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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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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ing】

    待陆研说完,电话那边的陆云桓沉默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迟疑着开口,说:“研研,你别冲动。张天启和你以前接触过的那些人不一样,没那么容易就会被栽赃陷害,你对他动手,到最后可能会让自己吃亏。”

    “二哥,你多虑了。”陆研心平气和地说,“我没打算对他做什么,就是单纯想听听他的要求。”

    陆云桓听出陆研心里有事,一阵见血地问道:“你说现在干预绯闻传播的是顾家的人,你是不是见过他们了?”

    陆研一怔,静了几秒后乖乖“嗯”了一声,如实说:“今晚璟霖的父母邀请我们去家里吃放,刚回来。”

    “说了什么?”陆云桓追问。

    陆研深深缓了口气,道:“伯父和我谈了下一步的打算,他的想法跟我们那天讨论的差不多,只不过是希望由我出一份声明来澄清和璟霖的关系,然后……”

    他顿了顿,还没来得及继续,就听见陆云桓说:“然后再由你找个女人结婚,彻底平息舆论的猜疑?”

    陆研没说话,陆云桓只当是默认了,不由得一哂,再开口时语气倏而带上了一丝嘲意:“我就说你怎么会忽然要见他,想来也是那边给你压力了,你这傻孩子该不会直接答应了吧?”

    “怎么可能。”陆研提起这事也觉得可笑,无可奈何道,“其实前一晚我已经跟璟霖商量过了,他打算退出娱乐圈,因为不想让自己成为威胁我的一种途径。这确实是个方法,但只能解决绯闻,却不能解决我跟张天启之间的问题。”

    “二哥,你应该能看出来,我不擅长做一个管理者,更加不擅长在这个位置上跟竞争对手打交道,我甚至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要争的是什么?!”说到这儿,陆研放下刀,似是有些头疼地按住额角,用力揉了揉,“我的复仇已经结束了,可我却不能脱离这个地方,而且还因为我的关系影响到了原本无关的人。”

    “我知道我接下来要做的决定非常自私,尤其是对你来说很不公平。二哥,我没有忘记你来找我的初衷,但我至今为止都不知道你们的关系究竟是什么,我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能控制你这么多年,我应该帮你,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帮……”

    陆云桓听懂了陆研的意思,沉默半晌,问:“你想把股权转给张天启?”

    “嗯。”陆研的声音有些,“我做不到去跟别人完成虚假的婚姻,也做不到让璟霖因为这件事放弃自己的事业,如果一定要有人做出取舍,我想那个人只能是我。”

    “——只是,这么做很对不起你……”

    “二哥,我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不离开他?这么多年了,真的一个机会都没有么?”

    陆云桓不置可否,低笑了一声,说:“大概是因为,我早就被套牢了吧。”

    陆研微微拧紧眉心,不解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不说这个了。”陆云桓笑道,“我会去帮你约他,时间地点稍后会到你的手机上,你可以再考虑一晚,做好决定再来赴约。”

    “不过二哥还想再啰嗦一句,在这件事上,你根本没有对不起谁,不管是顾璟霖还是我。你要明白,他之所以会为你做出退圈的决定,是因为他爱你,我之所以会帮你,是因为我们是兄弟。研研,你是个聪明人,这以前的每一步你都已经走得很稳了,而这次你犹豫不决,其实只是因为对我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考虑得太多了。”

    “我怎么可能不考虑?”陆研苦笑,“那样我还是个人么?”

    “在这世上混,有时候人就不能做人。”陆云桓道,“话说回来,张天启倒是夸过你一句,他说你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他说这是我所欠缺的。研研,要是身边的人限定了你,你狠不起来了,你就废了。”

    陆研闻言怔住,越听越觉得陆云桓的语气很不正常。

    “二哥……”陆研不太确定,“你没事吧?”

