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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年六月初的一天下午,西大校园,卸去了部分花红色,葱绿的迷人,树荫隔绝了太阳,让这里静谧幽凉,外界三十多度的燥热并没有影响这里。偶尔路过穿着裙子抱着书的女生,脚步轻快笑声如银铃,拍着篮球昂首阔步的男生,高谈阔论呼朋唤友意气风发,都青春的耀眼,路上郁郁独行的一人显得那么违和。
她脸色苍白的一点血色也没有,隐隐透着蜡黄,眼神黯淡,唇色惨白,穿着件不合时宜的灰格子长袖上衣洗的发白的军绿色裤子,一双黑布鞋已经磨破了边,露出白布里面的袼褙。这是刚从妹妹聂秀卿新嫁的家里赶来的聂曼卿。
由于聂衡的死,让聂家一时风雨飘摇,聂卫国去京都陆军指挥学院进修时知道这一年的下半年就要往西南边境集结,不再是以前的小摩擦了,大战将会一触即发,他实在放心不下家里的人,母亲蒋淑珍病体支离,提前退休让高中毕业的聂秀卿接了班,聂秀卿虽然为人爽利但年龄毕竟还小,妹妹聂曼卿身体也不好,还有孩子要照顾,慕云昌这个妹夫本来可以回城了却又考了什么大学,家里根本无人照应,左思右想将二十岁的聂秀卿介绍给了自己一个退伍在距离西北市不远的县里公安局工作的战友,聂秀卿和那人就在前两天结了婚,聂曼卿是跟着聂卫国带着蒋淑珍送嫁的。聂秀卿的工作也已经转到了聂卫国那战友所在的县里,蒋淑珍暂时住在那战友家里,聂卫国还是很放心的,他那战友家境中等,有责任心,人品聂卫国绝对信得过,他相信如果自己真的不幸牺牲了,那人也会照顾好妹妹和母亲的。
聂卫国在礼成后就匆匆赶往进修的学校了,聂曼卿留下两岁多的儿子在聂秀卿的新家,一个人来到了西大。慕云昌在77年恢复高考后,参加了冬季的高考,考入了西大,于78年春入学。
聂曼卿对于慕云昌要上大学没什么意见,他走了她也算松了口气不再紧紧张张,一个人照顾孩子,和公公,累一点,她也不怕。她之所以来西大是因为一封信,赵慧寄来的信,里面只有一张慕云昌和她还有一个两三岁的小孩的照片,那孩子比自己的儿子看起来更像慕云昌。赵慧想要表达的,她一点也不相信,她要亲耳听他说出口。
没有什么比那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还有他惊慌的表情更能说明事实了,她就像一个傻子一般,眼看着他的儿子撒娇的抱着他的腿,眼看着他的女人偎倚在他的怀里,这样的情形她应该愤怒,应该伤心的吧,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一点这样的感觉都没有,只有惊讶,和验证了事实后的说不清楚的轻松。
聂曼卿走到了一处葡萄架下停在了那里,腿脚有些酸软,却不敢坐冰凉的水泥凳子,只抓着葱绿的葡萄架藤蔓歇息,顺便回头望去,他也该追上来了吧。
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小跑而来,很快就到了聂曼卿跟前。
"曼曼,对不起..."慕云昌歉疚的说道,他怎么也没想到,聂曼卿能来学校看他,还被她看到那样的情形。他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扯住他不让他走的一大一小,承诺了好几个条件才被放行追了过来。
"我不想听道歉的话,我们去民政局离婚吧,你们过你们的,我只有一个条件,暂时别让我妈知道,她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了,我没尽到做妻子的责任,你也不用太自责,只要别忘记了闹闹是你的儿子"聂曼卿对慕云昌说道。聂曼卿为慕云昌冒着生命危险生下了儿子,在家里为他尽心照顾父亲,从这种意义上来说,没有比聂曼卿更好的妻子了,只是自从生下了儿子慕闻朝后,她就再也没让慕云昌碰过,临产时如同梦境一般的相遇,让她再也没办法劝自己强忍着不逃离接受他...
