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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梅英学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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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垣与独孤无忧往来交好。

    京都显贵想不出两人走到一起的理由:太子与英王之争,高垣和独孤英的关系,在贵族圈早不是秘密。

    王位争夺总是伴随血雨腥风,英王智囊与郡主爱将称兄道弟,谁在拉拢谁,英王与郡主又为何视而不见?摸不透其中奥秘,还未站好队的世家贵族聪明地选择了继续保持中立。

    督察院拾遗补缺纠察百官,本来职尊而事少,谁知独孤英分管后,文官贪赃武将受贿的举报骤然多起来,一时间案卷堆积如山。各郡各府的官吏还好调查,牵扯到皇亲国戚公侯世家,没有确切证据,督察院轻易不敢上奏。

    闻风上奏。

    督察院的御史听到风声就可以弹劾,就算事后查明是空穴来风也不会获罪,律法是有此特权,御史们不是笨蛋,弹劾一次得罪一次,几次弹劾查无实据,民部年终考功给个低等,从督察院调任地方官,得罪的权贵若暗中报复,轻则仕途从此到头,要让抓住过错和把柄,丢官杀身之祸不远矣。

    “郡主,民部考评去年政绩,五名御史不称职,要调去偏远府城任职。”督察使脸有愤色,独孤英放下公文:“朝会上我曾奏本,蒙陛下恩准,御史奏事失实,仅作为考功参考,怎会有如此多人不称职,连你和令狐清都给了个中下等!”

    “两条罪状,所奏屡次失实有结党营私之嫌,无旨暗查大臣有专权欺君之嫌,请恕老臣直言,看似罚御史,目标实际指向了郡主,专权欺君,到底是谁暗中专权欺君!”

    “老大人先莫动气,我会进宫去,陛下自有明断。”独孤英安慰几句,督察使稍微放下心,她又问起院务:“以前年终未结案者不过百之一二,去年竟高达十之二三,难怪民部会给差评,为何会相差如许多?”

    “老臣让令狐清细查过,去年各衙门移送的案卷,超过前三年总和,举报更是匪夷所思,比以往十年加起来都要多。不敢隐瞒郡主,许多举报都借故未登记,否则结案者怕连一半都不到。”

    “请老大人明言,皇家未出整顿吏治的政令,为何举报突然多起来?独孤英方才学政,断不会是因我声名之故。”

    督察使放下手中的茶盏,回话避重就虚:“郡主亲查城主逼亲案、齐侯强占民宅案和近卫兵士抢劫案,贤名早传遍帝国,受尽欺压蒙受冤枉的官民,谁不希冀郡主给其做主,举报多些本在常理中,奇怪的是数量实在太多了,更有不少涉及京都权贵,让督察院进退两难。”

    “老大人任督察使多年,看惯京都风云,能让你进退失据,其间必有隐情,五名御史无过受罚,独孤英绝不会袖手旁观,还请老大人指点迷津,在朝堂之上面奏陛下,你我万不可让人出言难住。”

    督察使正因为看惯了京都风云,更清楚皇家的水潭中,王子龙孙戏水玩闹,外臣可看而不可进,拥戴之功转眼便会化作杀身之祸。本不想参与皇家内争,不料民部欺人太甚,连他都敢给个中下等,执掌督察院多年怎会没仇家,离京外放远离国王,大祸终究会临头。

    “郡主,案卷突然多起来,暗中应是有人推动,一来让督察院顾此失彼,趁隙课以失职之罪,二来有意让郡主得罪权贵世家。老臣斗胆直言,公侯世家直系旁支,谁家没有数百上千口人,出几个纨绔子弟毫不为奇,严查起来彼此牵连,盘根错节的关系,斩不断理还乱,让多少任督察使含冤而死。”

    “如此严重?”独孤英脑海不由浮现出贵族子弟奋勇杀敌的场景,为了帝国死都不怕,日常怎会不遵律令?对督察使的话半信半疑。

    “郡主,曾有大臣上书,帝国之乱三,吏治、郡王和边患,吏治腐败的危害排在郡王割据之前,老臣还记得几句话:一贼所害不过数人,一官贪婪百户破家,强贼所夺民之钱财,贪官所害国之根本,是故执政当以吏治为先,官不贪则民不乱,民不乱则贼不起。”

    “贪官所害国之根本!”独孤英重复几遍,将目光看向督察使,有希冀,但更多是担忧:“老大人,上书之人结果如何?”

    “郡主已知何须再问,帝国最刚正无私的督察使,帝国死得最惨的督察使。国王陛下英明,登基之初便为之昭雪,而其后裔再难寻觅,当初灭门株连三族。”

    “帝国律法,非叛国谋反不得灭族,督察使手无兵权,在京都谋反岂非怪谈!”独孤英拍案而起,怒喝几句又颓然坐下:“是我独孤皇家亏负了忠臣。”低头沉思一会,低声询问道:“老大人,我想上奏陛下,督察院御史终身任用,以后督察使纵然有罪,亦不得处以死刑,监禁于督察院牢中以防蒙冤,你觉得可行吗?”

    “郡主有此心,老臣敢不竭诚以报。郡主只可亲见陛下密言,万不能在朝堂上奏本,以免有心人散布流言,说郡主施恩结党。”

    独孤英想想后摇头:“老大人,御史得罪权贵豪门,无非为报答皇家恩典,身为帝国郡主,若畏惧流言不敢为其申冤,纵然陛下应允所奏,督察院行事亦会有多方掣肘。”

    “既如此,老臣亦上奏,年老后失去锐气,执掌督察院得过且过,老臣愧对陛下和郡主。”

    “老大人言重了,你回去后让令狐清帮我拟个奏章,今日我便进宫去,请陛下驳回民部考功奏本,等朝会时再当众辩驳是非。”

    梅林,老国王笑呵呵听孙女密奏御史之事,不时打断她询问几句,大多是督察院细务。

    “英儿,督察院对部分举报不登记,事先请示过你吗?”

