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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不是软柿子,他没有丝毫做软柿子的觉悟。
他挥舞着短剑,在骷髅群内横冲直撞,所向披靡,像一尊小杀神,杀得可怜的骷髅们肢碎骨飞,残骸成堆,正杀得浑身燥热,情绪激昂,忽然间两柄棕褐色的骨刀架住了艾米的短剑。
两只又高又大、骨骼粗壮、棕褐色的骷髅堵在艾米身前,摇着脑袋,眼窝内闪烁着幽幽的绿火。
艾米愣了一下,再次将冰无垢使劲往前送了送。
剑刃在骨刀上发生刺耳的刮擦声,冰绿色的火花一阵闪烁,然而艾米的短剑未能如预期中地将骨刀切断,只是逼着其中一只骷髅后退两步,另外一只骷髅已经将手中骨刀向着艾米的腹部横切过来。
艾米赶忙抽剑回防,不料手中短剑却被第一只骷髅死死握住,可能是这只骷髅看中艾米的短剑,它迅速抛掉自己的骨刀,直接用两只骨森森的手掌,抓住艾米的短剑使劲往怀内拽。
无论如何,艾米也不会撤手放弃冰无垢,只是棕褐骷髅的掌骨极其坚硬,抓得又紧,艾米一下子挣脱不出。刚刚冰无垢在面对矮小的白骨骷髅时,冷霜寒冰无需艾米刻意催动便直接从剑尖喷发而出,可现在面对高大的棕褐骷髅时,短剑却陡然间变得寂静沉默起来。
“原来你也是欺软怕硬的家伙!”艾米在心底暗骂。
不曾想艾米刚刚发出咒骂,冰无垢立即自内而外发出一阵颤动,冰冷的寒霜一下子冻结住棕褐骷髅的两条手臂。
“喀喇”一声脆响,骷髅的手掌齐腕处被生生拽断,艾米赶紧挥舞起还带着两只手掌骨的短剑招架另一只骷髅的骨刀。
“给我冻,冻住它!”艾米在心底一阵猛吼。
随着艾米意念转动,冰无垢再次喷出一道三尺长的冰芒,直接冻住了另外一只骷髅的冰刀和胳膊,“唰唰唰”,艾米接下来如砍瓜切菜般短剑翻飞,不一会儿,两只高大的骷髅已经变成两堆骨渣。
剩下的骷髅,无论大小,全都四散逃窜,有些骷髅一时找不到路,干脆把屁股撅得老高,手掌使劲在地面的枯叶堆内扒拉,再把骷髅头拱进去,骨头架子留在外面“咔咔咔”地抖个不停。
艾米走过去,对准尾骨下方,狠狠地一剑捅进去,跟着就是用力一扭,冻成冰疙瘩的骷髅变成一地碎屑。
已经结束战斗的洛日朗走到艾米身旁,伸出一只手挡住艾米,“好了,该收手了!”
眼睁睁地看着残存的骷髅在森林里东奔西跑,艾米心有不甘,“为什么不让我杀光它们?”
“它们的实力与你相差太多,一边倒的战斗有意义吗?”
“哼!强的不让我打!弱的也不让我打!就由着他们在森林里乱窜?”
“等法术持续时间结束,他们自动会回归冥界!”骑士说得煞有介事。
那边的树人德鲁伊已将族人掩埋,身子一阵剧烈摇晃,又缓慢地变回长胡须老者,拄着法杖过来,向洛日朗和艾米二人表达谢意。
“谢谢你们,尊敬的勇者!我是迪斯马特,布莱尼亚岛永远的主人,森林民族的大德鲁伊!”老者虽然谦恭地弯了弯腰,神态上却透出尊贵,“请问你们是谁?”
“哦!尊贵的大德鲁伊!”洛日朗也双手合掌,对老者弯下了腰,“我是洛日朗,来自阿基坦罗兰家族的第一骑士!”
艾米收起剑,也跟着装模作样道,“我是艾米……来自别里杰镇的艾米!”
“别里杰镇?那是哪里?”骑士和大德鲁伊一起问。
“好了,就当我是来自雷神学院吉兰特公爵的弟子好了!”艾米颇为不快道。
经过简短的交谈,洛日朗和艾米逐渐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每年十二月二十五日的深夜,是自称为森林民族的蛮族在一年之中的最后一个夜晚,在这个夜晚和新一年的黎明之间,是他们崇拜的森林女神显灵时刻,也被他们视作新生之夜。在整个布莱尼亚岛的橡树林中,分布着三座古老的神庙。虽然脚下这片橡树林,久远的大屠杀之后便不再有蛮族栖息于此,但神庙依然存在,作为布莱尼亚岛三位大德鲁伊之一,迪马斯特原本是在一队蛮族战士的护送下,专程从蛮族在岛上最后的聚集地前往黑橡林神庙进行祭拜,恭候神明显灵,等待神明的谕旨,结果却在路上遭遇到埋伏。
“好啊!大德鲁伊,接下来那就让我们来护送你前往神庙!”艾米自告奋勇地提出建议。
月光自树缝的间隙,洒在大德鲁伊的绿袍上,像有许许多多绿色的飞蛾围绕着飞舞,在大德鲁伊左侧胳膊上,袍子被烧出几个明显的窟窿,露出了被烧焦的黑色皮肤。
洛日朗冲大德鲁伊肯定地点了点头,“既然圣殿骑士和亡灵法师都是我的敌人,他们的敌人自然就是我的朋友,因此作为朋友,身为骑士,我别无选择!”
