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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静好确实是没有明白白晓池话里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公主难道打算一直这样辅助皇帝下去?”白晓池浅笑着,言语之间带着些许谨慎,“虽然我的话可能对公主有些不尊敬,但我确实是很好奇,公主就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事情?”
听白晓池这么一解释,苏静好这才明白白晓池是这意思,悄然间,心中有所起伏,面色却十分平静,不知如何开口,陷入了沉默。白晓池看不到前者此刻的表情,没有声音,他以为是自己的言语惹得苏静好不高兴了,立刻解释道:“是我冒昧了,公主就当我没说好了。”
“白公子不必罪过,其实我时常会想这个问题,但每次我都说服自己说彬儿没有掌权之前,我就不会考虑这个问题。这是父皇临终前心心念着的,我答应过父皇,他的心愿由我来实现,所以比起此事,我个人的事情不算什么。”这个时候,苏静好却忽然开口。
白晓池有些许意外,他真的没有想到苏静好会有如此坦诚的回答。
说完,苏静好心中也猛地一下子咯噔了一下,心中不禁发问自己,在他面前,我怎么会如此容易地便打开了心扉?其实,白晓池不知道的是,这是苏静好多年藏在心底的事情,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今日却对他说了。
白晓池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心愿完成之后呢?”
苏静好愣了片刻,低头看了一眼白晓池,微叹了一声,说道:“我想……完成心愿之后,我也人老珠黄了吧,或许我会随意找一个人嫁了,亦或者就这样孤老一辈子。”
听到她这样说,白晓池竟有些心疼她,长呼了一声,笑道:“公主的态度未免太消极了些,我相信公主这个心愿一定会实现的,而且应该不会太久。”
苏静好笑了笑,说道:“白公子这是在安慰我吗?如若白公子肯助我,或许那一天会早些到来。”
“公主,怎么又回到这个问题上来了。”白晓池无奈道:“我现在只想过舒舒服服的日子,也许我以后会改变注意也说不定。”
……
……
二人出了内宫,但依旧身在皇宫之中,向着皇宫东边方向走去。
皇宫东边,有一处十分偏僻幽静的府邸。说是府邸,倒是与平常的那种居住的府邸差得多了,占地面积小不说,格局也格外秀气不少。门前高挂的牌匾上写着两个字“罪狱”,倒是醒目不少,甚至是带着一丝威严和血腥。
罪狱附近虽是寂静无声,却是有重兵层层把守。
苏静好推着白晓池走近之时,门外值守的士兵连忙进去通报。
白晓池抬头望了一眼牌匾,在心中默念了一遍“罪狱”二字。
不一会儿,一位言笑晏晏,一副讨好态度的儒生模样的大人小步踱踱从里面走了出来,来到面前躬身拜礼道:“臣见过长公主。”
苏静好轻轻挥手,示意免礼。那位大人抬头看了一眼苏静好,然后目光便落在了轮椅上白晓池的身上,打量思量着,心中颇为疑惑,心想此人是谁?什么人有那么大的面子还让公主亲自推着?他还在心中考量之际,苏静好的声音却再次响了起来,“陈大人,这位是将军府的公子,要见白大将军。”
那位陈大人躬身问道:“可有陛下旨意?”
“我既然来了,自然是有陛下旨意。”苏静好平静说道。
那位陈大人轻轻颔首,然后引着白晓池二人便进去了。
那位陈大人名叫陈重,乃是如今罪狱的狱长。狱长这个官职与整个朝堂是完全隔离开的,只负责管辖罪狱,对狱中所有戴罪官员的安全要全权负责。罪狱设立之初,规定一旦狱中戴罪官员无故死亡,作为狱长便是无任何辩解的杀头之罪,历代如此,因此历任狱长皆是严格遵守,无一人敢松懈。
而任何人想要进入罪狱就必须得有陛下的谕旨,否则一概不得进入。
陈重心中其实十分清楚,长公主与小皇帝是一起的,长公主既然亲自来了,便无需任何旨意,只因为她本身代表着就是旨意。之所以要故作一问,只不过是流程需要罢了。
从外观看罪狱格局确实是小了些,进了里面,白晓池才发现真正的核心是在地下,地下才是整个狱牢的所在。白晓池与苏静好通过升降装置从入口处下去,下到下面之后,白晓池观望四周,发现眼前的空间皆是一间间独立的牢房。
不,说牢房并不合适,应该说是一间间独立的包间,因为这里的环境实在太好,完全不像白晓池所认为的肮脏地牢。不过想想也是,即便是戴罪之身,但怎么说曾经也是朝廷官员,最起码的待遇和尊严还是要有的。
陈重躬身交代了一声便告退了。
苏静好推着白晓池很快便通过方才行径之间莫里告知的房间号找到了关押白恭的房间。值班的狱兵打开房间,白晓池还未步入,瞬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位仪容整齐,容颜略显苍老,鬓角有些斑白,蹲坐在床上的中年男子。而门打开的一瞬间,中年男子也抬起了头来,看向了门口。
一刻间,两个熟悉的陌生人,四目相对。
“你是……晓池?”
