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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不再言语,闻着她身上传出的清新的薄荷香味,闭目养神。
大概两刻钟后,胤禛和映月抵达莫愁湖,胤禛难得伸手要扶她下车,犹豫一下还是将手伸出,这是她第一次握他的手,他的手掌很大,几乎能包裹住她的整只手,他的掌心很温暖,热热的,就像春日的阳光。
胤祥就站在不远处望着从车上下来的两个人,心底倒是生出好一双璧人的感叹。
四哥英俊挺拔,映月温婉飘逸,让他无端想起一句词: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
转眼一想,又呸呸两声,什么辞死不辞死的。四哥自小由贵妃的亲姐孝懿皇后养大,也算是在贵妃身边长大,映月是贵妃身边的宫女,四哥若是向贵妃求娶映月,她一定会爽快答应的。哪里来的死不死,真是晦气。
映月一下车便瞅见胤祥在往地上吐唾沫,皱皱眉,这个阿哥怎么这么不讲公德心!
她走过去,一巴掌排上他的背,胤祥一口吐沫没吐出,被她一掌拍的差点背过去气去,不住咳嗽。
“咳、咳、咳,你做什么?要杀我吗?”
映月促狭地笑道:“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拍痛你了吗?”
胤祥一副绝对不相信的她的表情,瞪了她一眼,不再理她,径直往胤禛走去:“四哥,你们怎么比我还慢?”
胤禛淡淡扫了站在一旁脸色微红的映月一样,没说什么,径直往湖边矗立的院落走去。
一栋临湖而建二层木楼坐落湖边,临水而居,雕梁画栋,精致奢华,映月在心里嘀咕这里看起来倒像是那个官员藏娇的金屋,根本就不像是养马的地方。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书秦楼二字。
秦楼?好熟悉的名字。是姓秦的人家?
胤祥跟在胤禛后面就要往里走,映月忽然想起,他把曹颐弄到哪里去了?一把拉住他:“人呢?”
胤祥以扇遮脸,低声说:“就在这院子里呢,一锭金子,一个雅间好好看着呢,放心吧。”
“咱们先办正事,曹颐的事回头再说。”胤禛说着举步往里走,却不知从哪里窜出一青衣小厮拦住去路,弓着身子索要请柬。
映月心里纳闷,不就买个马吗,还用的着请柬?
胤禛从袖中抽出一张烫金请柬,那小厮一看之下,脸上堆满了花,点头哈腰领着他们朝里走。他边走边偷偷打量映月,心道居然还有带着夫人来选马的,这夫人也真是大度!
映月倒是不觉得被人看两眼有什么,胤禛却不大高兴,拿出一锭银子,对那小厮说:“去找一件姑娘家的斗篷来,要崭新的。”
小厮见了钱笑没了眼,一溜烟就不知去哪弄了一件十成新的素锦斗篷。
映月识趣地接过来披上,胤禛犹不满意,伸手帮她把斗篷后连着的风帽扣到头上,遮住她大半张脸后,终于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前行。
映月朝胤祥露出可怜的眼神求救:这么热的天,戴帽子太热了。而且她还想看热闹呢,这样眼睛都快被遮上了,怎么能选到好马?
胤祥一脸无奈,丢下她,紧跟着他四哥的步伐而去。
跟屁虫!她心里暗骂,但也没有办法,只能紧紧斗篷,很没节操的也跟上他们。
进了二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摆放着一个紫檀架子的云石大插屏,插屏上携着一首诗:
素约小腰身,不奈伤春。疏梅影下晚妆新。袅袅娉娉何样似,一缕轻云。
歌巧动朱唇,字字娇嗔。桃花深径一通津。怅望瑶台清夜月,还送归轮。
映月不禁驻足,她记得这首词,是李清照的《浪淘沙》,可这是一首思春的艳词啊。怎么会携在这养马之地的插屏上?
悄悄拽拽胤祥的袖子:“十三爷,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咱们不是来买马吗?”
胤祥咧嘴一笑,摇着扇子,恍然自己地风流公子般,晃着脑袋说:“买马是买马,可是此马非彼马。”
见她一脸茫然,显然是不懂。也对,她一个闺中女子,又怎么会知道。
“跟着我们走就是了,放心,爷还会卖了你不成!”
映月把素锦斗篷的领口又紧了紧,咽口唾沫,咬咬牙跟了上去。她怕什么的,虽然她只是个一介宫女,但好歹也是在内务府有备案的,若无故消失,内务府也是要查的。
转过插屏,小小的一间花厅,厅后就是正房大院,正面三间上房却是两层,皆雕梁画栋,浮丽奢华,两边穿山游廊连着厢房。台矶之上,垂首立着四五个穿红着绿的丫头,那青衣小厮将请柬递过去,使了个眼色,就有两个丫鬟忙倩笑着迎上来:“几位贵客,请跟奴婢上楼。”
映月心里纳闷:连小丫鬟都这么娇俏,打扮的花红柳绿的,这莫不是青楼吧?
等上了二楼,她才真正惊讶,这哪是卖马的地方啊,简直就是个戏院。二楼三间屋子中间没有隔断,打通形成一个很大的正厅,厅北一个类似戏台的大台矶,台上有两个清秀少女,纤纤素手,拨弄琵琶,在唱苏州评弹。唱的什么内容,她一个北方女子根本就听不懂,倒是台下坐着的几个男人听得如痴如醉,也不知是评弹醉人,还是姑娘美色醉人。
映月心下已然明了,这哪里是卖马的地方,分明就是个卖人的地方!