    陆云桓笑了笑,说:“没什么,我就是想到二哥现在还能帮你打理公司的事,要是以后二哥不在了,你这好脾气的傻孩子到底能不能自己做好。毕竟商场上尔虞我诈的事太多了,既要防外,也要防内,心软可不行。”

    陆研心里没来由的一沉,却还是下意识回道:“我知道了。”

    “时间不早了。”陆云桓道,“早些休息吧,别多想,也别委屈了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都会解决的。”

    说完,没等陆研再开口,他直接挂断了通话。

    耳机里嘟声响起,陆研听着那段空音怔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取出已经黑了的手机。他解锁屏幕,目光停留在刚刚结束的那通电话上,越是回想心里就越是不安。

    在他身后,敲门声响起。

    陆研吓了一跳,猝然回头看去,待看清来人后才堪堪松了口气,随口问:“怎么下来了?”

    “等了半天没等到人,下来看看你在忙什么?”顾璟霖边说边走到陆研近前,起手轻轻抚开挡在他眼前的发丝,凝视着他的眼睛。

    男人的眸光很深,看上去似乎有话要说,陆研被看得一阵心虚,刚才打电话时戴了耳机,根本没注意到后面有人。

    他是什么时候下来的?

    听见……对话了么?

    顾璟霖见陆研的反应有点想笑,忍不住刮了刮他的鼻梁,说:“我爸让你做那么过分的事,怎么也不说?”

    “没什么可说的,”陆研道,“反正我也不会答应。”

    顾璟霖眸底的笑意加深,轻描淡写地说:“他就是喜欢自作主张,你别往心里去。”

    陆研“嗯”了一声:“我只是觉得当场拒绝不太好,所以打算过两天再说。”

    顾璟霖垂眸看了眼陆研握在手里的手机,问:“你二哥没事吧,刚才听你的语气不太对?”

    陆研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总感觉他最后对我说的话很奇怪。”说完,陆研还是不放心,于是回拨了陆云桓的号码。

    不消片刻,耳机里传来声音,电子女声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两人站得很近,顾璟霖也听见了。

    “我得去趟二哥那里。”陆研按了挂断,抬头迎上他的眼睛,“刚才那种决定太草率了,我应该提前询问他的意见,不应该直接让他帮我约见张天启。这件事是我考虑得不够全面,我甚至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我贸然这么做可能会逼他——”

    他话没说完,顾璟霖徒然扣紧陆研的肩膀,陆研怔住,瞬间安静下来。

    “冷静点。”顾璟霖边说边放松了手劲,怕弄疼了陆研,后用一种安抚性的声音说,“从这里去陆云桓那儿还需要段时间,先上车吧。”

    陆研点头,没再多说。

    两人返回客厅取了车钥匙,然后出门。

    陆研又拨了几次陆云桓的电话,语音提示对方依然是关机状态。

    “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我总觉得,他们是……”说这话时陆研的声音很低,更像是自语,话说一半又觉得这样不负责任的揣摩不太好,也就不了了之的噤声了。

    顾璟霖把车倒出停车位,闻声侧头看了他一眼,说:“你怀疑他们是那种关系?”

    陆研恍然一惊,似是难以置信地看向顾璟霖。

    顾璟霖淡淡道:“因为对方是你二哥,这件事一直才没跟你说。当初我不信任他,再加上他有提到过张天启的进出口生意在英国,所以我就找人查了他在英国留学期间的一些记录,也是无意当中发现他们之间有这段关系的。”

    “难怪……难怪二哥会说自己被套牢了。”陆研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握住手机的五指不觉微微收紧,“他想摆脱对方的控制,却又对那个人产生了感情,这太矛盾了……”

    “也可以理解。”顾璟霖说,“他们毕竟在一起十多年了。”

    “在我看来陆云桓到不一定是真的想摆脱张天启,他只是长期压抑,没有自主权,所以利用你来寻求一个平衡——是感情上的那种平衡,双方对等,不存在身份高低的差别,也没有控制与被控制的关系。换句话说,他想独立,想变得跟对方势均力敌,甚至是想得到一个最基本的认同。”

