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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舟所言:只有极少数人,才能真正步入诗境,那是不存于芸芸众生的心灵妙境。不论是用诗,用散文,用画,用哲思,还是用音乐。不论是意识流,还是朦胧派,还是梦寐参禅。也许全世界,也不足百人,全历史,也不上千。
沉舟所言:沉舟太无能,不敢带乡音。
表面上看,那个厂用于每人扣除的伙食费并不高,但只要知道每人每天4元钱只是用于买菜品的,以97年的物价来说,那就很可观了。但再可观,因为厂方补助多,员工们在生活费上的负担,并不比一般的厂子高。
“全叔,你们厂的生活开得到底有多好,名声已经从不吉镇传到我们奇石镇了,好多人都说你们厂是天堂的生活,到底有多好,能给我们说说吗?”何乐也有些好奇。好,那是好到啥地步?
“说起这个,何乐,全叔我不带一点吹嘘,是怎样就说怎样,是好就说好,是不好也不会充胖子,厂子又不是我开的,用得着我来帮忙瞎吹吗?你是晓得我这个人的,绝不会添言添语渗假水。这样的话我也在很多地方讲过,也不会单单到你这里来讲二话,那对我有什么好,是不是?”
“这些何乐当然明白,全叔当然是信得过的,家父就说过嘛。”
“嘿嘿,那是。”全叔说,“有的人听了我说的流口水,有的听了流眼泪。有的人干脆开骂,你们厂子里是不是肥猪特别多?还有人说,马滴,老子立马改行,去你们厂门口卖香皂肥皂洗洁精,你们厂的人个个肥得流油,洗涤用品一定会很畅销。”
“全叔,看出来了,也只有对厂子特满意,你才有这个好心情来开玩笑。”何乐可是闻一知十的主。
“你小子,是在说我啰嗦吧?就知道你打小就是个不浪费时间的主,全叔就不跟你闹了,就先说饭吧。”
“不是说过粮油由公司补助的吗?全部是买的最好的东北大米,和最正宗的中南大米两种,比超市零售的还要好,只要发现一点小问题,没有二话讲,就立即退换。”
“哇!”当时听全叔讲述的老乡有近十个,他们就围在王品工业城的栀子花树下,全叔的话比栀子花更迷人。讲着讲着就有人围过来。
“每餐都是两种米饭,做饭的师傅是专门招聘的,差不多是百里挑一,水平无可挑剔。东北大米饭糯一点,中南大米饭更筋道些,员工可凭自己的口感选用。”
“哇!哇哇!”何乐的老乡们听得哇哇大叫。
吃的就是饭!菜,并不是主食。
不少饭堂把主次颠倒了,对饭的重视远远不够——又不是开馆子,以菜赚钱为主。
“员工们每天实际要吃四餐,三餐加宵夜,一周之内,早餐和夜宵的样式绝对不重复,而且每餐最少有两种以上不同的套餐以供选取,比如周一是皮蛋瘦肉粥,和炒和粉,可以选择一种也可以都要。当然,也有每天吃五餐的,比如门卫,比如饭堂的内部人员,在沉夜还会为大夜班的员工开一餐。所以我们的饭堂是每天开五餐。”
“哇咔咔!”
“每天有鱼!绝对是活鱼。而且是油炸后再浇汤汁,香而不腥。”
“每周最少有一个大鸡腿!不要的可以打两份粉蒸肉。”
“每周有两个油炸鸡翅!是整个的不是切开来充数的。”
“每顿正餐是四菜一汤,菜是两荤两素,荤菜中也是要拌配菜的,除荤菜外,实际上每顿正餐每人最少能吃到五种菜肴……咹?多算了一种?才没有呢!因为汤中还有最少一种菜。”
“汤品也是一周之内餐餐不同,像什么紫菜、黄花、大剑兰、海带、粉丝、绿豆、豆腐、猪红、菠菜等等都是烧汤的菜品,每一种汤中还得加入肉沫、蛋花、或者玉米粒等。”
“每到周五中午加餐,荤菜是平常两到三倍的量;过节和月底加大餐,还加发水果和饮料。”
“每年两次烧烤晚会,端阳和中秋。可带家属。”
“每年一次火锅晚宴,可带家属。”
“每年两场大型聚餐,厂庆和大年。广邀厂家和客户宾朋,外带大型摸奖,中奖率八成以上,奖品价值在五十元到五千元之间。可带家属。”
“每年大型旅游一次,时间一天到五天,食宿全免,可带家属,家属第一位费用全免,第二位半免,其余自费随团。”
“助理带班以上干部每月酒店聚餐一次,费用全免。”
“组长主管级以上干部第周六聚餐一次,费用全免”
“早餐剩下的馒头,及时油炸好,给中餐喜欢的员工取食。”
“正餐剩下的米饭,及时做成虾米炒饭杨舟炒饭等,给下一餐喜欢吃的员工享用。能保证每个人都吃饱,又尽量少浪费。”
“每天随机抽取一名干部和两名员工督查点收当天进购的食品。”
“由员工工会每餐随机抽取两名就餐代表监厨。”
“哈哈,太多太多,不说了不说了,你们慢慢学吧!”