难怪这院子大门上匾额上携着的“秦楼”二字令她觉得如此熟悉,秦楼楚馆,可不就是青楼的别称吗!
小心翼翼地把披风的风帽再往下拉了拉。
胤祥看她紧张地拉扯风帽的样子,料想她应该是猜到这是什么地方了,轻轻拍拍她肩膀安慰她:“有我们在,你怕什么?”
她呵呵干笑两声。她怕什么?十三爷,这可是青楼啊,就算是清倌楼,但是她好歹也是个闺女吧,一个黄花大闺女无端进了青楼,她能不谨慎点吗。
找了一张角落里的桌子,他们三人刚坐下,就有俏丽的小丫鬟过来斟茶,看见映月的时候仿佛是吓了一跳,眼睛大睁,连嘴里都能塞进鸡蛋了。映月皱皱眉,很想吼回去,没见过女人上青楼啊!可惜,她没那个勇气。
只能尽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转头望着悠闲喝茶的胤禛,苦笑:“四爷,您不是说来买马吗?我可是第一次见如此脂粉飘香,婀娜绮丽的马厩啊?”
听到她脂粉飘香婀娜绮丽后刻意加重的‘马厩’两字,胤祥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就说她是个活宝吧,四哥还不信。
好不容易压下口中的茶,胤祥解释:“咱们是来买马,不过买的是瘦马。”
“瘦马?”有膘肥身健的壮马不买,偏偏来买什么瘦马?
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胤祥继续解释:“你是闺中女子,大概没听过。我一开始不就同你讲了,此马非彼马,我所说的的瘦马,是指扬州瘦马,这是淮南一带的富商弄出来的名堂。一些私妓坊专门栽培身材窈窕纤弱的清倌,卖给各地的富商为妾为婢。今儿,咱们就是来挑选这从扬州专门带过来的扬州瘦马的。”
什么?带她来挑选j□j?难怪方才那上茶的小丫头看见她那么惊讶了,哪有女子来选j□j的。
还不待映月细问。邻桌的一个年轻的青衫男子就插口搭讪:“这位公子说的正是。这瘦马自然是以扬州为最美。不知公子对瘦马之道了解多少?”
映月撇撇嘴,还瘦马之道,好像多值得研究一样,还不是为了满足男人的变态j□j和审美,把人好好的姑娘折磨的骨瘦如柴。
胤祥倒是不觉得他说的有什么不妥,谦虚地笑笑:“在下对此所知甚少,兄台如不嫌弃倒可指教一番。”
那青衫男子洋洋得意,正要长篇阔论一番,忽一眼瞥见身穿女装的映月,肃然抱拳致敬:“这位夫人竟亲自陪夫君来选美人,当真是大度贤良。”
映月抬头尴尬的冲他笑笑,心里却恨不得赏他两巴掌,暗骂:你哪个眼睛看见我是夫人的,姑奶奶我明明是黄花大闺女。
胤祥却顺坡下路,借机打趣她:“是啊,我这个嫂子可最是大度,全江宁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只可惜我四嫂息缘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四嫂便要张罗着为四哥选个美妾,以承香火。”
那中年男子竟连连点头称赞,映月嘴角直抽,恨不得用她随身带的针线把胤祥的嘴给缝上。悄悄碰碰胤禛的胳膊,想让他管管十三,他却只喝着茶嘴角弯弯望着戏台听曲,根本不理会她。
那青衫男子,微微叹息,不知道是在可怜胤禛无子嗣,还是可怜映月无奈为君选妾。
“在下陈世倌,海宁人氏。今日有幸在此识得夫人这样贤德之人,当是世倌之幸。既然尊夫人如此贤德,在下就给尊夫人讲讲如何挑选瘦马吧。”
胤祥十分高兴,还请他来自己桌上坐。映月这次不止嘴角抽抽,连眼角都要抽了,她抽抽着对坐过来自己对面的陈世倌笑笑,桌子底下踹了胤祥一脚。看到他死忍着痛,不敢还击的憋屈样,心里顿时清朗了许多。
陈世倌,一看就是个文人,装模作样的压口茶说道:“举凡瘦马,一般都是从贫苦人家买来的天生瘦弱但资质清丽的女孩。养马,即j□j她们。这瘦马,光形体纤弱,还不够,瘦马的举止投足,一颦一笑,都必须纤细袅娜。譬如走路,要轻;眼神,含情脉脉。”一边说还一边指着台上唱曲的两个女子比划。
“扬州一带的瘦马,自前朝开始就已经颇为流行,淮南一带犹以扬州为盛,故也称“扬州瘦马”。 这些女孩子里,一等资质的将被教授弹琴吹箫,诗词歌赋,画画唱曲,充当才女,卖给官家做侍妾。二等资质的女孩,也能识些字,但主要是学记账管事,以便辅助商人。三等资质的女孩则不让识字,只是习些女红、裁剪,或是厨艺,被栽培成普通佣人主妇。”
映月总算听明白,也听得心寒。一个女孩,家贫被卖,买她养她的人不过是为了养大她能再卖个更好的价钱,成了待价而沽的货物,映月心里真为她们不值。难倒女子的命就如此轻贱?
还不待她再细问,台上不知从哪冒出来个浓妆艳抹的中年美妇人,虽然年近中旬,但看到出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美人。她纤腰柳摆,捏着细细的嗓子,喊道:“姑娘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