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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一、救人一命
顾海平的忙可是有目共睹的,山丹自然心疼,但看他忙并享受着,也就不太在意,只是更加一日三餐、生活照料上无微不至。
那一天,顾海平照常早早起床,进行了惯常的活动,吃过山丹准备的早餐:肉包子、煎鸡蛋、牛奶、哈密瓜,穿过绿树成荫、繁花似锦的小花园,其时三角梅开得火辣辣、红艳艳地怡人,清晨清朗的空气让人神清气爽,顾海平的心情很是愉悦,他甚至哼起了小曲儿。
来到中心,各个病房转一圈,督促很多病人跟着一名医生一起进行早操运气的练习。
他刚刚回到办公室,泡好一杯茶。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还没有到上班时间,是谁?这么焦急的敲门声似乎要透过这扇门把求救的信息传递过来。
顾海平即刻起身打开门,“噗通”,还没看清楚对方的脸,来人已经直挺挺跪在了他面前,顾海平急速躲到一旁:“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顾主任,求求你,救救我的仔!”对方压抑的哭声、嘶哑的声音,看得出是一个悲痛欲绝的母亲,她是那么无助、那么痛苦,似乎顾海平就是救她于水深火热的活菩萨。
她伸出双手,试图抓住顾海平的裤腿,但似乎想想又不合适,双手在空中无助地摇摆着,口中只念叨着一句话“救救我仔,救救我仔…….”
顾海平在一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弯腰扶起痛不欲生的母亲,安慰道:“您稳定一下情绪,不着急,有什么事,您慢慢告诉我,我能帮你的一定帮你,好不好?”
他把她搀扶进办公室,坐在沙发上。
母亲的眼泪仍然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顾海平没有制止她,她需要宣泄她的情绪,等她平静一下再说,他为她倒了一杯热水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谢谢您,顾主任!”母亲说着又试图跪在地上。
顾海平急忙阻止:“您先说说是怎么回事?我会尽我所能帮助您,您不要跪我,这样会折煞我的。”
母亲抬起涕泪满脸的脸,哭泣到:“我仔,他们说今天要切掉他另外一条胳膊……呜呜呜呜……”母亲又一次没法控制情绪,哽咽难语。
“谁要切掉她的胳膊?”顾海平被搞糊涂了。
“医生……呜呜呜呜呜……”
“你是说,你儿子吗?他在这里住院?医生说要截肢,对吗?”顾海平好像搞明白一些,耐心问道。
“嗯,是……他们说……另外一条胳膊也保不住了……”母亲的情绪仍然没法控制。
“那你来找我是什么意思?要我看看能不能想办法不要截肢?”顾海平甚至是蹲在蜷缩在沙发一角、佝偻着背痛苦不堪、衣衫褴褛的母亲面前问道。
“嗯!……”母亲抬起昏恍的眼睛,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的顾海平,使劲点点头,“救救他!他才20岁啊……呜呜呜……”母亲再一次泣不成声。
“嗯,我大致知道了你的情况,你还得告诉我,他住在哪个病房?我得先去看看他,才能知道怎么帮助你们,手术安排在什么时间?你还有其他家人一起来吗?”顾海平问道。
“他住在普外科,医生说明天要安排手术,叫我签字。他爸爸在家里没有来,只有我们俩。”情绪逐渐平息下来的母亲回答。
“那你怎么找到我这里了呢?”顾海平有些不理解。
“是医院一个病人告诉我说,您可能会有办法让我仔不切掉胳膊。他已经切掉一只手了……呜呜呜……”哭声又起。
“哦,你的意思是,他已经只剩一只胳膊了?医生说还要切掉?”顾海平追问。
“嗯——”母亲愁苦不堪的应道。
“医生诊断是什么?就是他们说孩子是什么病?”顾海平问。
“我也不知道……”母亲除了哭,她基本上不清楚情况。
“那这样,你先回病房,你回去等主管你儿子的医生上班,让他开一个中医会诊单,就是让我去看一下,我才能做出诊治方案,也就是我不能自己到别的病房去看病人,这不合常理。也是医院不允许的,只有其他科室请我去会诊,我才能治疗人家病房的病人,你懂我意思了吗?”顾海平耐心解释。
“懂!”母亲听懂了顾海平的话。
