子与她关系不浅,难免会牵涉进去,危险远胜战阵间,老哥是否担心这个?”
“此事你们知道便可,莫要告诉小垣子,他不知详情反而安全,我去试试,尽人力听天命,冥冥中自有定数,或许该有此番磨难。银子留下,我再筹集些,开春去山谷寻找合适位置,按要塞修建山寨,给小垣子留条退路。”
高垣不知爷爷未雨绸缪,连退路都在为他筹划,紧跑慢赶在后山找到华岳,她们几个却是在忙于寻找草药,将纸条递给她,向梅英笑笑便相伴离去。
“咦,有人竟能面不改色,装作若无其事。”燕宁身边,卓越几人大献殷勤,见状纷纷打趣。
自从那个清晨一吻定情,梅英一改往日情态,对高垣与华岳相处再无烦忧,听见燕宁拿她取笑,眨眨眼反击道:“与我何关,呵呵,燕小姐一人,跟屁虫好几个,花落谁家呢?”
燕宁知晓梅英身份,多日相处见她从无架子,两人无形中关系更近,早把侯爷夫妇拉拢高垣的心思丢掉,对卓越和李长弓倒是蛮有好感,当下也不示弱:“既然与你无关,那改日请爷爷们向华总教官提亲,我看高垣和华岳挺般配,同门师姐弟,亲上加亲。”
后山哄闹打趣其乐融融,高垣在陵园神色凝重,一页页翻看华岳递来的书信,信是留给高垣,一看字迹就知是枪爷爷亲笔。
落凤大陆五大帝国,每个帝国武者无数,除了像标营那样的官家培养机构,更多是出自各个宗门,数千年来,各国既离不开宗门庞大的武者做为军队主体,又不想让势力雄厚的宗门动摇皇权根基,相互利用又暗中争斗不休,表面上是皇权占上风,实际上宗门势力遍布官府民间,只因宗门间纷争不断,才未能形成合力抵制皇权。
青春永驻,长生不老,习得神通摆脱生死轮回,无论豪门权贵,抑或升斗小民,心中始终埋藏的最终愿望,于是便诞生出一个超然世外的特殊群体,以炼气为手段谋求长生的修真者,因修炼方式分成不同的流派,大抵可划分为道、佛、儒、巫、魔、妖六大派,前三者自称名门正派,后三者被冠以邪魔外道的称号。
修真者也要吃饭穿衣,更要招收门人弟子,世俗界的宗门后面大多隐藏修真者影子,有以信仰为核心纽带的修真者做为后盾,宗门才在与皇权拼斗中求得生存不落下风。
枪爷爷便出身于魔道一个支派,魔门兵战宗,落凤大陆曾显赫一时的大宗,与其他门派修炼方式迥然不同,讲究修仙先做人,人心即是天意,人尚难做何以成仙,是以门人弟子习得炼气法诀,每每隐姓埋名在世俗界行走,或为剧盗,或为良将,哪一个都是满手血腥,以武证道造下无穷杀孽。
兵战宗惹得天怒人怨,六大派联合绞杀下,终在千年前土崩瓦解,宗门毁灭门人流散,从此再无人自称兵战宗弟子,然而六大派都知道它不过是转明为暗。世俗界哪家皇室不缺精兵猛将,兵战宗自古与皇家藕断丝连关系紧密,想彻底抹杀的难度无异白日飞升。转入暗处的兵战宗弟子,掩饰的身份显赫尊贵,纵然是六大派修真者,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敢轻易诛杀统兵大将,哪往往会导致人间战火连天甚至改朝换代,结局非六大派所愿意看到,何况数千年的皇权,在修真界也有深厚的底蕴,自不会允许动摇它的根基。
枪爷爷姓华名自在,说起来还是华总教官的远方堂叔,也正因这层关系,当年才破例在军中收下两名弟子,只是两人得传心法时已是成年,此生成就有限,武宗恐已是最大限度,离出凡入圣成就武圣太过遥远,而武圣却是完成人间修炼重返师门的前提,唯恐两人暴露身份,这么多年才严令不得进入长清寨。
留下信是担心有朝一日离开残兵院,高垣不知修习何种法诀,露出底细惹来杀身之祸,信中让他若遇见此种情形,尽快去京都华、秦两家寻找师叔,两人自会帮他,更明言秦如风和华岳早年就曾应允列入师门,是高垣的师兄师姐,说两人资质绝佳,或有望成就武圣,完成老人终生夙愿,踏进隐世的宗门去证大道。
看完书信,高垣抬头望着华岳,呐呐地问道:“爷爷为何不早告诉我,在标营差点将口诀乱传出去。”
“你以为知道口诀就可修习,呵呵,小时候要不是师祖帮你伐毛洗髓,以自身修为导引气息,口诀给你,这辈子也休想练成。”华岳好笑地给蒙在鼓里的师弟解释,随后板起脸训话:“师祖从未说过将你收进门墙,兵战宗可是邪魔外道,你还可以选择不加入。”
“我管它是不是邪魔外道,没有爷爷我早死了,战阵之间你死我活,多杀人就是魔,那战死的人算不算成仙,嘿嘿,我宁愿成魔也不想变死人。”
秦如风在一旁拍手大笑,大叫道:“怎么样,我猜得不错吧,小垣子压根就不分正邪,谁对他好就是正,谁欺负他就是邪,哈哈哈。”
枪老头走过去,一手拉一个,将秦如风和高垣按着跪在地上,将手中的纸条交给华岳,让她当着两人面宣读。
“魔门兵战宗试炼弟子华自在,在俗世创立兵战宗外门残兵院,立三代弟子华岳为掌院,华自在为长老,华锦堂、秦若云为护法。”
“残兵院戒律三:不得欺师灭祖,不得同门相残,不得滥杀无辜,犯此三条者杀无赦,其余依照往日军规,由掌院自行斟酌增删。”
高垣不敢说话,秦如风苦闷地喊叫:“师祖,掌院怎么也该是我吧,您老立个小姑娘,不利于宗门发扬光大,啊——”
枪老头可不是好脾气,抬脚就是几下,踢得秦如风鬼哭狼嚎惨叫不已,无奈只得和高垣一样,按老头纸条办事,规规矩矩给妹妹磕了三个头,立下绝不违背师门戒律,保证谨遵掌院令谕的重誓,磕完头起身,旁边哪有师祖影子,老人转瞬就消失不见。
师祖一走,秦如风故态复萌:“妹妹,咱不说长老和护法,你看,这兵战宗外门,就我俩普通弟子,那链子枪法是不是该传给我们。”
“师祖说你性格外露,链子枪法阴狠毒辣,不适合你练,哥,老老实实练你的追风枪法吧,师祖可说过,从明天起亲自教导你几日,呵呵,但愿我英武俊朗的哥哥别躺地上哭,咯咯咯,高垣!”
华岳一开口说话,高垣就脚下抹油溜之大吉,掌院师姐刚上任,爷爷走了,师叔不在,秦如风是亲堂兄,要立威唯有朝自己下刀子,此时不溜更待何时,等华岳发觉喊叫时,他背影已转过山脚。
“小垣子越来越滑头,都是你教坏!”
秦如风纵身飞快逃离陵园,墓碑后转出枪老头,祖孙两人相视一笑,一切都在预料中,这两兄弟都不是乖孩子,一个比一个开溜快,掌院师姐任重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