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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楼位于长平街东侧,地理位置开阔,是扬州城最大的酒楼,上下共有三层,大厅是普通食客吃饭的地方,二三楼则是包间,装修非常奢华,一般招待身份显贵的客人。
老板叫王有财,扬州本地人,经营酒楼多年,可以说是真的很有财,四十来岁的样子,可能是以前操心太多导致秃顶,整天背着手在店里巡视,伙计都挺怕他,每月发工钱都是精打细算,以各种借口克扣工钱,出名的吝啬鬼。
晌午正是酒楼上客的时候,店里都有掌柜伙计,不用王有财招呼,他每天都在门口右边走廊上摆张小桌子,泡壶龙井,躺在靠椅上哼着跑调的小曲。
忽然王有财眼角描到三个小乞丐站在自己店门口,瞧他们身上赃乱不堪,皱起了眉头,心里暗骂伙计李四没点眼力,还不将人轰走。
满脸不悦的坐了起来,正准备起身叫人,忽然前面那个小乞丐打起了手里拿的快板。
这三人自然就是韩浩他们,本来韩浩准备在原来哪里开始,可后来琢磨那样效果应该不大,过路的人要么有事在身,要么打赏不多,还是得沿街店铺主动出击。
眼前的酒楼生意很火爆,店里坐满了人,韩浩有些紧张,习惯性的深吸口气,缓缓的打响了快板,对着店里唱了起来:
小子竹板一响
老板进财万两
小子上门乞讨
老板越赏越有
附近的人听到动静,都慢慢的朝这边围了过来,连店里的食客都停住了筷子,有趣的看着三个小乞丐。
店里小伙计跑了出来喊道:“滚开,别影响我们做生意。”
王有才阴沉着脸没说话,现在人越来越多,他已经不好出面说什么。
韩浩停下快板,笑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小子只是站在街上,影响不到你家生意吧。”
边上看热闹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也起哄道:“说的好,人家站街上唱关你什么事?小乞丐,别理他,继续说啊。”
“就是,说吧”
这时代没什么娱乐活动,又没电视看,想听说书都得花钱去茶馆,现在有免费的乐子,围观的人自然高兴。
小伙计瞄了眼王有财,见他不吭声,顿时有点手足无措,犹豫着是否要上去动手赶人。
韩浩向周围的人抱拳道:“既然诸位想听,那小子就继续献丑了,说的好望大家打赏点小钱,说的不好多多包涵。”
说完瞄了眼坐在门口的王有财,刚才二愣已经把他身份点明了。
敲响竹板继续唱道:“
今日来到如意楼
装修精美上高档
店里菜肴赏悦目
价格公道好口碑
快板的节奏控制的非常好,听起来很自然,顺溜,周围瞬间静悄悄的,都竖起了耳朵,二楼包厢有客人也打开窗户安静的倾听着。
小子三人是孤儿
每日温饱靠大家
老板生意旺翻天
赏个馒头或大洋
“好,唱的好”周围有人鼓掌叫好。
王有财耷拉着眼皮,不为所动,任你舌如莲花,想让老子掏钱没门。
贵店客似流水线
进进出出都是钱
手里漏点边角料
小子三人吃半年
老板年年发大财
家里堆起小金山
能否赏赐半片钱
周围喝彩声不断,前面一个中年女人笑着掏出的几个铜钱,放在了小结巴的碗里,有人带头气氛就活络起来,一时间有好几人都纷纷上去打赏。
平时看到乞丐上前乞讨,很多人都厌烦的很,可没想到今天三个小乞丐如此乞讨,听的高兴,打赏自然也心甘情愿。
有个老者打赏完后朝门口的王有财喊道:“王老板,人家说了你半天吉祥话,你好歹也意思意思吧。”
“就是啊王老板,您那么大的家业,出手可不能寒颤啊,这三个小乞丐怪可怜的。”
人群里很多和王有财认识的,都开口劝道,城里都知道他王老扣的大名。
王有财磕着瓜子,冷嘲热讽道:“我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哪个阿猫阿狗上门我都给钱,没那个闲钱。”
二愣,小结巴都已经习惯了别人的辱骂,没多大反应。可韩浩非常不爽,好话唱了一箩筐,不但不掏钱,还骂起人,继续唱道:
竹板敲了半晌午
嗓子干哑手发软
老板在那门前坐
磕着瓜子喝着茶
小子三人饥肠辘
为何老板狠心肠
周围百姓听到这里,在看向王有财的目光充满了鄙视,而王有财好像丝毫不受影响,自顾到自的饮茶。
韩浩有了怒意,话也渐渐难听起来:
做生意赚四方钱
施舍小钱攒阴德
莫要等到破产后
才知发善保平安
人群里笑声更大,连那老者都缕着胡子微笑不语,王有财终于有了反应,脸色难看目光不善的看向韩浩。
韩浩又接着一首:
世人不知日后事
明年老板要破财
败家破业把病生
头顶流浓脚长疮
王有财手抖了起来,完全是被韩浩气的,但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个乞丐计较,只会惹来更多的嘲笑。
边上那些百姓都快笑弯了腰,没想到小乞丐嘴巴这么毒,如果是骂别人大家可能还会反感,可骂出了名的铁公鸡,所有人都觉得畅快,这些年很多百姓都吃过王老财的亏。
门口被人围了老半天,生意又不能做,还遭他狠狠地骂一顿,更恼人的是被这么多围着看热闹的人的议论。
有人喊道:“就给他一块大洋,不就恩德无量了吗!”