“好的!”大德鲁伊也不推却,拄起法杖衣袖飘飘地走进森林深处。
“可是,伦迪尼的国王和他们向来是一伙的!”走在前面的大德鲁伊语调哀沉且充满警告意味。
……
如果没有大德鲁伊在前领路,艾米心想,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古老的森林女神庙。大森林就像一座天然的迷宫,将不受欢迎的对象排斥在最隐秘、最柔弱、最圣洁的地方之外。
随着大德鲁伊继续往前走,在他身前出现一道淡绿色的长满鲜花碧草的小路,小路曲曲折折,总是在最不可思议的地方蜿蜒向前,高大粗壮的橡树似乎可以移动一般,让出一道恰容通过的缝隙,随后又再次关闭。
不但艾米,就连向来高傲的洛日朗也吃惊地瞪大眼睛东张西望,刚开始他还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想要记住道路,但没过多久,他就彻底放弃了,而是全身心的投入对周围奇幻景色的欣赏之中。
终于在一株特别粗壮的老橡树前,迪斯马特拄杖停了下来,大德鲁伊用奇特的语言开始了冗长的咏叹,就在艾米被平缓的曲调弄得昏昏欲睡之际,在这棵老橡树周围,所有的高大笔直的橡树都突然向四周退让出一段距离,老橡树孤零零地暴露在银色的月光下。
银色的树叶在风中婆娑,汇聚的星光倾泻在地上,汇聚成一汪清泉,扑鼻的清新夺面而来,这是生命的气息,艾米深吸一口,顿时神清气爽,疲惫尽消。
“这是森林女神的泪水,为被毁灭的森林而哭泣,作为她的仆人,我们没有尽到守护的责职。”
似乎怕洛日朗和艾米听不懂,大德鲁伊又补充道,“在罗曼人登岛之前,布莱尼亚岛上到处都是森林,郁郁葱葱无边无际,那是多么美好的时代啊!”
“神庙在哪?森林女神在哪?”艾米没有耐心听大德鲁伊发感慨,“找了半天,原来只是一棵大树而已!”
大德鲁伊沉默不语,他先是将法杖插在地上,然后弯下腰匍匐在泉水旁,轻轻地用手掬起一捧水,银色的月光随即落到他的掌心,艾米看着他郑重其事地将泉水淋在自己的头顶,又洒在身上,一阵阵黑烟从他胳膊上烧焦之处升起,艾米惊讶地发现,他的肌肤恢复了正常。
“阿基坦的勇士们!感谢女神的恩赐吧!”大德鲁伊冲着泉水后方的老橡树拜了再拜,站起身后让到一边。
洛日朗照着做了一遍,起身后却盯着老橡树目不转睛。
艾米在后面早已等得不耐烦,使劲将洛日朗挤到一边,就听见骑士在喃喃细语,“别!别!别!”
刚才见证到泉水的神奇,艾米跪下身后干脆一下子将整个脑袋扎入水中,冰冷的泉水差点让他失声尖叫,但很快他就被人从腰部提了起来,原来是洛日朗,艾米听见他无比气恼道,“艾米,你在做什么?不准这样亵渎神明!”
艾米刚要开口反驳,忽然发现眼前的世界完全变了样,银光闪闪的老橡树不见了,泉水环绕着一座古朴的圆形神庙,不大的神庙上攀满青翠的藤蔓,藤蔓上开着各色鲜花,在夜晚透明的空气中散发出沁人芳香。
一位穿着绿色纱裙、身材曼妙、婀娜多姿的少女赤着足漂浮在神庙前的水面上,水波微微荡漾,女神的身影在水面上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洛日朗在艾米惊呼之前,先将他放了下来,沉声威胁道,“老老实实的,否则我将你扔得远远地!”
女神却冲着艾米在微笑,清纯的微笑像甘露般洗刷了所有烦恼,艾米怔怔地盯着女神发呆,听她轻启朱唇用奇特的、却能够直抵心灵明白无误的语言柔声道,“迪马斯特,我忠诚的仆人,森林之子已经重回幽暗森林,你们都应该全力以赴支持他!”
“森林之子!”艾米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称,刚想开口问,却遭遇到洛日朗恶狠狠的眼神。
“当光明和黑暗结成了同盟,我们唯一可靠的盟友只剩下雷神,如果格罗斯特的堡垒守不住,你们只有经过巨人的道路,自提特斯冰原绕道幽暗森林!”
“好好招待你们的朋友,在他们的身上,我已看到森林和人类的希望,请尽可能满足他们的要求!”
女神留下三道喻言后,缓缓消失在静静的夜空。
“森林和人类的希望!”洛日朗得意洋洋的左顾右盼,冲着艾米轻轻地拍起了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