    “而且我还能感觉到,他很关心你,虽然不清楚是出于什么原因,但从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他所提供的信息都是真实可靠的。所以我认为他真正矛盾的点不是对于张天启的感情,而是夹在你们之间,到底该偏重谁的问题。”

    待他说完,陆研并没有接话。

    他忽然觉得这部分是自己一直以来的一块疏漏,他从来没想过去主动了解一下陆云桓的过去。或许是因为二哥的言行举止看起来太正常了,完完全全是个成熟而睿智的男人形象,导致他忽略了他可能经历过的那些事。

    可现在想来,他从十几岁就开始被另一个男人掌控,从小到大都是言听计从。他在一个人最叛逆的年纪失去了自主权,怎么可能没有反抗过?又是怎么在反抗过后被压制下来?

    陆研一瞬间觉得那两人之间的关系很恐怖。

    ——一个在扭曲的环境下成长,另一个却正是缔造了这种扭曲的罪魁祸首,而他们……竟然还能有感情?

    与此同时,市中心别墅区。

    长夜寂静,随秋雨漫起的寒冷却仿佛深入了骨髓,整个一层客厅漆黑一片,黑暗中有一点火光明明灭灭。

    那通电话挂断以后,陆云桓给张天启发了条短信,然后便关了手机,点燃根烟,却只是夹在了指缝间,迟迟没有抽上一口。

    那天短信的内容是:【我有话跟你说,可以过来一下么?】

    他没有等回复,因为那个男人在这方面总是表现得很有耐心,有求必应,从来不会拒绝。

    尽管到最后总会演变成一场性|爱,或许长久以来,这就是维持这种关系所必须付出的报酬,他的有求必应向来都是有代价的。

    不知不觉,香烟燃烧至滤嘴,火辣的灼烧感刺痛肌肤,陆云桓倏然回过神来,却像是麻木了一般。静了几秒后,他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将烟蒂按进了烟灰缸。

    被烫伤的部位开始发白,皮肉分离,组织液淤积,逐渐形成了一颗水疱。

    一碰就疼。

    陆云桓用拇指指腹按住被烫伤的那根手指的侧面,揉了揉那个小东西,好让让疼痛变得更加清晰一些。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车声,又多了一会儿,敲门声响。

    陆云桓起身过去开门。

    房门打开,张天启看了看陆云桓,又看了看他身后黑暗的客厅,说:“怎么也不开灯?”

    “刚回来,忘记了。”陆云桓随口回了一句,然后起手按下墙壁上的几个开关。

    客厅霎时一片雪亮,两人进屋。

    张天启脱下西装外套,习惯性朝后递过去,陆云桓接过外套,帮他挂在了衣帽架上。

    “手机怎么也关了?”张天启一边扯松领带,一边走到沙发落座。

    陆云桓走到吧台后面,按照对方的喜好配了一壶花茶,用沸水冲开,又取了一对茶杯,返回客厅。

    “没电了。”陆云桓给他倒茶,想了想,说,“刚才陆研给我打了个电话。”

    张天启听了倒不觉得惊讶,好整以暇道:“他决定见我了?”

    “被逼的。”陆云桓说,“解决绯闻本身就不复杂,只要有人出面澄清,再那出相应的证据,以顾璟霖在娱乐圈的地位,虽然盼望他出事的人不少,可愿意拥护他的粉丝更多。”

    张天启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漫不经心地说:“那陆研的压力在哪里?”

    陆云桓:“顾璟霖想退圈,而顾家的人想让陆研发布声明,并且做后续安抚舆论的工作。”

    “倒是不意外。”张天启一哂,继而抬眼看向陆云桓,“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事?”

