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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竹起初的步子走的很快,可是越临近山顶,脚步越沉重。悫鹉琻浪
自己将近二十五年的人生,似乎一直在混乱中度过。
小时体弱多病,十几岁时,开始陷入对盛尧迷茫无望的感情中,性格变得骄纵任性,有时甚至不可理喻。
离开两年,虽然当时有迫不得已,可也是为了能够离开盛尧,给彼此时间去调整心态,为这份感情寻找出路。
可是两年后回来,短暂的时间内,竟是落到了这步田地。
这张脸,击垮了她所有的骄傲,与其卑微的活在黑暗中,不如这样干脆的了断,一了百了。
终于到了山的最顶端,依稀中记得,山背面有个以前开山时炸出来的豁口,很陡峭,几百米的垂直高度,下面连接着另一座山,摔下去死在山坳里,也许未等被人发现已经被猛禽走兽当做了盘中餐。
也好,死人,自己又是这样一张脸,被人看到还不把对方吓个半死。死都死了,就别给这世界添麻烦了!
上前两步,站到了悬壁边上。
犹豫着,要不要将头上的帽子围巾之类摘下去……
“姐姐!”
清脆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她身体跟着一颤,没回头。
“姐姐,我采满篓子了,咱们一块儿下山吧!这林子里有蛇,危险着呢!”
洛晓语像是完全看不出她想要寻短见的意图,自顾自热心肠的说着,然后,不着痕迹向前挪动脚步。
盛雨竹转回身,看到她离自己已经不远了。
“我再呆会儿,你先走吧!”
“姐姐我们一……”
“再见!”
本不想说再见的,哪还有机会再见?
可是这丫头像是个磨人精,真是不知哪来的这股子热情劲。
“那我陪你在这呆会儿吧,反正回去也没事!”
洛晓语语调中突然有些落寞,伸出沾满泥土的双上手,拍了几下,然后又用稍微干净了些的手抓了几下头发,看着盛雨竹,竟然莫名的哭了起来!
盛雨竹一愣,这丫头怎么一会儿一个样?
也许是觉得自己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她反倒不那么急了,看着这小女孩儿哭的如此伤心,突然觉得,也许可以帮帮她。
这么小的孩子,这么早一个人出来采野菜,看穿着应该是条件很不好。
“怎么了,哭什么?”
“姐姐,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呜呜……爹妈死的早,留下我跟奶奶,年前奶奶也没了,就剩下我一个,没有钱没饭吃,交不了学费就要退学了……呜呜……”
雨竹耐心的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凄惨的身世,心也跟着酸起来,世上苦命的人真是多。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从小到大从来没为钱发过愁,一直觉得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想给这丫头点帮助,可是出来时没拿手袋,卡也都没带在身上。
摸遍全身,最后将颈子上的玉坠取下来——
“这个给你,拿去卖了,他们看你小可能会压低价钱,但是少于三十万,不能卖。你坚持住这个底价,一定会有人收的。”
洛晓语哭的跟花猫儿一样的小脸,扬起来看着她,睫毛上全是泪珠儿,半天没有动作!
雨竹将坠子放在掌心,示意她,“拿着啊!”
“给我的?”
洛晓语哽着嗓子,抽抽搭搭的问。
“嗯!给你的!”雨竹微笑,可是戴着口罩,掩盖住了所有表情,即便是不戴,那狰狞丑陋的脸颊,可能也看不出来是在笑吧!
“谢谢姐姐!”洛晓语道谢,伸出手想接过来,可是两人手臂都伸直了也没能接触上,“姐姐,那边离悬崖太近了,我不敢过去!”
洛晓语怯怯的看一眼盛雨竹身后,像是真的很怕,又看看她手中值钱的玉坠子,很想要,却不敢迈开步子。
雨竹叹口气,从那边走过来——
“啊!”
突然一声惊叫,从她口中响起。
就在她走近洛晓语瞬间,这孩子一下子冲过来抱住了她的身体,她没防备,只是眨眼之间,两个人已经倒在地上,沿着小路向下滚了一段距离。
彻底的远离了那陡峭的悬崖。
“你干什么?”
雨竹怒斥,想要推开她,可是洛晓语却死死抱着她的腰,坚决不撒手。
“放手!”
她推搡着洛晓语,掰不开,从小干惯了力气活的农村孩子,力气上肯定比她足。
“不放!姐姐,你有啥想不开的,跟我说,不能做傻事!我奶奶说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就是要饭也得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洛晓语哪还有刚才的伤心劲,盛雨竹听了她这番话,一愣,然后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她骗了,小小年纪,倒是够机灵。
“你奶奶说的没错!可是前提也得是青山,要是寸草不生的秃山,留在那里,除了影响美观起风沙之外,还阻碍别人道路和视线,留着还有什么意义?”