“还有您自己也要保重身体,不要太过难过,您自己不能垮啊,还有一天时间呢,我尽量帮您想想办法。您先回去,好不好?”顾海平安慰困苦的母亲。
母亲又试图跪下了感激,顾海平适时扶起来,握了握母亲的手,希望可以给她力量,母亲弯腰深深鞠一躬走出去。
“唉!”顾海平忍不住长叹一声,穷人家的孩子得病都是奢侈的,母亲除了一双膝盖,再没有其他能为他换来安康的资本,人世有多少可怜的人啊,他的悲悯之心又被触动。
等到上班时间,简短地开完晨会,各自忙碌在自己的岗位上,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顾海平有些心神不宁,他真有心亲自去看一看那个可怜的母亲、可怜的孩子,但经过很多事情之后,他还是了解了一些圈子里的规矩,完全不能只拿一腔热情去处世。
他想一想,叫来一名实习的医生,叫他脱掉白大褂,然后到普外去打听一下一个需要截肢的孩子。早上有些忙乱,居然忘记问对方的姓名,只好派人去打听,然后教对方怎么请求医生请他去会诊,这样就名正言顺,或许可以保住孩子的胳膊。
一上午做事都是心不在焉,可怜的母亲痛苦、无助的脸一直在他眼前出现,接近中午时分,普外的会诊单才送来,他即刻带来两名研究生奔往普外病房。
看到孩子的那一刻,顾海平的心被深深掘诛,就见孩子全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溃疡、溃烂面,普外的诊断是全身软组织感染,但是菌群培育却没能确定是什么感染,所有的抗生素都不起任何作用,左边到肘关节以上已经截肢,创面的溃疡无法愈合,开放性创口裸露在空气中,右臂看得出感染也是十分严重,主管医生说已经请过感染科、皮肤科会诊,病人也是从感染科转过来的,大家都没有好的治疗方法。如果不截肢,这样的感染下去,可怕会导致严重的败血症而危及生命。
顾海平一秒钟就想到“痈毒”一词,查看过孩子的全身,见痈毒的分布还是有规律的,以四肢为重,四肢中又以上肢更重,上肢的痈毒又以左上臂(小臂已截肢)是沿着手阳明大肠经规律分布,而右臂是以手太阴肺经的走行分布,躯干、下肢则是按照足少阴肾经和足太阳膀胱经大致分布,头面部几乎没有溃烂面。顾海平心中有了一个方向。
“痈毒”顾名思义:体内湿毒、寒热之毒等等毒素聚集,导致经络不通,而爆发出来的突破口。
他细细询问:“你平时的饮食是以什么为主?生活环境和习惯又是什么?还有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平时吃的东西都是家里的,因为生活不富裕,基本都是以玉米糊、白粥为主,地瓜、木薯的主食;住处很潮湿,毒虫很多,我就是担心孩子是被蜈蚣什么的毒虫咬伤的;他没有工作,在家帮我种几亩稻谷,这一季插完秧,他就说被虫子咬伤了皮肉,我们也没太当回事,后来就是一块一块地肉烂掉了。”母亲十分愧疚而心态地说。
“你有看到毒虫蛰你吗?”顾海平问。
“没有,就是刚开始身上起来一些红红的小疙瘩,很痒,我就抓,后来就开始出水,然后就一个个烂掉了。”孩子回答。
“除了痒,还疼不疼?现在这些溃疡是什么感觉?”顾海平接着问。
“痒!疼不是很厉害,就是痒,痒得心难受,恨不得都砍掉算了。但是又不能抓,医生说会传染,越抓越严重,就只能忍着。”小伙子呲牙咧嘴的痛苦状。
“伸舌头给我看看。”顾海平吩咐。
顾海平看到小伙子的舌头:胖大、齿痕明显、舌苔黄腻、有部分舌苔剥落像是秋天时候草原上打完秋草光秃秃的地皮。
“大小便怎么样?”顾海平问道。
“不太好,大便一个星期一次,小便有特别多,半夜还要起来两次。”小伙子有些苦恼的样子。
顾海平脑子里飞速旋转,他在找出这一病症的源头,也在飞速想对策。
痈毒皆因血气凝滞,而有热毒之气乘之,故结聚成痈疖肿毒,舌像显示:风毒、湿毒尤甚,溃疡在所难免。
手太阴肺经跟手阳明大肠经相表里;足少阴肾经跟足太阳膀胱经相表里,这是几条经络被几种邪毒所侵扰而至。
“发病到现在多久了?最近有被雨淋过,或者出汗被大风吹过吗?”顾海平继续问诊。
“溃疡有几个月了,出红疙瘩是半年前,那是春天时候的事,我刚开始也以为是花粉过敏,是淋过一场大雨,那天在田里插秧,大雨突然来了,跑不及也没处躲,就一边狂奔一边淋雨,大风?大风?”小孩子在回忆当时的情形。
“淋完雨那天,因为要去池塘打鱼,是没换湿衣服就去了,好像当时风也不是很大。”小孩子回答。
“平时在家睡觉时候有风吹到你吗?”