王有财铁青着脸慢吞吞的从抽屉里拿出一块大洋丢到地上,他不得不给,在耽误下去,还不知道那缺德小子怎么编排自己,扬州城就这么点大,要不了半天功夫就传的满城风雨,他可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谈的笑料。
小结巴立刻上去捡了起来揣进怀里,他现在对韩浩崇拜的五体投地,本来他跟二愣对韩浩的主意还不看好,觉得没有装可怜哀求效果好,可没想浩哥居然唱的这么好,不但把老板骂了还收到钱。
看着王有财愤怒不善的目光,韩浩心里猛的一凛,知道王有财恐怕不会善了,他财大势大如果报复自己三人,还真没办法躲避,再说都在一条街上混,得罪太死总是不好,心里想着做补救办法,拉过小结巴,二愣给王有财作揖,并且敲起竹板唱道:
原来老板是善人
是我不分好和赖
好心会有吉祥报
以后年年迎财神
妻妾成群儿满堂
享尽世间荣华贵
福禄双全与天齐
王有财刚刚确实动了晚上让伙计,在偏静处揍他们一顿出出气的想法,如果被三个乞丐骂了还不出手教训,那以后岂不是谁都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可没想到这狡猾的小子居然来了这手,打一棒给个枣,又开始玩命的捧他,在众人面前有了面子和台阶,气消了大半,懒得跟三个乞丐计较,于是郁闷的挥挥手,意思让他们赶紧离开。
人群里也有不少明眼人,刚才王有财阴狠的眼神,自然有人猜到他的打算,本来还替三个小乞丐担心,毕竟这年月乱的很,若王有财真要计较,三个小乞丐可有苦头吃。可谁知那小乞丐更有眼力劲,且处事圆滑周全,轻松自如的将仇恨扼杀在萌芽中。
“嘚勒,谢谢王老板”韩浩又朝四周抱拳感激道:“多谢各位叔叔阿姨,大哥大姐的打赏,小子三人感激不尽。”
说完带着小结巴二人往下个店铺走去,周围的人一愣,忽然反应过来,这小子还要继续啊,不少赋闲的人都兴致勃勃的跟了过去。
王有财呼了口气,总算是把那瘟神打发走了,当看到韩浩奔向自己隔壁店时,立刻幸灾乐祸起来。
隔壁是家米店,老板娘刚才也在人堆里看热闹,还跟着起哄,可突然发现那小子笑咪咪的朝自家店过来,顿时脸跨了下去,望着韩浩身后的大量围观群众,叹了口气有些肉疼的从柜台里拿了块大洋。
不是老板娘大方,实在是怕了韩浩那张嘴,与其被他说的下不了台,还不如爽快点图个好名声。
韩浩看到米店老板娘站在门口,走了过去,正准备开口,谁知老板娘立刻将大洋丢了过来,笑道:“别唱了,钱拿去买吃的吧。”
“谢谢大姐,祝你生意红火,合家安康!”韩浩真诚的说道。
可跟过来的百姓不愿意了,有人喊道:“老板娘,你这钱给的也太豪爽了,怎么着也得听他唱一段在赏啊。”
老板娘撇撇嘴,暗道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感情埋汰的不是你们,但脸上还是笑容满面的说道:“唉,这几个孩子也不容易,我这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受苦,跟我做生意的宗旨一样,丰盛米铺永远用最优质的大米,卖最低的价格,用只好的质量,让大家买的安心,吃的舒心。”
“额”韩浩张大了嘴巴,暗暗伸起大拇指,老板娘才是高人啊,广告打的出神入化,见缝插针。
小结巴,二愣还恍如做梦,就这会功夫,已经要到俩块大洋和不少了散钱了,放在以前简直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