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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锈向来不爱言语,一旦开口,必然是言出惊人。
戒律团众人听罢,心中一颤,都不约而同地朝撒拉大人的方向望去。
只见撒拉大人所坐的那架马车在那苍茫之中一动不动,看上去形状十分奇怪,马车的车顶上是精致的金丝柚木,光泽亮丽,竟直直地插着一把骇人的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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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琼波碧浪,无皓雪白天,无苦寒凛冽。
唯一林,一屋,一人,一念。
苦厄岛。
自从雅各迈入那古镜之门之后,仿佛将自己都遁入了一道空门之中,这世外桃源之地,无外物叨扰,无仇敌追兵,雅各自得其所,却仍旧不胜忧愁,只在梦里总是回忆起家中的惨案,父亲的尸体,还有自己在极北之森痛失右臂之景。
一晃眼,雅各在苦厄岛便过去了三个月,娜塔莎似乎人间蒸发了,日夜囿于酋长所谓的无为谷中,未曾露面。
雅各几次三番想再次寻那苦厄岛酋长求情,却不料那囹圄之森千奇百怪,林中万物总是百变无形,那间小屋早已无影无踪,就连原先那面湖也不可寻见。
鹰眼本将雅各安置在了热闹非凡的族民密集之地,人烟众多可相互照应,却不料被雅各一口拒绝了,自称心中不堪烦扰,无法长留喧哗之地,鹰眼便也应允。
只第一个月,鹰眼还时常来访,还破天荒传授了雅各苦厄岛的一阶的基础奥义,抄在一张牛皮卷上,说是族民的防身之术,用以降魔,诛杀邪物。
雅各表面虽然已经满口答应,但一眼瞟去,便发现这苦厄岛的奥义十分简约,相比之前自己学的十字玄脉简单了不少。
如此对比之下,雅各也便无心修习,只偶尔拿出来看上几行聊以慰藉,心中想的却是这半年之期该如何熬过去,也不知道娜塔莎如今过得如何。
就连雅各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娜塔莎在自己心中变得如此重要。
可能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吧,或许是她是这异乡之地最为熟稔之人,又或者是……
※※※
雅各所住的小屋是鹰眼精心挑选的,虽然外表上看是间平平无奇小木屋,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内中布置,各种装饰皆是匠心独具,十分讲究。其中还有维京族人特有之物,颇有韵味。一把象牙骨椅,坐上去凉飕飕的,似乎还有祛火清凉之效。五彩琉璃的梳子,如薄冰白絮,分外璀璨。精致的白玉水壶,模样小巧,形状好似手掌一般的,略一倾倒,汩汩清泉便从指尖冒出来。
再说这屋子的地段,也是极为讲究的。
与苦厄岛的「先民古市」只距离百米之远,按理说此地必然热闹非凡。但它又恰巧与人烟密集的区域中间恰好夹一条涓涓小河,这条河异常古怪,水时涨时落,不甚稳定,周围居住之人早已搬迁了。
因此这鹰眼为雅各挑选的屋子可以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既可以照顾周到,又不会让本就烦忧的雅各再生邻里之忧。
只是雅各对这屋子的倒也不深究,时常独自站立,忘了时间,或久坐,观望堂前之水匆匆而过。
而屋子后边是一片苍松林,苍松茂密无比,连绵不断,河水的上游不可明视,只直直地遁入苍松林中,下游则蜿蜒不断,远远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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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雅各久坐于堂前。
午后尚过去不久,一个人影便从河对岸而来,脚步稳重,迅速,接着不急不缓绕着屋子走了好几圈。
直到那人走到出神的雅各跟前,雅各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起身作了一个揖道,差点“鹰眼前辈”又要张口就来,还好当即改口道:“原是师傅来到,雅各方才在想事情,并没有留心外物,多有怠慢……”
鹰眼本就是直率之人,并不是十分介意,似笑非笑,饶有意味地看了雅各一眼,便朝雅各的屋中迈了一步,环视了一圈屋中的摆设。
鹰眼眉毛一挑,半开玩笑说道:“可是有真够乱的,你这小子,这几日到底在做什么,我方才在屋外看了一圈,你至少七日没有出门了,我说得可对?”
