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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江筑城的越里吉,果然比盆奴里繁华些。
街道颇为宽阔,扫去积雪,露出了冰冻的黑土,倒是让阿布卡赫赫的爬犁滑行不畅。房屋比盆奴里高了不少,可能是因为水量充沛,地势又低,地窖子容易被倒灌?擂土为墙,芦苇苫顶,一股石器气息扑面而来。
临街居然有商铺的,其中一间居然挑了个麻布幌子,幌子上居然画了个酒坛。画风写实,着墨厚重,一看就知道不是卖马桶的。
越里吉居然有酒肆?酒肆倒也不算什么,酿酒并没有多高的门槛,酒文化的原生地多的,无论是粮食酒还是水果酒。
算什么的是,沽酒买醉,应该是用钱的吧,总不能拎只狍子换酒喝。
那么问题来了,越里吉使用的是什么钱币?
说来惭愧,哥来到这个世界四十多天了,兜里居然一个大子没有,很给穿越界的前辈们丢脸啊!既没到长安混个闲散王爷,也没到汴梁闹个衙内,更没到江南赘个白富美。这天寒地冻的,一辈子走过的雪地也没这些日子多。
没个俏婢暖床也就罢了,收个女弟子还得哥照顾。于艮掖了掖熊皮,别把沃淩给冻着。这一幕刚好被温迪罕看到。
鱼贯进入越里吉之后,温迪罕就从队前退到了爬犁边上。雪中驱驰大半天,温迪罕丝毫不显疲态,这姑娘就是铁打的啊!于艮早就有心喊温迪罕同乘雪橇了,却始终没有喊出口。
此时温迪罕正笔直地骑在高头大马上,单手拖着明晃晃的长刀,全神戒备地扫视两旁。
街道两边以及旁边岔道里,均有人畏畏缩缩地窥探,貌似都是被霹雳弹给轰出来的?好像是对阿布卡赫赫的座驾充满了好奇,更多的是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担忧吧。曾经高高在上的酋长一家,已经烟消云散了。那么,普通老百姓呢?阿布卡赫赫会不会降罪?
阿勒楚喀虽然离得远,却也有人经常往返,事情瞒不住有心人。长久以来,阿勒楚喀对越里吉的影响力,可能早已超过了盆奴里。虽然盆奴里跟越里吉才是同根同源,谁在乎?
越里吉人对阿布卡赫赫莅临,不一定持欢迎的态度啊!没见过殖民地独立之后的民族心态吗?于艮穿越前,刚当选的湾北市长放言,湾湾落后于港港,是因为被殖民的时间短了些……
于艮向温迪罕招了招手,温迪罕靠近过来,于艮吩咐了两句,温迪罕驱马离开。不一会儿,阿布卡赫赫卫队齐声呐喊起来——
“天佑胡里改!”
“阿布卡赫赫与越里吉同在!”
巨大的声浪一波一波地传开,在冰雪覆盖的越里吉上空回荡。
于艮正襟危坐在缓缓行进的雪橇上,宝相庄严,慈悲智慧,大气磅礴——尼玛雪橇就是不如越野车拉风啊!传说中的神奇毕竟不如亲见的震撼,哥这累的!还要在门口放个炮……
效果还是出来了,逐渐有越里吉人小心翼翼地跟在队伍后面。无法给自己命运做主的人,都是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主心骨的,万一阿布卡赫赫真的是胡里改人的神呢?不是神能随手召唤霹雳吗?
人越来越多,队伍越跟越长,逐渐有越里吉人跟着喊了起来,“阿布卡赫赫与越里吉同在!”
初时只是试探着发声,随即有人应和,彼此壮着胆,喊声顿时就变大了,甚至湮没了阿布卡赫赫卫队的喊声,汇成了灼灼洪流。
随着呐喊,越里吉人越来越兴奋,大步流星地跟着队伍,用力地挥舞着手臂,脖子上青筋爆出。闹得带头呐喊的鲁库都有点奇怪了——到底谁是来接收的,谁是被接收的啊?
萨纳台就更加奇怪,阿布卡赫赫果然有魔力的,越里吉人怎么都跑出来了!
方才萨纳台对阿布卡赫赫有过说明,女真人对越里吉秋毫无犯,但越里吉人被要求呆在家里,不得随意走动,直到阿布卡赫赫派人前来接收,虽然没想到阿布卡赫赫居然枉驾亲至。阿布卡赫赫还就不告诉他,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会烦的……
越里吉的占地面积,应该在三五平方公里的样子,大致上是个圆形。酋长府邸在最中间,房屋比普通民宅更加高大,东西跨院俱全,院墙上甚至装了木门。
酋长府邸门前,照例是个小型广场,可容纳千余人聚集。爬犁刹车,阿布卡赫赫卫队分列两旁。主街道的人流都汇集到了广场上,场面热气腾腾的。周边小道上还有人络绎不绝地赶来,入场时都大喊着“阿布卡赫赫与越里吉同在”。
一切为了群众,一切依靠群众,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把党的正确主张变为群众的自觉行动。群众路线是毛主席思想活的灵魂的三个基本方面之一——哥可是刚刚参与了群众路线教育的,亲自撰写的自我剖析材料洋洋五千言,改了三趟才过关……
于艮站起身来,略一趔趄。沃淩看着又干又瘦,还是有些分量的,腿都给她压麻了。于艮左右看了看,好像没有地方放。温迪罕威武地站在右边,不像是会抱孩子的。右边是兀术,也很威武。会抱也不给他抱。
得,哥就这么抱着算了。像圣母,呃,她老公吧?
