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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李慕儿起床的时候,发现马骢正在院子里教训一个掌司。
只见他一边揍他一边还恶狠狠高声骂着:“别给老子胡说八道!再让我听到你们背后议论,当心自己的舌头!”看到李慕儿出来便一脚踹了他,“给老子滚!”
李慕儿不用猜也知道他们在嚼什么舌根,无非就是关于她和马骢有何苟且之类的。她懒得搭理,对马骢顽笑道:“骢哥哥,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嗯……粗鲁的时候……”
马骢的视线落在她发髻的璎珞上,心情瞬间从雨转晴,“我向来暴力,你问牟斌便知道了。”
“牟斌?说来我有好些天没见过牟大指挥使了,他怎么不来探望你这好兄弟?”李慕儿不动声色,全然不提起昨晚的事,仿佛昨晚发生的意外已是过眼云烟。日子还是照样过,该等的人还是照样等。
马骢一面笑着答她的话,心中却在思索,他不能不做些什么,傻傻等着人来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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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祐樘从太皇太后的清宁宫请完安出来的时候,天下起了蒙蒙细雨。他挥退了身旁打伞的小厮,独自走着,一路上若有所思,走得极慢。
大老远就看见马骢,疾步迎了上来。
朱祐樘已经许多天没有去看李慕儿,他以为他不去,至少她会过得很安全,如今从马骢脸色看来,显然不是。
马骢如实禀告了赵掌司的死以及昨晚的事,末了还加了句:“皇上,臣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约定。臣只知道,这些事都不是偶然的,她在那儿多待一天,就多一份危险。皇上没有半分行动,只会纵容的她们,得寸进尺,再下毒手。”
“怎么会这样?朕以为那郭氏只是意外……怎还有人要……”朱祐樘一下惊了,思考了会儿又道,“皇后答应过朕,不会害她性命,她不至于……”
马骢也是急了,立刻单膝跪下道:“皇上,难道真要等着她尸体摆在面前,再做决定吗?”
朱祐樘闻言脸色铁青,怔怔站了半晌,才开口对马骢解释道:“朕不是不想护着她,只是……”
正话还没说上,远远地又见一人急色赶过来,是何文鼎。
他跑到朱祐樘跟前儿,连礼都忘了行,便匆忙道:“皇上,坤宁宫探子来报,莹中被人带进了坤宁宫,此刻还不知道……”
“什么?!”朱祐樘和马骢齐齐出声。
“皇上,好像是有关她的身份。”
马骢愈发着急,“糟了。我才离开这么一会儿,又出了事!”
他说着朝朱祐樘瞄了眼,朱祐樘蹙着眉也不淡定,只说了一个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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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跨进坤宁宫时,李慕儿淡然地跪在正堂中央,旁边还跪着一个陌生女子。
朱祐樘一进门,众人纷纷行礼问安,她却恍若未闻,就那样痴痴地跪着,低着头不看任何人。
朱祐樘也没有看她,哪怕一眼。
他缓缓步到榻边,与皇后一同坐下,开口问道:“皇后,不是说女学士得了疫病吗?不怕传染给朕的皇儿吗?”
“皇上是指,哪位女学士?”皇后眼睛飘向底下跪着的两个女人。
“朕只封了一人为女学士,便是沈琼莲。”朱祐樘看着皇后,眼神里却是坚决,“还能有谁?”
“沈琼莲?”皇后回看朱祐樘,掩嘴轻笑了一声,又继续冲底下两人叫道,“沈琼莲,抬起头来。”
“是,皇后娘娘。”
不是李慕儿在回话。
但见她身边的女子得令抬头,恭谨答道:“奴婢沈氏琼莲,字莹中,浙江乌程人士。”
这句话多么耳熟。
李慕儿惨笑,就是因着这句话,她才踏进了一个不可平息的漩涡,越陷越深,再难自拔。
因着这句话,她彻底失去了自我。
现在,是不是终于要被人从泥沼中拉出。
听来居然也是一种解脱。
她没有辩驳,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就连马骢也不敢说话。他一不能越界在这后廷多话,二不能此地无银三百两暴露她的身份,只好寄希望于朱祐樘。
暗暗看了眼朱祐樘,朱祐樘却似早已等着他,立刻动了动嘴巴,用唇语吐出两个字:萧敬。
马骢忙借口不宜扰了后宫清静而告退。
皇后倒也不拦着,继续微笑朝那女子问道:“你说你是沈琼莲?那本宫就不明白了,跪在你身边的女学士,又是谁?”
何文鼎这才反应过来,几步上前站到李慕儿身后帮她说话:“娘娘,这其中不知起了什么误会。宫里面上上下下,谁不认识皇上身边最得力的女学士沈琼莲?”他刻意将得力二字咬得重些,“臣虽眼拙,却与女学士****一同在皇上跟前儿当差,不会认错。分明这位才是,皇上钦点的女学士。”
皇后一向不喜这个不懂阿谀奉承迎合她的何文鼎,自然没有好气,“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本宫说这许多?”又索性直接冲着李慕儿道,“你是皇上封的女学士,可这不代表你就是沈琼莲。当初皇上带你进宫,曾说你是他的救命恩人。本宫如今却怀疑,你是故意借机入宫。你顶替她人身份,根本就是图谋不轨,欲行不义!”
李慕儿从来不知道,原来朱祐樘是这样维护自己的。
救命恩人?明明是刺客,却成了护驾?当时她还揣度他假仁假义,借刀杀人。
不行,她不能认输。她不能就这样放弃他!
“皇后娘娘,臣不服。”她忽地挺直腰抬起头来,却仍不敢看向朱祐樘,只直视皇后道,“臣在宫中尽心尽力当差,恪守本分,何来图谋不轨之说?臣任女学士一载有余,娘娘却突然要来盘算臣的姓名家世。那臣倒是也怀疑,有人妒臣坐得官位,有意冒充才是。”
“你还嘴硬。既然如此,你们两个沈琼莲,倒是都说说看,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啊?”
李慕儿正考虑该如何回话,身旁女子已率先开口:“奴婢乃江南儒家女,家父是私塾先生。家中还有兄弟姊妹,兄长沈溥,还曾在科举考试中中举,当可考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