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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艮恨自己不是医生。或者去慰问山村小学时,好歹捎点常用药啊,银翘片板蓝根都行啊!怎么能这么没有爱心呢?
沃淩应该是伤风感冒吧,许是刚出发时玩得比较欢腾,闹出一身汗来,然后在寒风中睡着了。现在小脸通红,额头发烫,嘴唇有些破皮,都烧迷糊了。
于艮突然觉得,在越里吉的这一大通表演,是那么的猥琐,那么的无聊,那么的扯淡!得意洋洋,挥洒自如,演得太入神,几乎连自己都骗过。却是忽略了沃淩的变故!
不知不觉中,沃淩已经在于艮心里占据了太重要的位置,所有的宏伟蓝图都比不上这个又黑又瘦的小女孩……
于艮顾不得一众沉浸在宗教情怀里的越里吉人,一把抱过沃淩,箭步窜进了酋长府邸。
兀术看得眼睛都直了,阿布卡赫赫向来规行矩步,行走如飘,居然可以这么敏捷的?其余众人更是呆立当场,不知何去何从。
于艮直接冲进了最大的房间,把沃淩放在火炕上,解开她的上衣。回头又冲到户外,从屋檐下掰了一段冰柱,在沃淩的脑门、腋下等部位冷敷。
温迪罕紧跟着于艮进来,手足无措地抓着沃淩的手。于艮就把冰块递给温迪罕,安慰道,“没事的,降温就好了!”
“我需要一个浴桶,加满热水。另外烧点姜汤过来!”于艮朝着门外喊了一声。答应的是兀术,随即有人急匆匆地离开。兀术的下一句话却让于艮抓狂,“姜汤?什么是姜……”
呃,难道此时东北,还没有生姜的?于艮所知的感冒偏方,也就是泡热水澡和喝姜汤了,奈何?
罕奴一溜小跑,带着于艮蹿进了厨房。酋长家的厨房面积不小,架着五六个大小不一的陶罐,外加一个铁制的烤肉架。再就是菜刀和木碗木盘什么的了。各种半成品的肉食倒是挺多,冻得邦邦硬。
还好,于艮从调料柜里找到了大蒜,还有几根大葱。这叫什么破事,古来都是葱姜蒜并称的,怎么就单单少了生姜呢?于艮只好拿两段葱白和几瓣大蒜充数,希望能起到姜汤的效果吧。
洗涮瓦罐时于艮才注意到,一胖一瘦两个厨娘战战兢兢地蹲在地上。想来这座府邸两个月三易其主,厨娘也是心惊胆寒的吧?于艮只好挤出笑容安抚了一下。
厨娘小心翼翼地接过了烧火的工作。回头于艮又找到了茶饼和蜂蜜,也分别放了一些进去。最后又加了几个大盐粒……
回到正屋时,沃淩刚好恢复了一些神智,有气无力地喊口渴。温迪罕把沃淩扶起来,于艮用木勺舀了些混合液,小心地吹凉,放到沃淩嘴边。沃淩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甚至努力地笑了笑,然后才艰难地吞咽。
味道一定很难喝吧?沃淩笑时,于艮想哭。
尼玛哥从九百年后来到这个冰天雪地里,一直硬着心肠啊!刚才外面死了四个人,差不多都是因哥而死的,哥心里毫无违和感啊!还以为这四十多天来,心肠已是极硬……
喝完小半罐杂混溶液,沃淩的额头沁了些轻汗。虽然还很虚弱,却睁开了眼睛,做出很开心的样子。刚好浴桶送了过来,于艮捏了捏沃淩的腮,“泡个热水澡,再睡一觉,明天早上就好了。”
说这话时,于艮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再看温迪罕,一直僵着身体来支撑沃淩,动也不敢动,心里大概是极怕。于艮只好再去宽慰温迪罕,“放心!吹了寒风而已,很快就没事,给沃淩泡澡吧。”
“嗯。”温迪罕长吁出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脚,去解沃淩的衣服。
于艮有种怪异的感觉,这姐妹俩就像孤儿一样,相依为命,甚至死在外面也没人管?德敦这一家人,貌似并不亲密的。于艮带着两姐妹出行时,也没有征求胡沙虎乃至德敦的意见,竟然自动忽略了……
而温迪罕的年龄,可能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大吧?虽然看上去也不是很大。在于艮心目中,温迪罕一直是硬硬的,许是骑大马擎长刀的第一印象太过深刻?平时的温迪罕也是颈背挺直,目不斜视,作风相当硬朗。
嗯,那天压饼倒是不硬,硬的是于艮。
但压饼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亲密接触了,很有礼貌的点头之交。搞得于艮也只好道貌岸然,彬彬有礼。或者两人互为因果也说不定。
此时温迪罕才像一个小女子,动作轻柔地解着沃淩的衣服,也没背着于艮,很有一家人的感觉。刚才罕奴退出去时,点燃了一根巨大的蜡烛,像是用动物油脂制成的。红彤彤的烛光照得屋里很温馨。
于艮抱着光溜溜的沃淩,试探着放进浴桶里。沃淩很舒服地趟下了,于艮拿着一块麻布,把热水撩到沃淩头顶上,温迪罕则在另一边帮忙擦拭按摩。沃淩还有力气吹流过嘴边的水。
“你们的妈妈,我怎么没见过?”于艮终于找到了话题。屋里热气腾腾的,有点闷不是?