    “不。”陆云桓说,“这些只是关于研研的,而我想知道的是——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要说起来,从绯闻扩散到现在不过一天时间,中间有持续的诽谤爆料,也有突如其来的封锁消息,可以算是一波三折。陆云桓忙得分身乏术,原本打算整理出一个脉络后再找张天启摊牌,可陆研今晚的一通电话,明显意味着他已经等不了了。

    在陆云桓看来,张天启对于陆氏集团的兴趣并不大,而且他跟陆研其实还颇有渊源,按理说并没有非动陆研不可的理由……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张天启很了解陆云桓,知道他在迟疑纠结内容,于是说:“你想的没错,其实在陆承瑞离世、李淑君入狱以后,我就可以收手了。现在陆家只剩下你们三个孩子,起不了多大作用,况且你手里又握有集团近30%的股份,我要是真想做什么简直轻而易举。”

    陆云桓眉心浅蹙,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

    张天启笑道:“云桓,你从十一二岁的年纪就跟在我身边,一言一行都是从我这里学来的,结果长大后翅膀硬了,现在想把这些手段都用在我身上了?”

    陆云桓闻言瞬时惊住。

    “你以为不知道你跟陆研见过几次面,打过多少通电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再帮他,不知道你帮他是为了从我身边离开。”张天启又道,“云桓,你就这么天真,以为我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走?”

    话音没落,张天启起身站到陆云桓面前,伸手扣紧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居高临下道:“你别忘了,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你的身上遍布着我的影子、我的气味和我的印记,根本就不可能离开。”

    “可你却想背叛我。”张天启笑得温文尔雅,手上的力道却徒然加大,“你从小就应该明白,不听话的孩子是会受到惩罚的。”

    陆云桓霍然睁大眼睛,颤声道:“所以……您最后做的这件事,其实……是为了……惩罚我?”

    “陆研依赖你,信任你,他决定向我低头的那天就一定会联系你。”张天启道,“而你关心他,照顾他,自然看不得他被逼得走投无路。”

    “云桓,你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已经回答了。那么接下来,你是不是要求我放过他们了?”

    陆云桓的身体微微颤抖,那种深埋于记忆深处,逃无可逃的恐惧感浮出水面。

    ——在最初的那几年,每一次的反抗过后,他都会在一场近乎虐待的性|爱中昏死过去,然后被留在漆黑的房间内,像行尸走肉一般躺上很久很久。

    那种感觉放在今天来回忆,就如同被坏死的表皮层包住的白色水疱,不红不肿,但一碰就疼。

    “是。”

    终于,他轻声开口。

    “希望您别再针对陆研,我们之间的事,跟他们没关系。”

    张天启笑了笑,旋即松开陆云桓的下巴,没作回应。他翻开衬衣袖口看了眼表,然后朝玄关走去,头也不回地说:“我让秘书订了后天的机票,你跟我一起走,回去把书读完,别继续留在国内耽误时间了。”

    意识到张天启要走,陆云桓跟着站起来。

    “那绯闻的事呢?您这是不管了?”

    “嗯。”张天启穿上外套,依然没有回头看他。

    陆云桓脑子很乱,余光不经意间一瞥,他注意到茶几摆着的果盘里放了一把刀。

    “不行!这件事必须解决完,我才会跟您走。”

    闻言,张天启忽然有些想笑,玩味道:“你觉得你还有立场跟我谈条——”话没说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陆云桓站在他身后,一手绕前,将那把刀横在了他颈前。

    张天启觉得不可思议,在他的印象里,陆云桓从来就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他抬起头,透过玄关立着的穿衣镜,两人目光相遇,他注意到对方执刀的手在发抖。

    “把刀放下,云桓。”张天启说,“你不是陆研,做不出这种事,你下不了手。”

    “您说得对,”陆云桓上前一步,微低下头,将额头抵在他背上,喃喃道,“我下不了手……”他深深缓了口气,双肩轻颤,像是处在失控的边缘,却又被一丝理智所制衡。

    “从小到大,您一直很了解我,知道我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喜欢什么,恐惧什么……我就是被您圈养的玩物,您利用陆研来逼我,想让我知难而退,想让我听话的回来,在您身边做一条温顺而不会反抗的狗。”