比起白晓池看到白恭的一刹那眼中的陌生与慌张,白恭猛然站立了起来,似乎一眼便认出了八年未见的儿子,眼中含着热泪,嘴唇微动,略显艰难地试探性地轻轻喊出声来。白晓池盯着白恭愣了数息时间,才彻底接受和认出眼前的这位沧桑的中年男子就是自己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将军府的主人,白恭。
“父亲。”白晓池走近,声音涩涩地叫了一声。
“嗯,我的儿……你回来了?”白恭虽是习武之人,虽是一个军人,但在这一瞬间,神色激动地,眼泪毫无征兆地刷地一下子就落了下来,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在此刻,他只是一个父亲的角色。
“父亲,我回来了。”
“回来好……回来好。”
“……”
父子二人十分煽情地寒暄了几句之后,白恭这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苏静好的存在,似乎方才他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儿子。他连忙擦干眼角的眼泪,调整了一下情绪,镇重地对着苏静好拱手礼道:“老臣见过长公主。”
“白将军不用多礼,请起。”苏静好抬手示意。
“谢长公主。”
做完这些,他看向白晓池,有些疑惑地问道:“晓池,你与长公主……这是……?”
白晓池知道白恭疑惑的是自家儿子为何会和长公主在一起,微笑着解释道:“如今我与长公主是合作关系,我想见父亲一面,便让长公主带我来了。”这些不是重点,他正了正色,“好了,父亲,今日儿子来一是想告诉父亲,儿子会救您出去,您只需等待便好,二是儿子想从您这儿知道当日赵大人之死的具体细节。”
白恭仍有犹疑地看了一眼苏静好。
苏静好会意说道:“白将军身为我央国功臣,我作为长公主自然不会让功臣蒙冤,我与白公子确实是合作关系,只为救出白将军。所以,白将军,您就放心好了,明日朝堂之上,我定还于将军一个清白。”
白恭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父亲,死者是户部尚书赵大人,当日,赵大人为何会去找父亲,且与父亲说了什么,赵大人为何就突然死在了父亲的面前,希望父亲以详情告知。”白晓池说道。
白恭轻叹了一声,神色似乎是有些惋惜和无奈,说道:“当日,赵大人来找我与我谈论一下关于军饷和军粮的问题,如今我央国的军事大大提高,这些后勤相关事宜自然需要有所保障,我身为大将军,这些事情自然要率先经过我手。后来我与赵大人喝着茶,谈论着,不知怎得,赵大人突然就吐血身亡了。”
“我见此不妙,心想可能是有人想陷害于我,我与儿书信往来得知我儿极具智慧,便让蓉蓉去找晓池你,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回来的如此之快。”
苏静好面色沉沉,十分平静,心中轻轻点头。白恭方才所说与她从刑检院那里得知的口供差不多,并没有什么出入。刑检院是负责各种犯罪,命案审理定罪的司法机关,白恭先是被送到刑检院审理之后,才被关在罪狱的。
白晓池想了想,继续问道:“赵大人突然就死了,之前可有征兆?”
白恭想了想,摇了摇头。
这时,苏静好略显惋惜道:“赵大人与白将军谈论军饷之事,是彬儿授意的,也可以说是我授意的,此事,当时是在朝堂上决定的,两位丞相也没有反对。只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赵大人竟然会因此死于非命。”
“当时赵大人毙命之后,我粗略地检查了一下,赵大人像是死于中毒。”
苏静好点头道:“嗯,刑检院给出的死因确实是中毒。”
“中毒……”白晓池面露沉色,思索了一番,说道:“我想赵大人当日会死,恐怕是谋划已久的。”
“此话怎讲?”苏静好蹙眉。
“朝堂之上决定父亲与赵大人私下解决军饷之事应该是命案发生之前的几日吧?”
“是的。”
“那就说得通了。”白晓池看向白恭,说道:“父亲一定想不到下毒者是府中管家周青。”
“周青?周青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会?”白恭有些难以置信。
白晓池笑道:“人心如此,没什么不可能的。我想自那次朝堂之后,离王便有此计策了,周青说是离王威胁他做的,但我觉得这个借口有待查证,但不管如何,是离王指使周青下毒的是没跑了。”
“是离王要陷害我?”
白晓池点点头。
“计策成功之后,离王便想铲除周青,以绝隐患,只不过,周青并非那种愚笨之人,早早逃离了王府。近几日,离王一直派人暗中截杀周青,但好在周青如今落在看我的手上。否则,父亲您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真的要坐实这个故意杀害朝廷命官的罪责了。”
白恭沉默了片刻,不解问道:“朝廷中阴谋诡谲,防不胜防。朝中很多人都视我为眼中钉,其中离王更甚,离王一向视我为对头,除之我后快,这个我一直都清楚。但那他为何不一起毒死了我,却唯独毒死赵大人?”
白晓池解释道:“这好理解,在离王眼中父亲与赵大人都容不得。但如果父亲与赵大人皆是死于将军府,两名朝廷命官身死,朝廷必定会拼力追杀凶手,不免会查到他的身上,即便最后查不到他身上,但毕竟这是存在隐患的。而如果只是杀了赵大人,便能顺理成章地嫁祸给父亲,然后让周青悄无声息地死去,这样既能合情合理地除掉两个对头,又能撇清自己的所有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苏静好看向白晓池说道:“你所推测的倒也合逻辑,与我目前所知道的案情细节也对得上。刑检院那边递上来的案情细节里说赵大人与白将军饮茶的两个茶杯,确实是只有赵大人的那个茶杯有毒。”
白晓池看了一眼苏静好,点头道:“周青向我交代,他确实是只在赵大人的杯中下了毒。”
听着,白恭沉默了片刻,无奈叹息道:“真是没想到跟在我身边多年的周青,竟然是一个虽时都会陷害于我甚至加害于我的隐患。”
白晓池说道:“这个周青确实是不简单,隐藏的确实很深。他差不多都向我交代了,只是他说的几分真几分假有待考量。他说是离王逼迫他那么做的,我觉得有些可疑,或许从一开始就是离王将他安插在父亲身边的也说不定。”
“如果真是如此,那可真是细思极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