“妈妈是契丹人,生沃淩时,死了。”温迪罕很专注地擦水,按摩着沃淩的肩颈,语气淡淡的。
“哦,对不起。”于艮苦笑了一下,这还真是个好话题。
怎么会是契丹人呢?德敦倒是一直跟契丹人及女真人战斗的。两人的妈妈,莫非是德敦的战利品?原始社会的女性比较凄惨,生孩子几乎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胡沙虎大概还有另外一个妈妈吧,温迪罕和沃淩相依为命,倒也不算错。
“你几岁了?”沉默了一会儿,于艮又找到了话题。
“十七岁。”温迪罕笑了笑,迅速地看了于艮一眼,又低下头去。胡里改人的说法是“见过几次草绿草黄”,不过温迪罕已经学会了于艮的词汇。
呃,还真是个小女孩,未成年的……
也就是说,沃淩生下来就没了妈妈。那年,温迪罕六岁。
温迪罕习惯于挺直身子,是因为没有人为她支撑。沃淩天真又精灵,是因为温迪罕为她支撑。
沃淩身上热腾腾的,看来是出了不少汗,已经开始用小手拍打水花了。于艮脸上也沾了一些,顿觉精神愉悦,看来这个时代的病还是很容易对付的,沃淩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温迪罕说的应该是虚岁吧?这姐妹俩的十足年龄,一个十六岁,一个十岁。这十年来,过得不易啊!
回头再想,若沃淩有什么好歹,哥会不会就此黑化呢?化身大魔王,搅合宋辽金。还好,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能少杀就少杀吧……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于艮开门见两个厨娘,拿托盘送了晚餐过来。于艮和颜悦色地表示感谢,又把两个厨娘吓了一跳——“谢谢”是什么意思?阿布卡赫赫都说两回了……
寒风凛冽,月朗星稀。门前小广场上火把通明,人声鼎沸。看来阿布卡赫赫的指示还在贯彻,就由着兀术和鲁库他们折腾去吧。
于艮自嘲地摇了摇头,端着托盘进屋。温迪罕已经给沃淩穿好了衣服,坐在火炕上,又拿熊皮裹了。
越里吉酋长的正屋,确实比盆奴里的条件好得多。火炕上铺着丝绸,丝绸下面还有一层麻布,然后才垫了软草。只是空气比较龌龊,隐约有些腥臭和酒气,应该是塔呼喇等人留下的。现在沃淩经不得风,且忍一忍,明天再打扫吧。
打开陶罐后,居然是白花花的大米饭!艾玛,又吃到大米饭了哎!配菜倒是差了些,还是各种肉羹,甚至有块状的动物血?
越里吉仍旧没有铁锅。估计阿勒楚喀也就这样了,难道要到大宋才能吃到炒菜?
沃淩身体虚,胃口不好,吃了些粥就饱了。温迪罕却吃了两碗米饭,想来这姑娘还是第一次和于艮共进晚餐。
不过,伺候完沃淩之后,温迪罕就只顾低头拔饭,肉羹都很少动。
米饭蒸得有点硬,厨娘的水平也是将就。于艮突然醒悟,吃完饭就该睡觉了啊!莫不是温迪罕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用吃饭来冲淡紧张和不知所措?
呃,大家初来乍到的,两百人都需要安排住宿,房间可能会紧张。深更半夜的不能给同志们添麻烦。
嗯,出门在外,将就一下算了……
沃淩收拾的行李装在爬犁上,于艮起身出门去取。行李不多,就两张熊皮和一匹绸缎。连包着沃淩的那张,一共三张熊皮,足够于艮和沃淩使用了。原本是共同铺一张,各自盖一张。虽然每天醒时沃淩总是拱到了于艮的怀里。
温迪罕也是带着行李的,就绑在马屁股上。但温迪罕跟着于艮跑进酋长府邸时,战马被扔在了外面。晚上有人专门照料战马,却也分不清哪匹马是谁的,更不会像爬犁一样被送进酋长府邸。而温迪罕进门后就没再出去过,大概直到睡前才想起行李的问题吧——呵呵,大姑娘头一回出门,行李丢了哦!
于艮回来时,温迪罕已经把饭桌挪到了最边上。于艮促狭地把行李交给温迪罕,就到火坑旁边烧火去了。说起来这还是于艮第一次亲自烧火,不过这活儿并不陌生,旁边堆着劈好的木柴,循序搭在火堆上就好。
当然,这也是一件耐心活儿,于艮烧得很仔细,看着红彤彤的火焰,心情很放松——三个人三张熊皮,熊皮虽大,半铺半盖却是小了些。哈哈,哈温迪罕会怎么铺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