这几日雅各本就心不在焉,鹰眼如此一问,也没有多想,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可突然又意识到一些什么,随即摇摇头,补上了一句道:
“师傅误会了,前些日子这儿下了一场雨,将脚印淋了……”
鹰眼还没有等雅各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似乎一早看穿了雅各的谎话。
鹰眼长长地望了了雅各一眼,徐徐道:“雅各,你也不必掩饰,这灵洗后的一年,身体产生不适倒也正常,你好端端的身子突然换了血液,怎么样也要有所排斥。只是很明显,你的问题并不是出在身体上,而是出在……”
鹰眼顿了顿,将手指着胸口心脏的部位,说道:“这儿。”
雅各自然明白鹰眼在说什么,却也只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苦笑一声,似乎想张口说些什么,但很快欲言又止。
鹰眼向来直接,似乎方才一股脑地就将肚子里的玩笑给开完了,当下便正了正神色,换了一种严肃的口气说道:“还是说正事罢,上一次我教你的基础奥义修习的如何了?”
一听这基础奥义两个字,雅各心中一阵发怵,不甚肯定的道:“徒儿看过了……”
鹰眼脸色微微一变,眉头一拧,道:“看过了,那么可有建树?”
此番雅各的声音更低了,说道:“看……只看过一些……”
鹰眼也不追究雅各到底看了多少,只是脸色已经明显沉了下来,语气也变得严厉了一些,说道:“雅各,拿上你的鹿歌出来。”
在这三月之中,雅各虽身居乡野,却也不少听到这鹰眼长老为人率真坦诚,唯独对自己的徒弟分外严厉。之前的托蒙便是由鹰眼一手栽培,只是托蒙这狼子野心,酋长早就察觉便没有挑破,只故意迟迟不施予灵洗,导致这托蒙功利熏心,走入魔道。
虽说这族民之语,多是臆测,或是马后炮,但这前车之鉴,尤为重要,也因此鹰眼此番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求酋长给雅各施下灵洗,算是下足了苦心。
如今雅各三个月间心神不宁,荒废修行,明显没有注入太多心血。
见到师傅面色凝重,雅各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微微一点头,左手拿着鹿歌便随鹰眼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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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眼只在前面行着,也不多说一句话。
雅各心中暗自嘀咕,这传言果真不虚,师傅为人,为师之道果真是浑然二致。本就是直率之人,不甚计较。只是作为自己的师傅却似乎换了张脸面,只突然就变得如此谨慎持重,令人惊异。
两人走了半个时辰,方才来到一片空地。
空地正是在屋后的苍松林,四下森林茂密,绿意无边,唯独这边空地植被稀少,明显是被气劲与奥义长久侵袭,久而久之便变得寸草不生,再无一丝绿色。
雅各四处张望,还未站立脚跟,耳边便嗡地一声。
一股气劲冷不丁地从身后飞来,回身一看,一柄透明的长剑正朝自己袭来。
雅各心中一紧,赶紧提剑应对,不料自己疏于练剑,竟一时忘了自己的右臂和鹿歌相冲,剑在手中一握,一股灼烧之痛便霎时传递周身。
“唔……”
鹿歌半提半放,只够拿得腰那么高。
那柄透明长剑,发出泠泠之声,直直插入雅各的脑袋,竟陡然化作了一片即将融化的冰花。
啪嗒,啪嗒。
一滴滴水从雅各的脑袋落下来,浑身都被浇湿了。
雅各半惊半疑道:“师傅,水?”
鹰眼脸色依旧很差,撇撇嘴道:
“果真如此,雅各,你三个月都未曾修习一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