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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清明祭

作者:寒江千山雪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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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是阴雨绵绵的天气,到清明的前几天终于是放晴了。

    连着几天的好天气,让人心里也畅快起来。

    七老汉心里也是愉悦的,这温度一上来,地里种下的菜苗就开始猛长了。七老汉种菜是一把好手,也能够接受新鲜的技术。比如这地膜覆盖,可以提高地温,保持水分,让庄稼生长旺盛。比如这农家肥能够改善土壤结构,提高土壤活力。再比如这些年推出的缓释肥,肥效长久,免去了三番五次施肥的麻烦。

    七老汉的菜总是要比别人的菜提前一两个星期上市。现在的人都图个新鲜劲,早上市的菜就能够多买一两块钱一斤。七老汉也有一些简单的市场意识,知道抢占先机。

    辣椒苗已经开花了,白色的小花朵藏在绿叶里,像是调皮的娃娃在捉迷藏。过几天就会有翠绿的小辣椒挂在枝头了。川中人爱吃辣椒,那是爱到了命里的。只可惜七老汉一个人搞不起来温室大棚,要不然过年那一阵上市的辣椒要比现在贵上好几倍的。

    茄子的叶子也有巴掌大了,紫色的叶子背面长着些细刺。淡蓝色的花朵像一个个小喇叭,吹得七老汉心里喜滋滋的。

    还有空心菜,真是长开了,一大笼一大笼的铺满了地面。可以掐一点自己先尝尝鲜了。

    这些年,七老汉的思想观念也变了。以前卖菜的时候,总是把好的卖出去,那些坏的差的才留着自己吃。一年到头的种菜,总是没有吃过好菜。现在,七老汉可不这样想了,凡是有了新鲜的要上市的蔬菜,自己先尝个鲜再拿到市场卖。这个年纪的人了,虽然不能够像人家城里那样的潇洒,但是至少可以尽情享受自己的地里种出的菜。七老汉心里也有些小小的快意,至少老子比你们先尝到地里的新鲜菜。这种自我安慰的阿Q精神,也能带来一些小小的快慰。

    黄瓜,四季豆,豇豆,这些藤蔓菜都要搭架了。有了刘小四搭手,七老汉干活也轻松快捷了,要不怎么说人多好干活,人少好吃席呢。

    只是清明一天天临近,七老汉和刘小四心里免不了的还是有些伤感。这样的一个节日,免不了就要去思考生与死的问题。老年人的心里也许有些平静,能够坦然的面对这样的一个话题。只是在一步步走近人生终点的时候,没有了子女的陪伴,难免的还是满心的凄凉。

    有些离家近的人还是趁着清明假期回来祭祖扫墓。村子里又有些小小的热闹。这些回来的人,一是表示自己没有忘祖,二来也是希望远在天国的亲人能够保佑自己这一年多多发财,顺顺利利。只是这世间的事,求人不如求己,靠天不如靠手,那些远在天国的人恐怕面对世人的诉求也是爱莫能助吧?

    清明节的下午,刘小四和七老汉也备了祭品去扫墓。

    两个人先去祭拜了刘小四的父母。

    车车山人的坟地大都在一面山坡,挤挤挨挨地在山坡上冒起一个个土堆。这些人生前在一个村子,死后在一面山坡,倒是一辈子的亲戚邻居啊。

    刘小四用刀割着父母坟头的野草灌木。这些年村里人少了,不像早年间到处划拉柴火做饭,连坟头都长不了多少草。现在这些坟头的草乱糟糟的一大片。

    挨着刘小四父母的坟是几户村里稍微有些钱的人家的。人家的后人用水泥砖头砌的坟台,还贴了彩色的瓷砖,两边摆开八字,弄了平整的拜场。

    刘小四就感叹,这死人也分三六九等呢,人家后人有钱,连坟头都弄得这么的风光。

    刘小四跪在自己父母坟前,烧纸磕头。七老汉也过来磕头。他和刘小四是干兄弟,刘小四父母也当是他自己的父母呢。

    看着纸钱在火焰下化成黑灰,刘小四想着以前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那种平淡快乐的日子一去不返了。又想到自己现在孤身一人,挤在七老汉家里,不由得悲从中来,眼睛里就蓄满了泪水。

    “小四,你看你娃娃,怎么就哭了,也不怕你娘老子笑你长不大。”七老汉伸手温柔地去擦刘小四腮边的眼泪。

    “七哥,我,我都没有脸跪在娘老子的坟前啊。”刘小四看着那些豪华气派的别人家的坟头,“我没有用,都不能够给我父母弄一个漂亮的坟头。我自己没有成家,我们刘家到我这里就算是断了根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你说,以后我死了,每年的清明年关,坟头连一个烧纸的人都没有啊。”

    车车山的老人们,骨子里还是有那种执着的香火传承的观念。刘小四打了一辈子光棍,没有留下一男半女,自己觉得没脸去见九泉下的父母。

    七老汉也不知怎么安慰刘小四,在生活中在感情上,他或许能够帮助照顾刘小四,只是这香火传承的事,他不是个女人不可能给刘小四生个孩子。

    只是,有孩子又能够怎么样?如今孩子们都不在身边,他还得自己磨骨头养肠子,有跟没有又有什么两样?

    祭拜完刘小四的父母,七老汉和刘小四又去祭拜自己的父母和七老娘。

    对于先人的崇敬和祭祀一直就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也是渗透在中国人血脉里的。它让我们知道我们来自哪里,知道我们的血脉传承。

    看着燃烧的纸钱,袅绕的香烟,七老汉心里倒是一片平静,也许再过几年自己就躺在这一片土地里等着孩子们的祭拜了。对于这一点,他倒是比老光棍刘小四多一些心理优越感。只是可惜了红梅肚子里的孩子了,不然,俊超都有后人了。

    “七老汉,你们也来上坟啊?”刚给父母上完坟的王四姐笑着和七老汉打招呼。

    “桂珍,你也来给你娘老子上坟啊。”

    “是啊,我请了假回来的。”

    “年年都看见你来,你三哥三嫂怎么不见来呢?”刘小四问王四姐。

    “哎,我三哥你是知道的,那个耙耳朵,怕老婆,哪里敢来啊。”王四姐知道自家嫂子从来就跟父母关系不好,每年只有自己来祭拜父母了。

    王四姐的三哥是出了名的耙耳朵,她三嫂嘴巴啰嗦又不讲道理,平日里姑嫂两个虽然在一个村子也是很少说话的。

    王四姐走了,七老汉也跟着刘小四往家走去。车车山的山坡上,没有烧尽的纸钱还在冒着白烟,丝丝缕缕的飘上暮色四合的天空,传达着生者对逝者的思念。

    清明前后,栽瓜种豆,春耕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