两个人都侧躺在地上,像是亲姐妹一般的亲密姿势,洛晓语卯足了劲抱着她的腰,心里一直绷着根弦,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手,一放手这姐姐说不定就没命了。
“只要努力,秃山也能变美的。我奶奶说,只要有口气儿在,人就不能说丧气话,活着就是老天爷开恩了,还抱怨啥!”
洛晓语脑子里绞尽脑汁的搜刮着开导人的话,可是到底是年纪小,讲不出什么好听的大道理。
但句句实在,戳在人的心窝子上。
“……”
雨竹有好一阵儿没有说话,刚挣扎了半天,帽子掉了,脸上的墨镜也掉了,脸上露出大半面积。
如此近的距离面对着洛晓语,这孩子却没有半点异样的表现,完全不在意她的脸有多吓人,只是一门心思的开导她。
这样一份真诚质朴的关心与安慰,让她的心微暖。
可是,话虽如此,道理谁都会说,但当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才知道做起来有多难。
活着,真的好难。
“我奶奶还说,人要是连死都不怕,那还有啥可怕的!你看你刚才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是不是?姐姐,虽然我不知道你为啥想寻短见,可是看你开着车来的,带个坠子都几十万,一定是有钱人,家里还有亲人吧,你说你要是就这么走了,他们可咋办?是不是?有钱多好,能解决好些事。不能想不开!”
“盛雨竹!”
突然一声沉喝,响起。
雨竹呼吸一顿,然后慌乱的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躲到他看不到的地方!
洛晓语却根本不撒手,雨竹越挣扎,越狼狈,脸上露出的面积,也越大!
“大哥哥,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拉住这位姐姐,我快没力气了!”
洛晓语仰着头看向几步开外的距离,从双脚看上去,才看清来人那阴沉的脸色!
盛尧早晨回到家,进了车库才发现雨竹常开的那辆车不见了。
家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专用车,没人会去开其他人的。
那么只能说明,她出去了。
大步跑上楼,冲进她的房间,果然,人不在,手机也没带。
立刻联系纪熙辰,查了两个小时才找到这里,却只看到了车停在山脚下,那一刻,他以为……
男人修长的两条腿,骤然迈开,雨竹反应过来,一下子将脸埋到地上,“你别过来,盛尧,别过来!”
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命令着,不让他靠近自己,可是,她的话音还未落下,男人有力的手臂,已经一把将她拽起来,丝毫不温柔。
“盛雨竹,想死?你没资格!”
他冷漠的话音,重重落下,然后拖着她,大步向山下走去!
“喂,你这人!”身后的洛晓语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去拣自己的篓子了,追上去,拉住盛尧胳膊——
“原来你是坏人啊,还以为你是急着来找姐姐的!你放开姐姐!放开她!”
盛尧,“……”
垂眸,拧眉看她,“放手!”
“不放,你先放开姐姐!坏人……喂喂……你别走!”
洛晓语的话还没说完,盛尧重新迈开步子,一个孩子的力道,想阻止他,还差的远。
洛晓语死缠烂打的不放手,被一直拖着走了一段距离,发现那位姐姐根本就不挣扎,只是将脸埋在这个男人衣服间,心生纳闷——
“姐姐,他是谁啊?是不是坏人,你告诉我,别怕,要是坏人我就打他啦!”
她一只手拉着盛尧,一只手伸过去,扯着雨竹的衣服,高声的问。
盛尧是真嫌这孩子烦了,没眼力见儿也不能这么严重,步子骤然停住,洛晓语的脚差点被崴到。
“你好好问问她,我是谁!”
他单手将洛晓语的爪子拿下去,可是那沾着泥土的粗糙小手又立刻抓上来。
“姐姐,他到底是谁啊?看着凶了吧唧的,但是你不用怕他的,我打得过!”
盛尧无语的看着她在那虚张声势。
“算了,我跟他走,你快回家吧!”
盛雨竹没有抬头,声音很闷,但好歹是出声了,盛尧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告诉她,我是你的谁!”
他声音低沉,命令。
“……”
雨竹自然无法说出口,他是她的谁!
盛尧也不知自己这是在较什么劲,她不说,他便不走,就任由三个人这样奇怪的姿势,在林间小路上僵持着。
许久,她的声音,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