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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的紫华宫让人心疼,英娥失魂落魄地坐在龙床之上,似乎元诩的温热和气息还在。她到现在似乎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昨日的黄昏,光线一丝丝收拢回西边,落日半躲在云后,撒出红橙黄金,映得朵朵暮云像熔了的金子般,将半边天空化成火海。又抖落赤朱丹彤,在北魏皇宫连绵起伏的琉璃瓦、金顶上溅出无数夺目的亮点,白日里庄严肃穆的魏宫笼罩在一团金碧辉煌中,宛若天宇琼台,华美不可方物。
而元诩则像个孩子般蜷缩在紫华宫的角落,他眼神呆滞,神情落空,不停地重复一句话。
“母后要杀朕!”
英娥紧紧地抱住他,草原女子的爽朗让她比元诩坚强好多。
“陛下,你这些天哪里也不要去,就在臣妾这里,你不是已经给我阿爹发密诏了吗?只要我阿爹的大军一到,陛下就可以高枕无忧,顺利亲政了。朝中的奸佞小人,就再也不敢有任何的忤逆之举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有些事陛下不用知道,就是对陛下最好的慈悲,何况胡皇后之死是否与太后有关陛下没有证括,也仅是猜测呀!”
元诩眼中含泪。
“来世再不生在帝王家!〞
英娥把元诩抱在怀里。
慧娘说过日月错泽之日便是阴霾散去之时,只要她现在好好地保护皇上,一旦阿爹大军到达洛阳,皇上就安全了。
在黄昏金色的余晖中,元诩深情凝视英娥。
“我这一生,生在这辉煌的宫廷之中,却从来没有感受过真正的爱。只有遇见你——”
英娥依偎在元诩怀里。
“朕虽归为天子,但这皇宫之中有算计、利用、阴谋、鸠杀,却唯独没有真诚的爱。我这一生平庸至极,唯独是你万般柔情——”
英娥把手放在元诩的手掌心。
“这世间青山灼灼,星光耀耀,春雨淅淅,晚风慢慢,都不如你……”
“陛下——”
想到这里,英娥泣不成声,肝肠寸断。
而此刻的太极殿,高阳王出班奏道:
“皇上正值盛年,并无疾病,为什么突然暴崩宫中?定有奸人作孽,请太后彻查!昨晚侍寝何人?皇上何时进食?吃的何物?尽快查出皇上驾崩缘由,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昨晚皇上在紫华宫就寝,侍寝的是二等嫔尔朱英娥。”
“当诛杀此妖女!”
高阳王进谏。
太后不语。
若是普通嫔妃,她也就当场赐死了。但尔朱英娥乃并州刺史尔朱荣之女,手下龙虎济济。若因此杀之,也怕生变。
朝官面面相觑,皆不敢言。
也有朝臣怀疑皇上驾崩,必出徐、郑之手,但又无凭无据,于是唯有饮恨而已,朝堂之上没有人再敢因此事而出声。
而尔朱英嫔,最终下狱金墉城。
金墉城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曹魏初年,曹丕在洛阳城西北角建了一座百丈楼,这是金墉城的源头。到了他儿子魏明帝曹叡下令扩建百丈楼,又以百丈楼为中心大兴土木,建起了一座拱卫洛阳的小城,这就是后来的金墉城。
当时的洛阳城面朝洛河,背靠邙山,地形平坦开阔,几乎无险可守,一旦发生危机将非常被动,为了解决这个短板,曹叡选中了西北角的百丈楼,那里是全城地势最高的地方,战时占据这个制高点也就占据了主动权,出于这个考虑,才有了金墉城这个为子孙后代准备的“避难所”。
金墉城有三座城门,东有含春门、南有乾光门,北有退门,出了退门后面就是邙山,翻过邙山就是黄河,渡过黄河就能自由飞翔了,这安排也是煞费苦心。
但曹叡死后,皇权被司马家族窃取。司马师废帝曹芳,将其于关押于金墉城。从此这里便成了皇家监狱。从曹魏到北魏的三百年间一直都是被废黜的帝后、皇子皇孙、嫔妃宫女、藩王大臣的首选高级监狱。金墉城这座不起眼的小城见证了无数波澜壮阔的铁血历史,也见证了多少人的悲欢离合。
西晋皇后贾南风曾在这里将杨太后活活饿死。后自己和晋惠帝又被进京的赵王司马伦关进金墉城。而司马伦又被反叛的王爷联军关在这里致死……每一个倒台的大人物基本都要到里面走一圈,当然有人出来了,有人再也没有——
北魏建立后,废黜的宫人妃嫔也都被关到这里,这里是北魏王朝的皇家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