    “但是这一次——”

    陆云桓自嘲地笑了笑。

    “——我偏不。”

    话音没落,他猝然推开张天启。

    张天启意识到对方反应过激了,转身忙要阻止,却在看见陆云桓满脸是泪的样子后瞬间怔了一下——那是他亲自培养的孩子,过分早熟,懂得揣摩人心和收敛情绪,在某个时间段过后就再也没有露出过脆弱的模样。

    “您说我不如陆研,是因为我不够狠。”

    陆云桓扯开领口和领带,纽扣崩飞,紧接着对准咽喉将那把刀毫不犹豫地插了进去。

    ……

    陆研到的别墅区门口的时候正好与出来救护车擦肩而过,下雨的深夜,救护车顶灯闪烁的红蓝光线显得格外刺眼。

    陆云桓那套房子的院门没关,陆研注意到客厅亮着灯,就连别墅大门都敞着条缝。待顾璟霖把车靠向路边,没等停稳,陆研匆匆开门下车,冒雨朝门廊跑去。

    随着距离接近,他注意到门廊前的台阶上淤积了不少被脚印撵开的深色痕迹。

    陆研意识到是血,心里登时凉了半截。顾璟霖紧随其后,待看清眼前的景象后也不禁愣了愣。

    房子里有人在打电话。听声音是个女人。

    陆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绕过地上的血迹,推门进屋。

    听见动静,蒋璐转身看想陆研。作为张天启的秘书,她对陆研的印象很深,虽然对于对方这个时间会出现在这里十分惊讶,但还是客气地说了声:“陆总。”她又看向陆研身后,“顾先生也来了?”

    顾璟霖揽住陆研肩膀,稍稍用力,示意他稍安勿躁,平平“嗯”了一声,问:“受伤的是谁?”

    蒋璐看了眼陆研,如实回答:“是陆云桓先生。”

    陆研身子猛然一僵,静了几秒,一字一顿道:“谁伤的?”

    他的声音很冷,蒋璐潜意识里有些忌惮,抿了抿唇,说:“陆先生是……自杀。”

    陆研瞬间震惊,脱口道:“这怎么可能?”

    “太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蒋璐说,“陆总,您别着急,他已经被送去抢救了,可能不会有事。”

    “张天启呢?”陆研问。

    蒋璐说:“张总颈部有擦伤,一起去医院处理了。”

    半小时后,市中心医院。

    这件事被严格封锁了消息,医院没有半个闻讯赶来的记者,急诊楼四层鸦雀无声,应急通道和电梯口都有专人守着。

    陆研在抢救室外见到了张天启,对方显然已经收到了通知,对于他跟顾璟霖的出现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讶异。张天启颈侧贴了一块纱布,领口被血液洇湿了少许,见两人过来,他朝旁边的两名保镖略微一扬下巴,保镖们立马会意,自觉离开了等候区。

    眼下只有三人在场,气氛一时间变得非常沉默。

    最后,还是张天启先朝顾璟霖颔首示意,然后又看想陆研,说:“三少回国半年了,这算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吧?”

    陆研垂眸看了他一眼,回道:“算是吧。”

    “你长大了。”张天启道。

    “张先生,”陆研的声音很客气,语气却是冷的,“以我们的关系,客套话就免了吧。”

    张天启笑了笑:“你是个爽快人。”

    陆研说:“我二哥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件事与你无关,”张天启道,“是我跟他之间的事。”

    闻言,陆研垂在身侧的手握了又松,正要上前,却被旁边的顾璟霖拦了下来。

    “张总,”顾璟霖说,“这到底是谁的事不重要,现在在里面接受手术的人是研研的二哥,您是当时唯二在场的人,不给个解释说不过去吧?”

