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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结结实实给气晕了,他实在没有想到,指望一个能飞行的龙裔族少女指路,整整半个月过去了,他们似乎还在这片阴暗潮湿的森林里打着转,丝毫看不到走出去的希望。
要不是她还有一手生火照明和烘烤的能力,艾米真想一脚将她踢开,遇到这么一个路痴真的倒霉透顶。
昨晚,他们顶着大雨转进了这个只有两三米深的岩洞,艾米劈了一堆柴交给雪落后,自己就钻到洞穴底部直挺挺地倒下随着了。
没想到等到天亮,天终于又放晴了,艾米打了个哈欠,从狭小的洞穴内部缓缓撑起头来,看到雪落依然蹲在洞口,嘟着嘴拨弄着快被燃尽的木块,有几个松鼠大小火红的小精灵,随着她手中的木棒扭来扭去跳着舞。
“怎么?今天一下子多出了两个,有九个了?”艾米懒洋洋地问,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节奏,也不急着赶路。
艾米一问话,原本跳得起劲的火焰小精灵和雪落一样,吃了一惊。它们巡视地排成一排,昂着头,以警惕地姿态盯着艾米。
“乖!”艾米龇着牙,尽量露出和善的笑容,从小精灵们招招手,“我和你们的主人,雪落小姐,是好朋友!过来给我看看!”
或许是艾米的伪装起了作用,排在最前面的那个小精灵回头看了一圈,被后面的小精灵推了过来,它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走向艾米。
艾米使劲傻笑着,差点笑到下巴脱臼,等到小精灵走到他意想中的距离时,突然双手一搂,将小精灵掐在掌中心。
小精灵无论如何挣脱,都挣脱不出。
艾米得意的哈哈大笑,“原来你们摸上去暖和和,乱绵绵的。”说着看向快被泡烂的皮靴,“应该把你们塞进我的靴子里,把它们烘烘干。”
艾米胳膊撑着石头地面,真的就准备这么干,始终挣扎不脱的小精灵忽然爆发出一团耀眼的火光,艾米大叫着松开了手,小精灵趁机溜走,躲到雪落身后,探出脑袋看向艾米。
艾米一只手背揉眼睛,嘴巴使劲吹另外一只手掌,嗷嗷直叫,“你这个卑鄙的小东西,竟然敢暗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摸到冰无垢一把抽了出来,随着蓝莹莹的寒光亮起,洞穴内的温度立即低了下来。篝火最后的火光一下子熄灭了,小精灵们的身形也缩小了几分。
雪落赶紧跳了起来,挺着胸挡在狞笑着的艾米前面,“艾米,你不准欺负它们!”
“它们如此奸诈,我还能欺负他们?这一次我只是非教训教训他们不可。”
“你敢再过来,我就不客气!”雪落也毫不示弱。
艾米和雪落对视了好一会,终于有所顾忌,气呼呼地坐了回去。雪落也走到洞口,望着眼前雾气蒸腾的峡谷,轻轻地伸出右臂,掌心向上。
小精灵们漂浮起来,一个个先后落在她的掌心,然后消失不见。
艾米望着她的背影,过了好久才问,“雪落,像你这么一个路盲,为何要独自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少女肩头一阵抽动,“我没有离家出走,你凭什么说我离家出走?”
“一眼就能看出!”艾米嘿嘿冷笑,“要不谁家家人,敢让你这样一个傻瓜独自外出?”
“我没有家人,我自小由族人抚养长大。”不曾想,雪落对艾米讥讽的话没有生气,反倒低下了头,“我只是不想听从他们的安排,嫁给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
“哦!”艾米这是首次听雪落讲述她的往事,立即竖起眉毛来了兴趣,“这么说,原来你是逃婚逃了出来,那么,他们要将你嫁给什么人?”
“胖子,一个非常胖的胖子!”雪落的语气里充满厌恶。
“胖子?”艾米挠了挠头,不知胖子有什么不好,他注视着雪落的身材,果然很苗条,很玲珑。只是当他再往下追问,雪落又什么也不肯说了。
“天晴了,我们该出发了!”雪落道。
“这一次,咱们一定要找到离开这里的道路!”艾米立即补充。
可是当他站到洞口和雪落并肩而立时,满眼都是昨晚不曾见到的风景,既壮观,又震撼。
他们此刻是处在一个峡谷入口,久违的太阳正从东方冉冉升起,金色的阳光将艾米赤溜溜的上身辉映成古铜色。向右看是平坦的大地和茂密无际的森林,只是泛滥的洪水已经淹到这些高大粗壮树木的腰部,而在他们的左边,则是绵延的山峦,也是他们寻找了半个月都没有找到出路的场所,而他们此刻所处的这道峡谷尤其高深险峻,两边无数飞瀑悬垂而下,在云蒸霞蔚之间如同一道道闪烁的银练,一道彩虹正悄悄地如同拱桥般悬跨在峡谷两岸,云雾从它的下方卷涌不息。
艾米略加思索,脸上露出了笑容,在太阳的指引下他终于知道了方向,向着地势较低的地方去,肯定能找到森林的边缘。然后沿着边缘就可以到达罗斯渡口,达到伊尔国也就能回到雷神学院。
可是,那里全部被洪水覆盖,如何能通行?于是他瞄了眼身旁的雪落,想让她飞一圈看看到底距离有多远。
没想到雪落也正看着他,蹙着眉很痛苦的模样,支支吾吾道,“昨天一天都没有东西可吃,晚上饿得睡不着,现在头晕眼花浑身乏力……”
艾米这一下差点又要抓狂,遇到个路盲也罢,偏偏这个路盲还是个巨型饭桶,“你其实不应该逃婚!”艾米冷冷道。
“为啥?”雪落一愣,不知为何艾米又转移话题。
“你肯定比那个胖子更能吃,你一点都不亏!”
