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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宛丘传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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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这事绝对不行。”陈一站在院中,脚下放着一个鼓鼓的麻袋,语气坚定而坚决。

    “陈将军,那条锦缎太过惹眼,我重新给翟儿做了一条,到时候将军带着她四处逛逛,想必没有什么大碍。”妇人面带微笑,如此说道。

    妫翟坐在门前平静的望着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的陈一,不明白他反应为何会如此激烈,世上见过她的人恐怕也不会超过五指之数,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哎呀,这件事真的不行。”陈一撇了一眼妫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翟儿自小便在这里,认识她的人也极少,将军为何会这般坚决?”妇人柳眉微皱,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不过这个念头有些可怕,也有些可笑,她顿了顿又道:“既然将军不肯行这方便,此事就罢了。”

    陈一望着起身回到屋内的瘦小背影,急的跺了跺脚,压低声音道:“如果放在往年,这次祭祀带着小笛子去也不是不行,不过今年确实有些不便,你可得帮我在她面前多说说好话。”

    妇人敛衽行了一礼:“既然如此,那将军请便吧!”

    请便,便是送客。

    没答应,便可能会说你的坏话。

    行了一礼,那意思是在说,我是一位妇人,你一个将军和我计较,便是失了身份。

    陈一外表看似粗犷,行事雷厉风行不拘小节,但从陈主林能让他来此地照看妫翟便可看出,此人实则心思缜密,并且值得信任。

    不然的话,一个无权无势,如莽夫一般的孤儿,如何能当上将军被赐予陈姓?

    陈一懂了她的意思,望着专心做女红的妇人,一时间无可奈何起来。

    半个时辰后,妇人停下手中的活计,望着在院子中来回踱步的身影,语气不悦道:“陈将军,我家院子已经够平整了。”

    “哎呀,半个月前我是想带小笛子去看祭祀,借此机会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如今发生了一些事,实在是不能啊!”陈一脚步一顿,一脸苦瓜相。

    “究竟发生了何事?”妇人意识到事情应该不太一般,原本并不想多问,之前心中的那个念头又浮现了出来,并且越来越清晰。

    “哎!我若是说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小笛子。”陈一朝着茅屋内望了一眼,把声音压的很低,神色异常凝重。

    妇人郑重的点了点头,算是做出了承诺。

    陈一走上前来伏在其耳边说了句什么,妇人脸色顿时大变,一双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很难相信吧?我当时也不相信。”陈一苦涩的一笑,摇了摇头。

    妇人心里明白,作为将军他绝对不会拿此事开玩笑,如果不是假消息,那这事极有可能是真的,怪不得自己心中会冒出那种念头。

    不过,那人才刚过不惑之年,怎会发生这种事!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不可能不代表不会发生。

    陈一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医师说是旧疾复发,已回天乏术。不过,行走应该没什么大碍。”

    妇人转身望向远方的天空,那个方向便是宛丘城:“还剩多少时间?”

    陈一沉默片刻,方道:“三个月。”

    妇人脸上满是落寞,叹了口气:“既然能走动,这次灵台祭祖想必也是他主持。别忘了,毕竟是她父亲。”

    陈一眉头紧皱,想起了自己连生身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着实有些可悲,再联想到妫翟本该锦衣玉食,住着华美的宫殿,却连父母都未谋面,便被送到这等穷乡僻壤之地。

    虽出生不同,遭遇却如此相像,他懂那种感受,便不再坚持:“月底我要准备防务之事,没办法脱开身,我会让吕卓祭祀那天再来,顺便接小笛子。”

    妇人露出了一丝微笑,却有些勉强:“将军慢走。”

    妫翟坐在案前望着锦缎发呆,对于能去参加三皇祭祀本就没有抱多大幻想,不过她确实想去看一看那道威严的身影,哪怕是在远处,哪怕一眼就好。

    “等下一次吧!总会有机会见到的。”她在心里这样想道。

    然而在下一刻妇人便来说,陈一答应带她去了。

    妫翟有些莫名,实在想不通一根筋的陈一,为什么会有如此转变。

    难道是奶娘的游说起了作用?

    不见得,妫翟之前在小院,听到奶娘把该说的都说了,却并没有让那头犟牛有丝毫改变决定的意思。

    到底是什么原因会如此呢?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去想。

    不过,对于能去观礼灵台祭祀,妫翟还是非常高兴的。

    今日阳光正好,远处的树林和草地绿荫更甚,伴着微风都能闻到春的气息。

    妫翟难得的没有看书,却见妇人打开一个木箱,从中拿出一块尺许宽的丝帛,这还是上次岁末祭祖的时候,陈一送给她的礼物,用他的话来说:“确实小了点,我只是让你认识认识什么是丝帛。”

    妫翟斜靠在案几上,用左手撑着小脸,神色有些古怪:“奶娘,这样真的好吗?”

    妇人一边把丝帛仔细的折叠好,一边说:“只是这样小的一块,不碍事。”

    “哦!”妫翟小声的应道。

    这时,妇人拿起绣针在折叠成长条的丝帛一端起针,又落针在起针的旁边,却又在落针时把线兜成圆形,然后第二针在之前的线圈中间起针,两针之间约半分距离,接着又把线圈拉紧,之后便又如此绣着。

    不多时,便有一个图案的轮廓出现在丝帛上面,妫翟瞪大眼睛,惊奇的问道:“奶娘,这是什么绣法?”

    妇人勉强的一笑:“这叫辫子股绣,也叫锁绣,等你长大了些便教你。”

    妫翟目不转睛的望着妇人的手指在丝帛上面熟练的游走,重重的点了点头。

    妇人见其没有心思看书,便问道:“你可知道三月初三是什么节日吗?”

    妫翟点了下头,知道奶娘是想考考她,便毫不犹豫的说道:“上巳节,《十五国风·郑风·溱洧》:

    “溱(zhen)与洧(wei),方涣涣兮。

    士与女,方秉蕑(jian)兮。

    女曰观乎?士曰既且(cu)。且往观乎?

    洧之外,洵訏(xu)且乐。

    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溱与洧,浏其清矣。

    士与女,殷其盈兮。

    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

    洧之外,洵訏且乐。

    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妇人抬头望了她一眼,眸中充满黯淡,嘴角却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