    张天启看向顾璟霖,静了半晌,对陆研道:“你发现了么?我只是擦伤,我还能站在这里,他却需要抢救。他把刀横在我的脖子上,但他下不去手,到最后只能选择结束自己。”

    陆研面色阴沉,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陆云桓这种做法。

    张天启又道:“我的目的早就达到了,陆研,你是个局外人,璟霖也是。这件事如果继续下去,我们三人恐怕不会有什么,反而会先逼死他,对我来说太得不偿失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陆研道。

    “刚才我把情况和熟悉的医生说了一下,医生反馈说云桓可能患有轻微的抑郁症,只不过平时过于压抑自己,所以没能被身边的人发现。”张天启说,“我以后也不会在国内发展,所以打算带他回英国,在那边接受治疗。”

    陆研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冷冷道:“你问过他的意见么?”

    “如果你了解他,就应该能想到他不会拒绝。”张天启心平气和地与他对视,“其实你已经想到了,不是么?”

    陆研不置可否,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负责手术的主治医生出来。

    陆研忙迎上去,问道:“病人情况怎么样?”

    医生看了眼张天启,又看了看陆研,说:“没伤到颈动脉,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伤口很深,声带和气管的损伤比较严重,可能会留下后遗症,比如短时失声,或者哮喘。”

    陆研皱了皱眉:“不能根治么?”

    “康复期好好调理就能缓解症状,但是以后的情况谁都不好说。”医生道。

    陆研低声说:“谢谢。”

    “陆总客气了。”说完,那医生朝他略一颔首,然后绕过去走到张天启近前,说:“病房安排好了,单独一层,不会受到任何人打扰,张总还有没有其他吩咐?”

    张天启想了想,问:“人什么时候能醒?”

    “麻药过了就能醒。”医生说,“大概几个小时。”

    “醒了通知我。”

    “好,您放心。”

    当天凌晨两点多,陆云桓转醒,值班护士过来通知三人。

    陆研提出探视,却被护士告知陆云桓拒绝任何人进去。

    翌日清晨,各大媒体平台陆续更新了头条新闻,当初爆料顾璟霖绯闻的某个娱乐记者公开道歉,声明所有负息均来自他个人及所属团队的蓄意捏造,并表示愿意接受经济赔偿。

    随后东煌娱乐的法务部门介入,以诽谤造谣的名义将对方告上法庭,有关影帝顾璟霖的同性恋丑闻终止。

    几日后的下午,陆研独自前往中心医院探望陆云桓。最近这段时间,他每天上下午都会各过来一次,而每次都会被对方拒之门外。

    陆研乘电梯来到住院部顶层,护士台的小护士见他来了,忙把人叫住,然后弯腰从柜里子取出一份档案袋,说:“陆先生已经出院了,这是他留给您的。”

    陆研短暂怔了几秒,心里对这种结果倒是不意外,他接过档案袋,随口问道:“是张总接他出院的么?知不知道回哪里了?”

    小护士摇头:“没说。”

    陆研“嗯”了一声,笑道:“知道了,谢谢你。”

    说完,他转身走到落地窗前,将带来的花束搁在长椅上。陆研绕开线圈,从档案袋里抽取一沓文件,发现是已经签好名字的股权转让书。

    十月上旬,被秋雨洗涤过的天幕碧蓝如洗。

    陆研收起档案袋,抬头望了眼远处的飘荡的飞机云,恰在这时外衣口袋里的手机振了一下,陆研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短信。

    顾璟霖:【回来了么?我去接你。】

    陆研:【不用了,我顺路去趟超市,然后再回家。】

    顾璟霖:【去超市做什么?】

    陆研:【二哥不要我了,我好难过,需要璟霖哥哥*翅安慰一下。】

    顾璟霖:【我会*翅……?】

    陆研:【会的,绿色那种。】

    顾璟霖:【……】

    ——d

    2016.6.27-2016.1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