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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雁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有一双大手正在拉扯她的衣襟。旧日受到过的屈辱,令她立时警醒起来。偏偏双眼沉得睁不开,双手想要去推拒,却又动弹不得。
只听一个陌生的嗓音,在她头顶说着话,“啧啧,这小娘们儿身段倒还不赖。”
那老汉道:“女婿,你可别乱来,咱们拿了东西,就赶紧回去。二丫头还在家里等着呢。”
“爹,你可真是!哎,找到了!跟二丫头拿着的那个金钗一模一样!啧啧,发财了!”那大汉笑嘻嘻地,将金钗揣进怀里,眼睛却依旧盯着卫雁身上瞧,笑道,“说不定这小娘们身上还有值钱东西,俺再摸摸……”
那老汉劝道:“女婿,不可!今儿咱爷俩干的事儿,已是天理不容!二丫头不过给了人家一件破衣裳、烂烧饼,就得了人家一根足金的钗子,现在咱们又拿了另一根,造的孽这辈子都还不完。你快别乱来,赶紧放开人家姑娘!”
大汉悻悻地道:“爹,真不该叫你跟着一起来!您也太胆小了!坏事都做了,还怕多添它一桩半桩的?活该这小娘们倒霉,谁叫她找到咱家去求助?也不瞧瞧,俺这一天到晚的给人赶车拉货,挣得那点钱儿还不够给二丫头跟小舅子买药的,她得了咱家的好处,就得加倍偿还!”
老汉一把扯住汉子的手,怒道:“女婿,你这话,是说给我听呢?当初是你求娶的二丫头,可不是我上赶着要你当女婿的!你也别当着我的面儿说这浑话,你这驴车,都还是我借钱买的。若不是二丫头给人缝缝补补贴补家用,你那几个钱儿还不够你自个喝酒的!现在做下这个昧良心的事儿,全是因为三娃子的病,要不是为了救他,我咋会听你的怂恿,干这种缺德事儿?你要是还当我是个长辈,赶紧给我住手,跟我回去。你要是不听劝,我宁可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也得拉着你,咱俩一起去衙门认罪去!”
那汉子笑嘻嘻地道:“爹,瞧你说的,俺可啥都没干,把这女娃儿迷晕的人是你,可不是俺。罢了罢了,里外俺都摸了,再啥也没有了。嘿嘿……”
老汉叹了口气:“罢了!将这个女娃儿抬下来,估摸着再有一刻钟,她就该醒了。”
汉子道:“这可不行!爹,她去过咱家,见过二丫头,要是她醒来发现东西没了,肯定要怀疑是咱们干的!咱们干脆……”汉子做了个杀头的动作。
老汉吓了一跳,“这可不行!谋了财已经罪大恶极,怎么能害了人家姑娘的命!女婿,你可不能这样!”
“爹,万一她报官,咱们咋弄?俺坐牢没事,二丫头跟小舅子咋办?跟俺出来做这事之前?您没想过?”
“我……我不能害人命!二丫头说,她在躲避追杀,该不会敢回头进城,更不会报官……”
“万一她是骗二丫头的呢?”汉子道,“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娘们,谁知道是什么路数?怀里揣着这样两个值钱玩意,说不定大有来头!爹,您可不能心软!”
“不行,女婿,这可是人命!咱们赶紧回去!”
“回去?回去等死?等官兵来抓?”大汉瞪着那只完好的眼睛道,“爹,你想想,小舅子才十岁,病得半死不活的,等着钱救命呢!二丫头话都不会说,要是没有咱俩,谁能照顾她们?爹你决定吧,是让她死,还是让咱们全家死!”
“这……”老汉犹豫了。他何尝愿意做这偷盗事?可是,小儿子的病,还有哑巴女儿,也的确需人照料。女婿爱喝酒,是个靠不住的,一家上下,还得靠他这个老人支撑,他不能死啊……
老汉咬了咬牙:“女婿,咱俩上车,往前头赶,绕过王家庄,走岔道另一头!”
大汉笑道:“还是爹有办法,咱们把这小娘子送去林子里喂狼!”
老汉低着头不说话,等大汉爬上驴车,自己坐在前头,挥起鞭子,闷声朝前赶路。心里想着,都说那林子里有狼,女娃子能不能活,全看她自己运气了。只不让女娃子死在自己手里,就算他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路面越来越不平顺,小驴车坐着三个人,一路颠簸,渐渐深入林中。一进入树林,蓦地就换了天色,黑沉沉的树影笼罩着摇摇晃晃的小车,不远处隐隐传来几声鸣叫,也听不清是猿啼还是鸟叫。
神秘肃杀的气息令大汉也不免胆战心惊起来,“爹,就把她丢在这吧!里头有狼,咱们就别进去了!”
老汉冷笑道:“现在知道怕了?刚才要杀人时倒不见你怕。你别聒噪,得走得远些,不然,女娃儿醒来,轻易走了出去,咱们岂不遭殃?”
大汉便垂着脑袋不吭声了。
车轮吱呀呀地滚动,卫雁越来越清醒了,微微动一动手指,竟然有了知觉。她不敢睁眼,怕两个贼人对她再动杀机。
老汉又将车赶了数十里远,前面越来越黑暗,连路都看不清了,车下碾压过的,全是厚厚的杂草。大汉一再劝阻,“爹,可不能再进去了!再走咱们都得跟着让狼吃了!”
老汉喝止了驴,跳下车来,挥开大汉的手,亲自将卫雁从车上扯了下来,放在一旁的树下。
他走向驴车,又忍不住回头瞧了瞧卫雁,这个比他的二丫头还小几岁的女娃儿,因着怀揣两支金钗,就落得如此下场,……自己这孽,算是作下了!
他又走回到卫雁身旁,从自己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几块打火石,并几枚铜板,想了想,又将腰间那水壶放在了卫雁身旁。这才在那汉子的一再催促和埋怨下,驾着驴车离去。
直到再也听不到驴车的声响,卫雁才一骨碌爬了起来。她睁眼瞧了瞧四周环境,估计着方才驴车离开的方向,摸索着,欲要走出林海。
四周的树影高大而粗壮,抬头一望,密密麻麻的枝叶遮住了天空。无从辨认天色,更无从辨认方向,她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飞快地奔跑着。
她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恐惧的哭声。
实际上,她也哭不出眼泪了。从失去了贞洁的那一晚开始,她就再也没有眼泪可以流。郑紫歆折辱她,打骂她,都不能让她流一滴泪。今天这番际遇,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再一次,信错了人!只能怪她自己太傻!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眸中充满惊惶。
她听到的那声长鸣,是……狼?
她从没有听过狼叫声,可那突然钻入耳中的兽鸣之声,叫她隐约知道,那分明,就是狼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