"曼曼,我..."慕云昌想再说歉疚的话却是说不出口了,看着聂曼卿苍白的脸,瘦的几乎风一吹就倒的身体,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这个原来还鲜亮的女孩子不过跟着自己三年多就已经像褪了色的照片一样憔悴,他根本不配做她的丈夫,可是离婚,他从没想过要和她离婚,即使那个女人如何缠磨他也没答应,如今的年代离婚的人是要受人非议的,就像打上了异类的标签,孩子也会受人指点,他是男人且在外面倒是没关系,可她是在家里啊,但是现在他还能说什么呢?事情他已经做下了,是他没有管住自己做下了对不起她的事,当初他那么信誓旦旦的告诉那人,自己是认真的,绝对不会辜负她的,结果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什么也不用说了,我们走吧"聂曼卿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决,说完强打着精神向前走去,她不想再和这个人有任何关系了。慕云昌上了大学,户口关系都在西北市,他们离婚倒是可以在这里的民政局办理。
附近的民政局距离很近,两人是走着去的,聂曼卿随身带了相应的证件,离婚办的很顺利。
聂曼卿拿到了离婚证书觉得轻松了不少,虽然两条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她告别了慕云昌准备搭班车去聂秀卿家里接儿子回家时碰到了做知情时同屋的田忆苦。
"聂曼卿,真是你啊"田忆苦带着塑料眼镜抱着一厚摞书,看上去开朗了不少,笑的开怀,没了以前不合群的样子。
"是啊,我也差点认不出你,你在西大上学?"聂曼卿对于碰到熟人没有一点欣喜,她现在的心似乎掀不起一丝风浪。
"还没呢,在亲戚家复课,准备高考,你是来看慕云昌的?你们怎么样了?"田忆苦问道。
"我和他刚办了离婚手续"聂曼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淡淡的说道。
"啊?哎,离了也好,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慕云昌,这个人太没原则了,你走后,他有些不像话,以前也就罢了,都结婚了还...有件事我一直想说的,既然现在你们已经分了,我也没什么顾忌了。就那王建军死前那天,你们都去看电影了,我一个人再看书,那个沈修然被拉到县里批斗,晚上竟然还回来一趟,到了我们住的那房间一开口就问你去哪里了,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吓死我了,我说了后他就走了,后来又回来一趟,满身是血,换了衣服就走了,后来我听说王建军死了,然后沈修然就被判了刑再也没回来...很早以前我就想对你说的,可是,当时你和慕云昌在交往还很快结婚了,我就没说,沈修然对你真的很好,相比慕云昌来说他更适合你,哎,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你权当听故事吧"田忆苦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聂曼卿有些愕然,沈修然?怎么又会是他呢?她做梦也没想到是他,他当时正被关押在大队看守所里!那天的情形像放电影一样在她脑中放映,黑暗中她害怕的要命,根本没注意周围由多少人,现在想想在王建军一从她身上移开,她就被慕云昌抱住了,被他不停的安慰,王建军没再打扰他们,就像消失了一样,他不可能只被她扎了一剪刀就丧命的...
"是啊,没什么用了,不过还是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些"聂曼卿说道,她只是惊讶片刻,便不想再去想了,一切都晚了,知道又能怎样呢?
"你想开点,早点离开那样的男人也好"田忆苦安慰道。
两人说了几句话就分开了,聂曼卿虽然知道多想无义,却还是有些浑浑噩噩,和慕云昌到民政局离婚强撑着的精神在一点点的消耗,疲累从骨子里透出让她的身体不听指挥了,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隐约看见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走过,眨了眨眼又消失不见。
聂曼卿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可笑了,转头想继续走,却又实在拿不上力气,瞧见不远处有个公园入口,里面太阳下的长椅被空了出来没人坐,她硬撑着走了过去坐了上去。太阳灼热的光芒笼罩着她,她却没出一丝汗,依旧觉得很冷,那冷仿佛是从骨头里钻出来的一般,让她不自觉的蜷缩起来,仿佛这样才能暖和一些。
坐在那长椅上后,聂曼卿没有积蓄到前进的力量,反而因为停下来休息而越发的累,这种累让她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眼帘垂下陷入到黑乎乎的梦境,她的意识却还有些清醒,挣扎着想醒来,却指挥不动身体,连根手指都动不了,她不停的努力,几近绝望,不,不行,她不能这样睡下去,她的小闹闹还在母亲那里等着她呢,她可怜的孩子还那么小,那么黏她,离开她片刻就苦恼不已,他不能没有她的....
"丫头,丫头?醒醒了"聂曼卿觉得人中一痛,一个苍老的声音将她从梦魇中拉回到了现实。
"你这孩子怎么在大太阳下睡觉,刚才中暑休克,不是我经过觉得不对劲儿,你可就危险了"老人鹤发童颜很是和蔼,看的出他是真关心聂曼卿这个陌生人。
"爷爷,谢谢您"聂曼卿头有些晕,却是可以动了,很是感激这位老人将她叫醒。
"哎,有什么好谢的,孩子,你叫了我声爷爷,我也不瞒你,我是个医生,刚才给你把了脉,你体质太弱,生孩子又落下血虚之症,身体机能退化太多,还不如我这老头子,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啊,不能再这样了..."老人眼带怜悯的看着聂曼卿由衷的说道。
"我知道,谢谢您,我的身体从小就不好"聂曼卿说道,她的身体根本就没有好过,也这样过了二十来年了,对老人的话有些心不在焉。
"先天不好后天可补,没什么定数,我说的话你不要不当真,你要是不注意调养,把身体的老本儿都耗光光了,最多还有四五年的寿命了,我给你写个方子,你回去抓药吃,坚持吃个两三年,再多注意养生之术说不定可以再多活十年八年的..."老人唬着脸说道,让聂曼卿等着,从上衣口袋上拿出一支钢笔和小本子,撕了张纸写了起来,一连写了三四页,将服药的注意事项也列在上面。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要写这些啊,我也不知道...
或许是对比今世的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