全叔讲着讲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人们问这问那,不断打岔,各种羡慕,各种不信,各种吃惊,各种感叹,各种请求,各种力争,把全叔围在中心,人声鼎沸,快要将他淹没。
“是不是您在凭空想象呀……”
在全叔得意的述说中,好多人都心动了:“大叔,把我介绍进去吧,我给您伍佰元介绍费!”“大叔,大叔……”
其实,这样的伙食,能算很好吗?很多很多人的生活,还是在这水准之上的,只是在打工一族心目中,这就已经是好得登天了。
在我们的奢望中,登天的条件竟然这样简单。
“安静!安静!你们是不是还小?人家说说好就信倒了?”何乐抢到问话的至高点,压制了众人嘈杂的,他大声道,“全叔还有事,有什么话大家记下来吧,下次全叔空了再一一解答!”
何乐竟然拉了全叔就开跑,还没有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们就跑掉了。这两个厨子还真滑溜。
到了僻静处,何乐就问一句话:“你们厂的生活那么好,应该就没有少数人私吞捞外快的现象吧?”
全叔:“也就只对你,人对了我才讲老实话。加上你老爸对我恩重如山,再怎么样,我也不会瞒你。你可不要随便讲出去好,那些是可大可小的事,我还想在那里继续混下去哩。嘿嘿!”
何乐:“放心,全叔。咱不随便向你下保证,也不乱发誓赌白眼咒,咱不来那一套。但我能够向你保证,在十五年之内,我不以任何方式向外说出去,说到做到,不放空炮。”
“这就好,我就放心了。十五年后,时过境迁,就没事了。”
“全叔你就说吧。到底有什么奥妙?”
“老实说,一点不私吞是不可能的。管得好与管得糟的区别,只在于被贪得多与少吧了。一点都没有私心杂念的人,你打起灯笼火把都找不出几个来。饭堂再好,不可能都是些只吃素的人在打理。花香自有蜂子来,有搞头(利益)才留得下人才。哪个饭堂要是清水一潭,哪里养得住鱼嘛,何乐,你是书人,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何乐:“对,草草里藏大鱼,要是没有一点阴暗处能藏身,鱼儿不是跑光光,就是被弄光了。”农村人不大说水至清则无鱼。
全叔:“无利不起早,像我们这种有技能的厨子,光靠那点死工资,哪里养得家,现在遍地都是机会,技术过硬的,前脚出了东家,后脚就能进西家。”
“这么跟你说吧,凡是一个师傅工和饭堂管理人员能呆得久的饭堂,就必定有点猫腻,这是可以肯定的。”
全叔:“不说我们,就说你王品仅司吧,你们的伙食也是口碑超级好那种,不比我们厂饭堂的名声差多少。不同的是你们的饭堂更大。”
“你不用看我们,就只看你们自己的饭堂就能明白许多事了。这个社会上还哪里找得出几个你这么纯的人呀?哈哈!”
何乐:“我们这个饭堂?有没有猫腻我咋知道?”
“哈哈,你呀!就只有瞒着你们这样的,像我这样的明眼人,用不着看多少听多少,随便瞄瞄,就心知肚明了。”
“全叔,我是真不知道。你也晓得,我才出来打工不久。”
“不说远了,就说你们炊事班的这个班长阿华,你该熟悉他了吧?他又赌又嫖。几乎天天晚都在赌,又十赌九输,有时一个晚上就要输掉上千,甚至千多。”
“他们这地方的男人,多数有个怪习性,总认为赌输了是走霉运,又老以为‘打洞’能洗掉霉气。所以他总是赌输了就去‘打洞’。这两项都是大把花钱的,他阿华开销那么大,那些钱从何而来?就他那每个月一千八百块的工资?还不够他支舞一个礼拜哩!”
阿华是何乐的直属上司,他俩就共享一间单独的寝室。
对阿华,何乐并非全叔以为的那样无知。对于何乐这个处处留心的人来说,阿华的挥霍无度他晓得得更多,阿华还栽进了传销的陷阱中,花高价买了很多‘产品’,九层以上都销不出去。
阿华还要寄钱回去养家,他老婆在老家照顾他们的两个小孩子,大儿子还上学了。没有种土地,全靠他养活。三口人的消费也不小,而且阿华多少也得孝敬一点给双方的老人。
相对于他的开销,他那笔工资真滴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