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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掉眼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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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以前,赤炎就曾想过,自己将因何而死,如何个死法。

    他和玄苍都是永安方丈精心培养的死士,和墨云霄一同习武,同吃同住,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当真遇上大劫,便能第一时间为主子舍身。

    这样的信念早已深入骨髓血肉,成为生命的一部分,从不曾怀疑,更遑论动摇。

    对他来说,死亡轻如鸿毛。

    慕榕今日特意上门悼念楚晴岚的举动,在赤炎看来不仅完全没必要,还可能惹来主子的怒火。

    但墨云霄说过了,只要不伤及性命,慕榕想做什么都由着她去,赤炎唯一的任务就是保她平安,护她周全。

    于是赤炎在离开四王府,转往大理寺卿府邸的路上,虽然隐约有不安的预感,依旧不置一词,继续坚持自己没有存在感的路线。

    细雪飘扬,马蹄踏雪前行,沙沙声入耳,不一会儿,墨王府的马车就停在距离大理寺不远处的角巷。

    “王妃,到了。”赤炎掀开车帘,沉声说道。

    慕榕也不等车伕摆好锦凳,身手俐落的跳下车辕,笑咪咪地说道,“外头真冷,仔细别冻着了。”

    随即摆摆手往寺卿府行去。

    王府车伕笑得开怀,精神抖擞的应了声,“谢王妃娘娘。”

    旋即引来一众暗卫不屑的鄙视。

    别以为可以化暗为明,给王妃娘娘驾车,就如此嚣张得意。

    他们也是王妃娘娘重点关注对象好不?那天寒夜里的烤地瓜,多暖多香多贴心哪!

    赤炎一记冷眼横扫过去,以暗一为首隐身在暗处的弟兄们立刻乖得跟鹌鹑一样,各自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警戒。

    毕竟他们几个曾经跟慕榕一起大杀四方,杀过悬崖上的黑甲兵,剿灭过乱葬岗的弓弩手,大伙儿可是一同打过架的交情。

    最重要的是能被王爷钦点来保护王妃,这差事可是无上的光荣哪!

    慕榕完全没感受到暗卫们心中的澎湃汹涌,她知道墨云霄将府里顶尖的高手都派在她身边,不仅安全无虞,还能出门不带钱。

    墨王交代过,跟着王妃出门必须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挡刀挡剑不用说,要是王妃一时兴起想上哪儿逛逛,必须得让她玩个尽兴。

    慕榕站在寺卿府大厅外的廊下看雪,一想到墨云霄认真嘱咐暗卫的样子,不禁嚣张的笑歪了嘴,连顾旻匆匆行来都没发现。

    顾旻顿住脚步,伫立在长廊转角,望着那女人莫名其妙的笑容,肤如凝脂透着粉红,那样纯净透明,晶莹似冬日飘下的第一场初雪。

    厚重的狐裘披风下,浅白色衣裙逶迤,清逸悠然。多日不见,竟又出落得更美了。

    不过一开口又是气死人的节奏。

    慕榕侧头望见顾旻站在不远处发呆,眉角一挑,笑盈盈地招呼道,“小乞丐,你还活着呀?”

    瞥了眼他仅着单薄的长服,披了件厚棉斗篷,顿时笑容微敛,斥责道,“天这么冷,你不是快病死了,还不多穿点衣服,耍什么帅呢?”

    啧啧,真是太不省心了。

    顾旻深吸了口气,想要多活几年,唯一的方法就是当作没听见慕榕说的鬼话。

    他走到离她几步远的距离,有条不紊的见礼,“墨王妃安,不知造访下官寒舍,所为何事?”

    这女人不知礼数,口无遮拦,他才不跟她一般见识!

    慕榕稀罕的睁大眼睛,这家伙竟然还自称下官,太阳明儿个会不会打西边出来?

    她奇道,“三哥说你久病未愈,我看着倒是挺好的呀,你哪里有病?莫非是脑袋?”

    疯子都说自己正常,按照顾旻这种心理变态的脾性,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说不定已经病入膏肓。

    她眯眼仔细打量顾旻,面容清减,隐在斗篷下的身形确实消瘦不少,憔悴的程度比起墨景熙有过之而无不及。

    哎唷喂,这可不妙。

    她也不管顾旻脸色变得很难看,张口便是一顿数落。

    “我说你呀,不顾着自己,也得顾着关心你的人吧。你一个堂堂大理寺卿,把自己搞成这副德性,没两天就见阎王去了,还谈什么惩治贪官污吏?”

    想想不解气,慕榕皱眉道,“饭也没好好吃吧?存心招我三哥心疼?”

    “……”

    顾旻头好疼。

    这女人到底是上门探病,还是特地来让他减寿的?

    “下官不过偶染风寒,不劳墨王妃费心。”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间迸出来,清癯的眉眼腾腾冒着怒火,看着倒是精神了几分。

    该死的慕阳,不过让他带几句话,谁让他多嘴提到自己的病?

    慕榕翻了个白眼,耐心全失,炮火升级到更高的境界。

    “明人不说暗话,三哥当年可是为了你才上白云山习医,你就是这般回报他的努力?你舍得他伤心,我可舍不得,趁早收起你那水仙花的死脾气,好好保重自己,别一天到晚病殃殃的,看了就有气!”

    顾旻心火蹭蹭蹭地往上冒,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哪还顾得上尊卑之分,勃然怒道,“闭嘴,妳懂什么?我跟慕阳之间是过命的交情,就妳一天到晚鬼扯,还有没有一点身为女子的自觉,懂不懂什么是非礼勿言?也不怕丢了墨王的面子?”

    他胸口剧烈起伏,就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每为见面都要被被这女人气掉半条命。

    不过发了这一通脾气,积压在胸口的郁闷似乎纾解开来,连呼吸都变得平顺不少。

    慕榕没绷住,小脸泄露了一丝笑意,如同石子投入沉静的水面,涟漪飘荡开来,笑容越发灿烂。

    顾旻愣了愣,那抹笑容如同大雪初晴后的冬阳,如此耀眼,他心头顿时一片清明。

    他也没忍住,无奈的笑了。

    原本只是相视而笑,却演变成捧腹大笑,堂堂铁面无私的大理寺卿,跟赫赫有名的京城恶霸,就这么面对面站在廊下,跟疯了一样笑得前仰后合。

    府里的家丁下人差点没吓掉眼珠子。

    这...谁见过他们家大人笑得如此开怀?

    顾大人缠绵病榻多日,还撑着病体天天批阅大理寺送来的公文,一件都没落下。

    他们都还怕大人熬不过这个冬天,没想到墨王妃一来,惊天动地的吵了一架,大人竟然展露欢颜,瞧着连面色都好看了几分?

    不禁面面相觑,莫非其中另有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