    “民部给差评前,督察使可曾建议增设官位扩充人员?”

    “帝国九郡,督察院有御史十八人,每郡各两人,分掌文武纠察,为何只有纠察文官的御史得差评?”

    “华岳和秦如风是亲兄妹,执掌郡主府卫队,华、秦两位国公为避嫌都推辞了好几次,督察院至今未吭一声,说明了什么?”

    问话越来越深入,不再局限于具体的事务,独孤英常常答不上来,只好半是认错半是撒娇:“爷爷,督察使迫于形势主动认错,难逃敷衍塞责之罪,但他如今总算有了担当,要是再做处罚,谁以后还敢给英儿说实话。”

    “御史是皇家耳目,对不公不法之事装聋作哑知情不报,深宫之中,人君怎知百姓之疾苦。数千年来,各部各司的名称职权变来变去,唯独未涉及督察院,其权柄地位从未削弱,积累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条规,督察院不缺权力,少了为国为民不惜身败名裂的忠臣。将爷爷的话告知督察使,他若还知荣辱,自会去整顿院务。”

    “爷爷,督察官员性命职位尚且受制于人,怎能强求其铁面无私,忠诚皇家与荣华富贵岂不是变相对立,皇家杀身灭族的刀,不该架到为国为民为皇家的铁面御史头上。督察院得过且过失去锐气,英儿虽未曾细查,仍觉得根源在我皇家,言官缄默必有奸佞执政。”

    独孤英越说越激动,等察觉言词牵连到太子,更有影射国王昏庸之嫌,忙停下话垂头跪下,老国王脸上笑容渐去:“你要不是郡主,当个督察使,铁骨铮铮不让前贤,就差没直接说出爷爷荒于政务父亲软弱无能了。”

    独孤英跪在地上一声不吭,后悔将话说得太过激,但话出口收不回来,反正理没错,爷爷要处罚只有认了。

    “郡、府、城督察官员,脱离民部和地方约束,上下一条线,由督察院统管。皇家不杀督察使,提得好,再加上一条,罪不及家人。”

    “陛下英明。”

    “呵呵,陛下英明,爷爷懒惰,起来吧,爷爷不会让你父亲知道,要不他又该提心吊胆好些天。”

    “谢爷爷不罚英儿。”独孤英一跃而起,见爷爷脸上没笑容,又乖乖站好,老国王见她有委屈之色摇头笑了:“脸有笑容,心中未必喜悦,喜怒随心、无常、不形于色,忘情诀,你还得勤修炼。”

    “督察院私压举报其罪不轻,朝堂上,你既要给御史申冤,也要自领处罚,罚什么呢?呵呵,好好拟个奏本,爷爷会丢到贵族院去,这潭死水也该泛起涟漪了。”

    “爷爷,哪些老家伙,英儿认错,是帝国元老,我辩不过他们,准保又来个暂缓,到头来你还是没支持英儿。”

    “哎,你去干什么,督察使也不行,令狐清,她专司督察院内务,去拿老家伙们磨牙正合适,你敢不敢和爷爷打赌?”

    “赌注输赢都归我。”

    “唉,也就你能把爷爷逗乐,输赢赌注都归你,这还打什么赌,呵呵。等着看好戏吧,贵族院,呵呵,宁静了八、九年,又要热闹了。”

    给孙女指导过督察院公务,老国王笑问道:“高垣留在宫中七日,你可知所为何事?”独孤英气恼地回答:“爷爷,我不是打探宫中隐秘,就是怕他不懂规矩犯错,才追问好几次,逼急了说昏迷七天,骗谁呢。”

    “昏迷七天,呵呵,实际是半醒半昏自己都辨不清真假,稀里糊涂学许多口诀,朝会散了呆在梅林,讨教武艺,实话实说,你们却不信,他只是省略了向谁讨教,孤几十年没亲手揍人,刚好碰上他,哈哈哈,连老军令都出了手,武圣打武将,想想都好笑。”

    独孤英惊喜交加:“爷爷,你突破了?”老国王轻轻摇头:“差一点,要多谢高垣那,他在草原得蒙武圣教导,所学对爷爷大有启发,老军令也所获匪浅。当然了,收获最大的还是高垣,两位武圣亲自陪招试练,落凤大陆第一人。”

    “爷爷成功在即,三位武圣教导他,就不怕以后欺负我。”

    “学了我独孤家半部忘情诀,这辈子连欺负你的念头都不会有,呵呵,别怪爷爷,怎能给你留个祸患呢。”

    独孤英娇笑道:“我才不会怪爷爷,华岳修炼神速,要是和他一起脱凡入圣,我和燕宁怎么办?华岳不说,我们三人要走一起走,要不全留下,我早就有准备,让他走不成。”

    “好,不愧是我独孤家的郡主,哈哈,别因政务松懈修炼,世俗权利虽好,怎及仙家景象。”老国王说过又叮嘱孙女:“你和华岳知情,别告诉高垣,他修炼之道特殊,早知道有害无利,先老老实实给你当校尉吧。”

    “破军校尉,一个兵都没有!”

    “呵呵,先磨磨性子,你们三个也一样,动武杀人,爷爷当年吃过亏,要不然也不会至今仍旧差一点,别走爷爷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