“其实你不知道,艾米,在我们龙裔族,年轻的时候越是食量大,天赋越高也越有前途,所以他们才强迫我嫁给他。”雪落说这话时,非凡没有生气,而是很骄傲。
“呃……”艾米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一阵风从南方吹来,吹开峡谷内的雾气,显露出青褐色的崖壁,下方茂密的植被,以及峡谷底部白如乳液的激流。而就在这青白之间,几簇嫣红成功地吸引起两位少年的注意。
“那是什么?”
“好像很好吃的样子!”雪落情不自禁地舔了舔舌头。
“那你带我过去!”
艾米紧握雪落双手,雪落则从后背伸出两扇翡翠色的翅膀,振翅飞翔,很快就将艾米带到那片有着醒目红色的地方。
原来是一片紧紧攀缘在石壁上的藤蔓,枝叶间盛开的红花,花朵足足有碗口大小。
雪落等不及便将艾米放在就近的一块石头上,石头湿滑,艾米差点摔进滚滚激流之中,气呼呼地冲雪落扬起了拳头。
雪落则收起双翅,失望道,“没有吃的,哪有气力飞?你看看,这水里会不会有鱼?”
河水浊白,还带着淡淡腥气,艾米不悦道,“这里怎么可能有鱼?”
话音未尽,阳光已洒落在这片红花之上,在两人瞪大眼睛注视下,这些红花越开越盛,就在花儿开的最艳的时候,花瓣开始枯萎卷曲,纷纷凋零飘落,大多数花儿就这么转眼间消逝未留下丝毫痕迹,只有少数几朵花儿孕育出鲜红的果实随着藤蔓挂在高高的崖壁上。
这些果实在青枝绿叶之间鲜红欲滴,雪落不假思索地腾空而起,将它们一一采摘回来落到艾米身旁。
“一共五枚!你二我三!”雪落迅速作出分配。
刚才的场景多少有几分诡异,艾米于是问,“这玩意,到底能不能吃?”
还没等他说完,雪落已经迫不及待地将一颗火红的果实塞进口中,轻轻咬破,脸上立即露出复杂的表情。
“怎么样?好吃吧?”艾米已经从扑鼻的腥臭中猜出几分,幸灾乐祸地问。
“好吃……个屁!”雪落一口将嘴里东西全部喷出,“呸呸呸”地吐个不停,同时恨恨地将所有红果抛进激流中。
艾米则赶紧捏住鼻子,强忍笑意,躲避让人作呕的腥臭。
二人一阵折腾,不曾想在水流中,一条红褐色的巨蛇,悄悄张大嘴巴,将水流中的鲜红果实一一截住吞入腹中。
“你看看我的舌头,还有嘴唇……”雪落口齿不清,眼泪汪汪。
艾米看到雪落肿成腊肠一样的唇舌,再也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
“艾米!艾米!”雪落接连叫了两声制止艾米,却未能成功,羞恼之下,再次召出双翅,“嗖”地一声从谷底飞离。
这下了轮到艾米傻眼了,看着雪落的身影迅速地从峡谷上方变小消失,又看了看两岸高耸陡峭的绝壁,无奈地摇了摇头。
站在激流边的艾米等了好一会,还未见到她飞回,心中也恼意渐生。“好啊!没有你,我反而更自由,更能早点返回雷城。”
然而艾米左看右看,这里的崖壁实在太高太陡峭,湿漉漉的足足有数百米,手中有冰无垢,攀爬上去绝无问题,但是他不想爬到一半,被雪落飞过来嘲笑。
忽然间他发现对岸有一处山势比较缓和,应该容易攀爬,而且对岸便是东方,雷城所在的方向,于是艾米把包袱在脖子上挂好,拔出冰无垢,慢慢地将脚探入溪流之中。
水流底部,一条潜伏着的巨蛇猛地睁开了眼睛,腥红的喙部翘了翘,慢慢移动着身子向着艾米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