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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哪!将女学士拿下!”
太皇太后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刚才还交头接耳的妇人们突然噤若寒蝉,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的目光本是或艳羡或欣赏或不屑,此刻却尽数转为震惊,直勾勾地盯着李慕儿。
朱祐樘则是紧张!
手中的酒杯快要被他握碎,他倏地起身面向太皇太后,也顾不得身份,惊疑叫道:“祖母?!”
牟斌刚被她支走!李慕儿暗道糟糕,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宴席圈外离得最近的几名锦衣卫侍卫已冲了上来,将她双手扣住!
“谁敢动她?”
“别过来!”
两个喝令声响起,前者自然是来自一脸愕然的朱祐樘,而后者居然是一直与她针锋相对处处想要一较高下的其木格!
只见她一把拉过李慕儿,将之护在身后,一边瞪着双眼凶狠地望着身前两个侍卫。可她小脸长得娇俏,这副气恼的模样非但不让人生畏,还透出几分好笑。
话刚说完何青岩也已闪到李慕儿身前,与其木格并排而站挡得李慕儿严严实实。
李慕儿感动地要死。
太皇太后却哪里肯心软?
她又是两个字恨恨迸出:“拿下!”
朱祐樘差点就要亲自奔上前来护她,却早被太皇太后看穿,疾声令下:“将女学士押到清宁宫,皇上也随哀家一同前去。孙嬷嬷,派人去请首辅刘吉与马文升马尚书入宫,即刻到清宁宫面圣!”
若是说朱祐樘和李慕儿方才还不知太皇太后为何事动怒,那当她提起马文升时,两人便心中一片了然清明。
李慕儿的身份,兜兜转转,怕是终于要大白于天下了。
朱祐樘一时间愣住,脑海中开始思索种种对策,便听得太皇太后再次沉声道:“皇上,若不想哀家要了她的性命,便随哀家回清宁宫,解释清楚。”
太皇太后是什么样的人?姜还是老的辣,她显然是抓住了朱祐樘的软肋,令他难以反驳。
李慕儿亦明白,此刻当面反抗太皇太后,实乃下下之策!
她纤手一拨,主动从其木格与何青岩身后走出,镇定跪下道:“微臣不顾主上尊卑,无知卖弄,实在罪有应得,但凭太皇太后处置。”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拂袖先行。
而牟斌带着马骢与冯月言赶到时,只看到朱祐樘与李慕儿的背影,往东面而去。
经这一番折腾,皇后也已没有心思再庆贺生辰,随便讲了几句感谢之语打发了众诰命妇人。
巴图等人虽觉莫名其妙,也只好离开。经过牟斌三人身边时,巴图还停下来看了看冯月言,唇角一勾道:“冯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冯月言眉头轻皱,悄然退后一步,躲到了马骢身后。
马骢则满心都是焦虑,等着何青岩过来,急切问道:“青岩姐,发生什么事了?”
何青岩脸色平淡,回首望了眼尚未起身的皇后,邀马骢他们朝外走去。待得走的远了些,才郁郁开口道:“这回,恐怕大事不妙。”
几人脚下皆是一顿,眼中晦暗加深。
何青岩又似想到什么,忽而拉住马骢,“马骢,你快去宫门口候着,看能不能来得及见到你父亲。”
马骢立刻联想到她所说的大事不妙指的是何事,二话不说便要离开。可想到冯月言是他请来的,只好转身拉上她,大步流星往外跑去。
……………………
人去酒凉,皇后独自坐于席中,手中轻晃着一个酒杯,甚至屏退了身后婢女。
教坊司的乐者收拾好乐器,成了最后退出宴席的人。皇后突然指着低头走在最后的一名男子,轻声道:“那个弹琴的青丝绾,歌一曲相见欢,叹一句别亦难,你留下来,为本宫再奏一曲。”
那人一怔,连应声都忘了,只立在原地不动,静静等待人群散尽。
“皇后娘娘,想听什么?”
“相见欢,可好?”
“好。”
乐者点头,摆琴于案,指尖轻抚,琴音悠扬而出。
乐声与他人一样,虽没有飘逸出尘与潇洒绝伦的气质,倒也算是清秀。
“青丝绾,绾一丝青云鬓,描一抹眉半弯。歌一曲相见欢,叹一句别亦难。相见欢,泪满衫,不思量,自难忘。”
皇后随琴音而和,眼中浮华尽失,只余点点星辉。
歌词悲戚发凉,皇后却似乎极为熟悉,嘴角将笑不笑的表情,与她眸中的闪烁,形成极大的反差。
“相见欢,泪满衫,不思量,自难忘,原来等不到你三万场……”乐者忽而抬头,那柳眉下黑色眼眸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看不出半分情绪。
琴声止,歌声绝,皇后抿抿嘴,终于颤抖着双唇开口:“伯坚,你还在怪我吗?”
…………………
清宁宫。
李慕儿跪于殿中,没有做声。
马文升与刘吉已经赶到,静等太皇太后发话。
只不过一个脸色绷紧,一个喜上眉梢。
“女学士,是你自己说,还是等哀家让你开口说?”
太皇太后悠悠道出这句大家都心知肚明她会说的话,李慕儿却自然不可能从实招来,唯有装傻充愣,“太皇太后明鉴,下官实在不知所犯何罪。”
“哼,”太皇太后的言语中已有了三分不耐烦,“就是不肯说了?好,马文升!”
马文升突然被点名,倒也没惊讶,上前一步俯首听命,“臣在。”
“你来告诉哀家,女学士,究竟是何身份?”
马文升到清宁宫的路上已经见过马骢,即使不见,看到李慕儿也猜出了大概,可此事已不在他的控制之内,没有朱祐樘的授意,他也不敢正经答话,遂敷衍道:“恕老臣愚昧,不知太皇太后何意?殿中乃皇上钦点女学士,老臣虽只见过数面,倒也不会忘记。”
“好,你们都很好!”太皇太后起身,怫然作色,“那么谁来告诉哀家,前朝奸人李孜省家的剑法,女学士是怎么学会的?!”
果然是几个剑招出卖了自己!李慕儿悔不当初,心中又因父亲的名讳而难过,一时没了声响。朱祐樘着急,糊弄道:“太皇太后息怒。女学士信手所耍招数,不知何处出了差错?况且,方才许多动作,她都是随其木格现学的,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