“有,天气热时候,我就睡在过道里,有风吹过很舒服。”
“你晚上几点睡觉?”
“都是一、两点,或者三、四点钟。”
“为什么睡这么晚?你半夜不睡觉在干什么?”
“有时候是在看小说,还有练功。”
“练功?练什么功?”顾海平心头一震,估计问题的关键就出在这里了!
“气-功啊!我原来可以做到元神出窍了都。可惜现在没办法练了。”小伙子有些得意。
“哦?你的气-功有师父吗?”顾海平追问道。
“没有,我看到一本小说里面有练气-功的所有方法,我就按照他的步骤一步步练下来,感觉很好耶,有时候我都能听到一个人给我现场指导我的步骤呢。”小伙子打开了话匣子。
“哦?听到什么?你还看到什么没有?”顾海平问。
顾海平身边的两个研究生觉得顾主任今天的问诊有点奇怪。
“你怎么知道?有看到啊,看到的东西每一次都不一样,有时候让人开心,但很多时候看到的都很吓人,不过慢慢就习惯了。”小伙子很兴奋。
“比方说你看到了什么?”顾海平引导。
“看到牛头马面的东西、妖怪,有一个慈祥的老奶奶,还有……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小伙子有点不好意思。
“哦?那你看到不同的人,不同的东西都有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小伙子欲言又止。
“比如害怕啊,亲切啊,激动兴奋啊,你不要顾忌,告诉我,我才好帮你,我认为这也是你生病的一部分原因。”顾海平轻声指导。
“不可能!练功之后我觉得我的身体好了很多呢。”小伙子反驳。
“好了很多?怎么个好法,你说说看。”顾海平顺着他的思路问道。
“嗯……”小伙子脸红了。
“是不是兴奋的次数增多?还有睡眠的时间变短?你越来越迷恋你看到听到的东西?”顾海平紧追不放。
“你怎么知道?”小伙子不服气。
“你告诉我是不是?是不是遗——精很多?”顾海平追问。
“嗯……”小伙子面红耳赤,不敢正眼看人。
“这个不丢人,这是很正常的生理反应,说明你是个健康的孩子。不过你练的气-功,我得严肃告诉你,从今以后不能再练了,看你的状况,应该是气-功练到走火入魔,小说怎么能拿来当真呢?小说都是虚构的,都是作者想出来的东西,即使说得头头是道,也不可当真啊,更加不能拿来实践。”顾海平想到最近网络小说上的玄幻和武打类风靡一时,估计跟这个小伙子类似的人不再少数。
“你说得都对。可是书上说得也有道理啊。”小伙子还是有些不服气。
“你今天开始不要再想你之前练的气-功,练气-功没那么简单,如果像你这样就能练成气-功,气-功就没那么高深莫测了,就因为不容易练好,才会不是那么普及。我说的道理你能懂吗?”顾海平问。
“懂!可是……”
“不用可是了,你如果真的喜欢气-功,你明天开始来我中心,我叫人手把手教你真正的气-功。你的病我也会拿出综合治疗方案,至于手术,我会跟你的主管医生商量,可以推后几天,如果我的治疗可以缓解、治愈你的溃疡,或许可以为你保住这条胳膊,但是你保证得按我说得办。”顾海平叮嘱。
“好好好!我们都听您的。您叫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母亲急忙表态,用手捅捅儿子,示意儿子也积极表态。
顾海平向母亲轻轻点头,回头注视小伙子,小伙子镇重点头,顾海平简单地把把只剩的右手脉,脉大而悬,如洪水泛滥。然后他慢慢走出病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