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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波浪、小山羊胡子导演郑昆丁正在审视这位前来试镜《哈喽,树老铁》的演员。
大波浪、小山羊胡子的郑昆丁说,你的名字是叫强子对吧?
强子说,是的。
大波浪、小山羊胡子的郑昆丁说,我稍微看了一下,你的简历里说你过去一直是在村里务农,怎么忽然间想到跑来这里试镜,你是认为自己有什么过人的特长么?
大波浪、小山羊导演眯着眼睛看他。
强子说,没有。
大波浪、小山羊胡子的郑昆丁先是眨了眨眼睛,忽然间愣了一下,似乎给这个直白的泥腿子给逗乐了。
他说,那你搁这不是浪费大家时间么?
强子却是固执地说,没浪费,您先看我来一段。
一直掌控主动权的大波浪、小山羊胡子导演又跟着愣了一下,没想明白这邋邋遢遢的家伙还能玩出什么花活儿来。
这次,他没有再眯着眼睛,而是带着颇具专业性的目光,凝视着这个看似其貌不扬的男人。
与此同时,强子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副老旧的银框眼睛,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戴上,尔后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他夹着烟的那只手伸出去又收回来,伸出去又收回来,吞云吐雾,两眼微眯,给人一种好像什么也看不清,看不见,但又好像望眼欲穿,历经宇宙洪荒。
他在抽烟中表演着抽烟。
当那一根烟抽完,表演正式宣告结束。
大波浪、小山羊胡子导演不失时机地为他送上了真挚的掌声,然后,跟他说,很抱歉,我不能录用你。
强子问他为什么不能录用?
大波浪、小山羊胡子导演就说,因为这个角色早已经内定了,有人带资进组,用钱买下了这个角色。
我们举行这场试镜也是装装样子,谁曾想到会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了你。
强子失落地说,那我就是没希望了吗?
这时候,大波浪、小山羊胡子导演给他投来了暧昧的目光。
他用蛊惑的声音说,也不是没希望,你还有两个选择,一是今晚到我房间跟我和我朋友们玩儿三人同行。
二是自愿接种‘网红’病毒,入伍受训,然后参战,积累到一定的军功勋章,你就跟军队能提出加入剧组的申请。
这两项,不管你选择了哪一项都有可能获得我们剧组的一个角色。
这次轮到强子愣了一下,问他,‘网红’病毒是什么?
大波浪、小山羊胡子导演就说,一种增强抵抗力的细胞而已,很多…演员,也会去接种的,譬如脏嘎,潘子等等。
他很不情愿地说出‘演员’两个字,似乎打心里并没有认为那些接种了‘网红’病毒的人还能算是演员。
但为了说服这个家伙接种‘网红’病毒,他就不得不承认那些人是演员。
“你为什么不先问三人同行?”大波浪、小山羊胡子导演有些不快。
强子怔怔地说,有姑娘么?
大波浪、小山羊胡子导演吹胡子、瞪眼睛,不可置信地质问他,当然没有,这可是真男人的战斗啊,怎么可能有女人?!
他继而又说,异性相吸,他们的结合,只为了繁衍后代,而同性相斥,克服阻力才有可能摩擦出真爱!
你的观念太传统了!男人!就应该击剑!击剑击剑!男人就该击剑!
你怎么一点都不艺术,就算让你混进来剧组,你也不能长久。
直到此刻,强子终于确定大波浪、小山羊胡子导演是脑子或者身体哪个地方弯了,以至于他的思想出现严重的问题。
“加入我们,只要你晚上的表现能够让我们满意,我可以承诺给你签个经纪公司,以你为C位,组建一个‘断臂超甜’组合。”
“你甚至可以不需要才能,单单凭借我们的包装,我们给你提供的流量,以及我们给你在舆论上制造的势头,你就能一跃成为这座城市最火爆、最抢手的巨星。”
“左手天堂,右手地狱,可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哟。”
大波浪、小山羊胡子导演给他抛了个媚眼,橄榄枝一伸再伸,颤抖的枝叶上仿佛涂满了润滑的橄榄油。
“我什么也不想,我唯独想x你妈,”强子说,“你妈归西了,你知道么?”
“可以啊,完全没问题,她是归西了,”大波浪、小山羊胡子导演满不在乎地说,“你想找她么,我可以给你地址。”
“她就埋在牛栏山的一个鞋盒子里,跟我同姓,名字叫爽子。”
“我不是想扫你的兴,但我必须提前告诉你,你来晚了,她现在已经给烧得只剩下一堆灰了,骨头也没几块。”
“我也挺好奇的,因为我是真不知道你可以从哪个地方下手。”
“你真是太孝顺了。”强子说。
“哪里哪里,都是我妈教得好。”大波浪、小山羊胡子导演微笑着接受了强子的赞美。
“我X你妈。”强子继续说。
....
玉米粒从那个名叫‘竖店’的狗屎堆里铩羽而归,他颓废地跟他的两个伙伴们说,这些人根本就没想过要弄什么伟大的作品,他们就是完全把大伙儿当成是傻子玩儿。
“可他们就是那么能吸金,这不就证明了大伙儿都是傻子么?”小智见怪不怪地说,“人家乐意给别人的当傻子,你管人家那么多干嘛?”
“没脑子也挺好,没脑子活得多自在啊?”
“知道怎么工作,知道怎么消费,知道怎么去死,那不就好办了么,工作、消费,工作、消费,工作、消费,然后去死,这不就人生大圆满了么,一点问题都没有。”
“要是有脑子的人多了,世界就乱套了,到时候,没脑子的人连工作和消费都办不到!”
“不许你这么瞧不起人!少在这里故作世故,”强子不能接受这家伙的傲慢态度,气得跳起来说,“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会永远坚信他们!”
“那你自个儿继续慢慢信去吧,我没你那么空闲。”
小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傲慢的眼神依旧,却没有嫌恶,也没有屈服,只是单纯不想和这个人过多争辩。
“现在,我要先上个厕所,失陪。”
说着,他就从他那张奢华的病床上站了起来。
他拄着一根放在床边的拐杖,一拐一拐地离开了这个富丽堂皇的房间,他拧开鎏金的门把,砰地一声就把自己关在了华贵木门后面的狭窄世界。
没多久,里面传来空洞洞的冲水声。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和被风扬起的窗纱,散落一地。
远方街道上的河流在静静地流淌,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
阿莫正在抱着一个玻璃瓶一点一点地往一个量杯倒水。
等到量杯里的水达到一千毫升的刻度后,他放下玻璃杯,仿佛多此一举地把量杯里的水一滴不剩地倒进他的盆栽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