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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起来,不是作乱的百姓,来的可是本届乡试的主考官,刘大人!”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这白面儿考生此时早已被吓破了胆,耳朵像是被什么东西封闭了一样,根本听不到你在说啥,过了好久这才慢慢安定下来,眼睛里慢慢有些神采。
“是刘大人!”
“莫要对读书人无礼!”
眼看衙役暴怒,做状都要踢了,刘采赶忙拦住,那衙役低头站于一边,刘采上前:“这位学子莫要惊慌,老夫是考官,可不是那捣乱的百姓!”
又过了好一会儿考生这才慢慢回复心神,拱手施礼。
二十啷当岁的年轻人,属于没怎么见过世面的那种,白面考生回复过来以后这才重新变的正常起来,不过心神仍旧有些恍惚。
“这位学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子唤作吴省身。”这人说道。
“好了,吴省身,无事了,你只要安心考试就好。”
刘采安慰了几句之后这就带着一众官员离开,年轻人受不住惊吓,遇到这样百年难遇的事情自然也是有些难以招架,老大人也是捋了捋胡子笑了笑,这就示意衙役锁上号门,要这学子安然休息。
第二间号房里的学子表现要好出许多,一来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外边没动静表明事件已经被解决了,二来这人心智明显也要成熟些,见了几位大人进来这也恭敬施礼,不过从打翻的炭火盆和马桶、墨汁之类的来看,这学子方才也是受了惊。
“好了,现在已经没事了,损坏的蜡烛、炭火、纸张之类的一会儿会有差哥儿送来,你早些休息,明日安心考试就好。”
也只是简单安慰了几句,刘采这就带着一众官员从这号房里出来,这号房里马桶被打翻了,那味儿……
刘采心里有些失落,前边巡视的这几个学子明显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开科取士乃是国之大事,为的就是为国家求取良才,可这一个个学子瞅着明显岁数都不小了,咋就那么经不住事儿?
回想自己从一个斗志昂扬渴望施展抱负的年轻人走入官场开始,到如今几十年了,中间经历过多少风风雨雨?庙堂险恶,真要像你们这些个学子这样遇到点事情就惊慌的不行,我大明还如何能玩得转?
嘴上不说,可是刘采心中确实颇有些失落。
“打开这门。”
考场出了这么大的事故,自己身为主考官,自然要安稳住这考生的情绪,虽说不至于一一安慰,可起码也要多走几间吧?
心里如此寻思着,刘采还是让一旁的差役开门。
“喂,你小子,倒是醒醒啊!”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方才进前一间号房的时候里边马桶啥的已经打翻,由此开这号门的时候一众官员大多都是屏住呼吸,有的还掩起了鼻子,看过的几个考生都是作态惶惶的,估摸着这号房里的学子也不会强到哪里去吧?
试探性的嗅了嗅,这号房没有异样啊,号门开的时候刘采看到这号房里整洁如新,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咋,这小子还睡着了?”
一旁的一位官员不忍笑了起来,这人是朝廷派下来的副考官,乃是一翰林学士,姓赵。
只见这间号房里的考生不知何时早已将板子对在一起当床睡了起来,身子有些蜷,但是仍旧睡得很香,还有微微的鼾声传过来。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呢!”担任此次乡试同考官的是山东安察佥事陈术,这也不由捋着胡子笑道。
“既然这位学子已然安睡,看来并未受到这骚乱的影响,走吧。”
刘采忽然对这考生很感兴趣,默默记下了这号房的号码,可无奈这考生睡得像是头猪,罢了,既然无缘聊上几句,就等阅卷见真招吧。
“嗯?何事?”
刘采这刚要走,步子正准备迈呢,屋里的学子忽然醒了,睡眼算不上惺忪,看来也是刚刚睡下。
“几位考官来看你了!”衙役说道,说着这就闪开身子,借着灯笼的灯光,这学子认出了眼前几人正是此次乡试的几位考官。
“大人。”学子一个施礼,礼数周全。
“好了,免礼。”
刘采明显兴致很高,别个学子如今都是人心惶惶的仿佛惊弓之鸟,你这小子倒好,竟睡得如此香甜!
“方才贡院外有人闹事,其他学子这都惶惶不可终日,为何你就如此沉着?”
陈术觉得好笑,问道。
“一时骚乱而已。”这学子说道。
“奥?那为何你就如此肯定?”
刘采觉得好笑,按理说却是如此,可天有不测风云,当下世道虽说总体太平,可说来也是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则是波涛汹涌,且不说当年土木堡,就是本朝也是如此,嘉靖二十九年,蒙古的俺答汗率领大军都打到京畿了,劫掠八天京军竟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来去自如。
由此大明的百姓其实嘴上说道自己是天朝上邦,可骨子里却是没那股子安全感,由此方才贡院大乱,其他学子这都吓得像是掉了魂儿,可为何眼前这学子如此淡定?难不成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一众官吏全都半认真半玩笑的瞅着眼前的学子,这人会如何作答?
“王阳明说我大明只要守住四地就可长治久安。”这学子说着像是如数家珍一样一一伸出了四个手指头:“宣抚、大同、蓟州、辽东。”
“眼下我大明的主要祸患仍旧在北方,而那些蛮人离我济南府甚远,而沿海一带的倭寇说来也只是疥癣之疾,小子断定他们绝对打不到咱的济南府,所以贡院外喧哗者,不过一民乱。
想我乡试乃是国之大事,济南府又有总兵衙门、分守道、分巡道那么多兵马为我科举护航,相信几个乱民吹不起多大的泡泡!”
学子分析的丝丝入扣,有理有利,像是如数家珍。
“呵呵,你这学子倒是有趣,相信定是出自官宦人家吧!?”
能把朝廷的地方警卫力量说的如此明白,相信也是耳濡目染,定是出自官宦人家,姓赵的翰林断定这学子要么是出身锦衣卫世家,要么是出身兵家,否则一个看着只有十三四岁的学子如何能把当下朝廷和这济南府的形势说的如此言简意赅?
“不是,小子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夫。”
“奥?”
刘采更加惊奇了:“年纪轻轻竟然就有如此见地?小子,你姓甚名谁?家居何方?”
“小子出身阳谷,贱名李狗剩。”
“好,好,李狗剩,你这娃娃真不简单。”
刘采也是啧啧称奇,读书人要他长篇大论容易,可真要他身处险境还能处之泰然的,就少了,更何况眼前这娃瞅着才只有十几啷当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