“阿布卡赫赫与你同在!”于艮亲自喊出了这个口号,嗡嗡地颤音响彻全场。基层领导最基本的素质就是嗓门大,底气足。你说什么别人都听不见,那还忽悠个锤子?
从阿布卡赫赫站起来时,全场就肃静了。千余双目光紧盯着阿布卡赫赫的嘴巴,虽然一个字都没听懂。
阿布卡赫赫脸上无喜无悲,光头没带着帽子,短发平整,根根直立。越里吉人只在过路的铁骊僧侣那儿见过类似发型,但没这么精神。阿布卡赫赫的衣服更是古怪,各种不规则的图形,就像老松树的皮。古怪是古怪了点,但看着满顺眼,很是高大上。
群众居然一点反应都没给?于艮这才反应过来,天才翻译沃淩,好像出了点状况?也不能睡得这么死吧?这丫头啥时候不都跟个崩豆似的?
“阿布卡赫赫与你同在!”温迪罕高举着长刀,及时地接过了翻译职责。
兀术反应得慢了点,舔了舔嘴唇上的霜花。嗯,不是哥反应慢,是哥的身份敏感。铁盔上的两条貂尾,兀术一直没有摘掉。阿布卡赫赫并不在意这些小事。兀术有过犹豫,最终还是倔强地留着了。或者有时候也应该摘掉的?何必在意这些外在的皮毛?
阿布卡赫赫卫士齐声充当扬声器时,兀术赶上了,喊得声嘶力竭。萨纳台正站在兀术身后,给吓了一大跳。
萨纳台作为二太子斡离不的心腹,在完颜部还是颇有些地位的,至少比玛武强了太多。斡离不派萨纳台过来,也表现出了他对这事的重视程度。
因为身份和经历的相似,萨纳台和玛武一直比较熟悉,私下里也经常聚一聚。让萨纳台差异的是,玛武也喊得很大声,喊得那么真情流露!四太子年纪还小,喊喊倒也罢了。玛武为人一向是谨慎稳重的。这才分开一个来月嘛,怪了个哉的,怎么会这么大变化……
“阿布卡赫赫不会抛弃任一个胡里改人。你们是胡里改人。今天我来接收越里吉,但我不是越里吉的主人。你们是越里吉的主人。越里吉人是光荣的。胡里改人是光荣的。”
既然有了翻译和扬声器,于艮的演讲就情绪到位。语速很慢,句子简单,浅显无歧义,确保每一条神谕都刻入人心。
“我不会带你们东征西讨。每一条人命都很宝贵。我会带领你们用双手创造幸福。当然,武装力量也很重要。我们创造出来的财富,需要有能力保护。每个人都有追求和平、安宁、幸福的权利……”
这番演讲经过翻译以后,萨纳台也都听懂了。阿布卡赫赫的说法很新鲜,但理解起来并不难,接受起来也是顺理成章。萨纳台越琢磨越觉得有味道,极简单又极复杂的。这些话,好像也不只是对越里吉人说的?
不对。这和萨纳台从小受到的教育完全相左——军人的骄傲,不是砍下敌人的头颅吗?军队的使命,不是征服和掠夺吗?财富和女人,不是属于强者的吗?
可是,阿布卡赫赫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啊!
萨纳台并不孤单。于艮刚讲到这里,就听酋长院内传出了喧嚣的声音。紧接着,院门被打开了,四五十个骑兵冲出来,虽然不是冲锋阵势,却也是气势汹汹。
阿布卡赫赫卫队本来背对着酋长院门,此时突遭变故,立即调马回头。温迪罕举起长刀,率领近百人迎向来者,也算是紧张有序。
不过这支队伍并未发起攻击,而是大模大样地绕过了阿布卡赫赫卫队,拨马来到于艮面前。
领头者铁盔下挂着两条白色貂尾,身体很宽,脸盘也很宽。可能是出生时脑袋冲下掉地上了,砸得厉害,以至于眼睛到嘴巴的间距小了些。五官的个头却不小,看上去就有点挤了。
萨纳台面露忿怒,多少也带着些尴尬。玛武同样上不得台面,兀术则“哼”了一声,闷声给于艮介绍,“这是塔呼喇,国相的侄子,粘罕的堂兄。”
嗯,夹头,呃,来头果然不小,不过更重要的还在后面,兀术也毫无隐晦,“那天带队攻打盆奴里的,就是他的哥哥。”
好么,原来是狼牙棒哥的弟弟。狼牙棒哥确实是荣幸地死在了哥的车轮之下。这算是仇人相见?于艮脸色不稍动,略带慈悲地看着塔呼喇。
“粘罕叫老子给你让出来,老子就给你让出来。不过,老子可不是怕了你!早晚有一天,老子会把你一刀两断!越里吉,老子还会回来的!”塔呼喇酒气熏天,语气极其嚣张,口里的白沫喷出好远。
尼玛,白沫都飘到沃淩身上了!于艮微笑起来,眼神却冷冽。
可是,捏死这厮容易,却和哥来此的初衷不一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