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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回到住处,换下一身宫娥衣衫,咕咚咕咚喝了杯水,李慕儿勉强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错了,一切都错了,皇后果然得了热症,什么不看御医而请外头女医,都是有难言之隐。什么装病威胁,更是无从说起了。
而郑金莲似乎也没有机会可以害到皇后,药是在朱祐樘眼皮子底下喝下的,怎么可能有问题。
事到如今,李慕儿再无话说,既然她只是平常毛病,那也只能祈愿她早日康复。马骢的事,也就随它这样过去吧,总归马骢回去过正常日子,也是她所愿。
想到这里,李慕儿心中倒也安慰了许多。不过她现在看到了她症状,或许,可以问问青岩有何秘方医治。
脑海中又浮现出皇后口上红肿泛脓,真真可怜。
李慕儿心中也不由得生起愧疚,病者如此呜呼痛哉,她竟还在背后悱恻她,是她不应该,赶紧研墨写信。
…………………………
次日一早,她照常在乾清宫等着朱祐樘下朝,与何文鼎在月台上闲聊。
过两日就是正旦节了,两人说着各自家乡过年的习俗,正觉有趣,便见一内监跑到殿外,被门口侍卫拦了下来。
李慕儿好奇,走上前去相询。那人一见是她,如释重负道:“女学士,太皇太后请您到清宁宫去一趟呢。”
李慕儿听到郑金莲所在的清宁宫,直觉反感,问他:“太皇太后有何吩咐?我可以不去吗?”
“回女学士的话,太皇太后令您务必此刻就去。倒无甚大事,万岁爷几日未去清宁宫,太皇太后该是要询问万岁爷近况,又不想扰了万岁爷。”
李慕儿回头看了眼何文鼎,刚想说要他去也可以,那人却堵了她道:“太皇太后叫奴婢一定请到女学士,奴婢不敢擅作主张,望女学士莫难为了奴婢。”
李慕儿叹气,好吧,去就去,难不成郑金莲还能叫太皇太后吃了她不成?
走进清宁宫,就闻到一股浓重的檀香味,倒让李慕儿静心不少。回想起来,自己也不知从何时开始,竟变得这么怕事,能躲则躲了?
看来果真是生存环境决定心性啊!
下跪叩首:“微臣,沈琼莲,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福寿安康。”
太皇太后声音慈祥,“女学士请起。”
“谢太皇太后!”李慕儿起身,仍恭谨俯着首,却还是瞧见了太皇太后身边穿着不同于一般宫人的郑金莲。
太皇太后打量李慕儿几眼,又笑着唤她:“女学士,你且上前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李慕儿忙答:“微臣不敢造次,微臣蝼蚁之身,怎可近得太皇太后贵体。”
“无妨,快过来。”
太皇太后今日似乎特别和蔼,李慕儿推拒不得,唯有趋身上前,眼角则不友善地斜了郑金莲一眼。
待到近前,太皇太后竟握住她的手,示意她转了一圈。李慕儿不解,照做后又听太皇太后哀声叹气道:“唉,你们两个丫头,也是不争气。”
李慕儿一惊。
“皇后多年未有所出,哀家多少次劝皇上选秀女,纳妃嫔,或是……”她说着瞄了郑金莲一眼,“皇家子嗣何其重要,你们既然对皇上有心思,就该好好使把劲,到时哀家定会保你们荣华。”
李慕儿闻言顿时浑身泛起一身鸡皮疙瘩,差点往后仰去。
什么跟什么啊,竟是叫她来听这些,太皇太后言外之意,不是暗示她俩主动往朱祐樘被窝里钻吗?太皇太后关心皇室子嗣,她完全可以理解,可是这于她何干?这一腔热血,她怕是错撒了。
李慕儿觉得好笑,不由去看郑金莲,却发现她脸上挂着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李慕儿脑中突然精光一亮。
莫非,难道,该不会……
这郑金莲早已爬上过龙床?
李慕儿心头似被人狠狠揪了一把,刚想婉言向太皇太后表明自己心意,便听殿外门监传道:“皇上驾到。”
李慕儿只能吞下想说的话,先默然退到一边。
朱祐樘进殿后第一眼就看见了她,脸色倏地一沉。
李慕儿却不曾发现,顾自思考着如何好言相劝太皇太后。
朱祐樘一番见礼,道:“孙儿这几日见忙,未来给太皇太后请安,今日可是一下朝就往这儿来了,还望太皇太后不要生孙儿的气。”
太皇太后笑得眉眼都弯了,“没事,没事的,樘儿向来孝顺,不差这几天的。对了,皇后的病如何了?”
“好些了,樘儿也是代皇后来道个歉,病中实在不便来给您请安。”朱祐樘亦笑得真心。
李慕儿这才默默打量了他几眼,常听人说他孝顺,今日看他望着皇祖母的眼神,确实满满都是尊重和乖顺。
她又想到眼前的太皇太后,在他失去母妃后一手维护他长大,想必对他是真心疼爱,不觉就对这老太太萌生了许多好感。
郑金莲去上茶,李慕儿注意到她递给朱祐樘时直视着他的双眸,眼神里充满着各种情绪,竟是一丝都不避了的。
两个宫中最大的主子坐于桌边喝茶,李慕儿讷讷不敢动。
“不打紧的,皇后莫不是有喜了?若是有喜了可得头先告诉祖母!若是有喜了,天天不来请安也无妨啊!”
李慕儿听得尴尬,太皇太后也是为抱重孙操碎了心啊,三句话又绕了回来。再打眼看朱祐樘,果然也是一脸无奈。
看得她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朱祐樘眼神往她那里瞥了瞥,淡然笑着答道:“太皇太后莫急,樘儿还年轻,太皇太后也年轻,他日我与皇后儿孙满堂,还怕扰了您安享晚年呢。”
“樘儿,不是祖母责备皇后,你们小两口相敬如宾是好事,祖母不怪你。可应当知道分寸,顾全大局。从前的事虽还历历在目,可她也该朝前看,不要执迷于过往云烟……”
“祖母教训的是,”朱祐樘赶着接了她的话口,“樘儿回去定好好说她。”
原来他也是个打太极的好手,李慕儿心想,似乎一直以来总是见他待人温和的模样,不知道发起脾气来会是怎样?
朱祐樘又陪着太皇太后说了一会儿话,才似终于想起了她,问道:“樘儿刚从朝堂回来,竟不知女学士为何不在自己该在的地方,倒跑到太皇太后这儿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