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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陈禹从周前那里请来一块宝玉,名为‘凤栖’,鹅黄淡翠,甚是奇特,以此为由,借机献给太师。赵正库中奇宝众多,玉这东西对他来讲并不稀奇,只因是陈禹送的,才令他大为欣喜,正愁找不到登门的理由呢,当即摆驾前往。罗单欲要护从,却被赵正给拒绝了。
陈禹恭迎赵正入府,就坐前厅。侍女摆上美酒吃食,歌舞相伴。赵正同陈禹把酒言欢,但兴致并不是很高。陈禹知道赵正在想什么,就旁边的侍女吩咐一声。侍女欠身退下,不一会,歌舞尽散。
蔡桐抱着琵琶进堂,端坐正中,半遮面容,风姿绰约,媚而不俗,纤手拨弦三两声,丝丝入耳尽缠绵,婉转莺语诉心意,曲终无不是相思。弹奏的时候,蔡桐的嘴角自不由得上扬,脑子里全是十六岁的那个午后,他说待到十里桃花,定会八抬大轿,娶她过门,两人拉勾定下的誓言依旧历历在目。
赵正拍手叫好,请蔡桐共饮一杯。饮罢,蔡桐欠身告退,回身时看了眼陈禹,径出堂去。赵正的眼神随着那道曼妙身姿消失在了转角才悻悻收回。
陈禹问道:“太师觉得芷芸如何啊?”
赵正赞道:“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不得几回见,定江得此良人,羡煞众矣。”
陈禹苦笑着摆手道:“太师说笑了,芷芸眼光甚高,我此粗鄙之人怎能得她欢心呢。”
赵正挑眉问道:“定江此话怎讲?”
陈禹道:“太师也说此女不凡,唯有像您这般天人,才得以相配,就是不知道太师意下如何了。”
赵正故作推辞道:“我虽甚喜,但亦不能夺人所爱啊,否则岂不招人耻笑。”
陈禹摆手道:“诶,太师言重了,芷芸先与蒋安有名无实,同在下亦是清白之身,何人敢说闲话,再者,自那日后院初见时,芷芸便大为倾慕,言说只有像太师这样的人才能动其芳心,若太师愿意,那便是两情相悦,何来夺人所爱之说,是也不是?”
赵正闻得此话,拍腿大喜,再次确认道:“定江真要割爱相让于我?”
陈禹作揖道:“芷芸非太师莫属也,在下只得仰望,莫敢亵渎。”
赵正把手一挥,大笑道:“好,甚好,说吧,你要什么赏赐,尽数道来,我都满足你。”
陈禹谢道:“在下承蒙太师厚爱,无需任何赏赐。”
赵正故作不满道:“你今儿送我如此大礼,怎么能没有赏赐呢,不如这样吧,我看你府中也无女主人,小女年芳十八,刚好适婚,便许配予你了。”
陈禹怔住,他这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早知如此,刚才随便要点东西就好了,现在是追悔莫及,暗自咬牙痛诉道:蔡桐啊蔡桐,你可是害死我了。
赵正见陈禹不说话,问道:“定江这是不愿意吗?”
陈禹回过神,连忙跪拜道:“在下何德何能有此殊荣,实在是受宠若惊。”
赵正高兴道:“既然如此,那你与小女便择日完婚吧,为此迁都之事再道一喜。”说罢,差人将蔡桐请来。
蔡桐入堂跪拜。
赵正走下,亲自将她扶起,问道:“不知你可否愿随我入宫去啊?”
蔡桐盈盈一笑,娇羞道:“妾身盼望已久,今日得幸,愿随身侍奉太师左右。”
赵正难掩喜色,当即就要带走蔡桐。蔡桐推托有事,明日再行。赵正虽激动难耐,可也不差这一晚,便随了蔡桐的意,先行回府去了。
送完赵正后,陈禹跟蔡桐又回到大堂。小厮已经打扫完场面,侍女也奉上了茶水。蔡桐此时的脸色恢复到原先的冷漠,甚至还带有几分寒气,连喝了两口茶,是用咽下去的。
陈禹见状轻笑道:“让你不要为难自己了,偏偏就是不听,不好受吧?”
蔡桐冷的一眼看过去,道:“你竟还在此说风凉话!”
陈禹给自己添了杯茶,哼道:“不说你两句我这心里都不舒服,自己往火坑里跳也就算了,竟还把我拉下水,”看向蔡桐,好笑道:“赵正说要把他女儿嫁给我,你敢信?”
蔡桐楞了楞,旋即掩嘴“噗呲”一笑,笑得花枝乱颤,毫无大家闺秀的形象。陈禹难得见她如此开怀,也不由乐了,只是心里却莫名的徒增一股悲伤。蔡桐收好情绪,擦了擦眼角的泪,命侍女把茶撤下去换酒,吩咐要一坛上好的花雕,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有酒藏二十载,嫁为红,夭为凋。
蔡桐将女儿红推给了陈禹,道:“这坛给你,花雕我自己喝了。”
这一夜,蔡桐大醉伶仃,笑着笑着就哭了,哭到撕心裂肺。是陈禹把她给抱回房间的,一路上她嘴里都在含糊其辞的叫着某人的名字。
第二天早晨,赵正就派了漆金鸾鸟车驾来陈禹府上接蔡桐。蔡桐沐浴香薰完毕,换上了一袭蜀锦牡丹裙,白底红边金丝绣,雍容而大气。
陈禹送别蔡桐车驾后,心中有些怆然,将要回府,只见巷道处一队仪仗抬礼而来,为首者乃太史掌故段钦。队伍行至卫尉府前,段钦下马朝陈禹行礼道贺,命人将东西都给抬进去,足足有三十四箱,其中各种金银首饰,珠宝玉器,可谓琳琅满目。陈禹知道这定是赵正给女儿送来的嫁妆了,还真是大手笔啊,令人唏嘘。
段钦道:“太师将婚事定在后天,陈大人好好准备一下,在下就先告辞了。”
陈禹回礼道:“段掌故慢走。”
看着那一箱箱的堆满院子,陈禹甚是苦恼,不管是不是赵正故意的,一旦赵琳儿嫁过来,他必定是要束手束脚,举步维艰。
这段钦刚走,门外小厮又来报:“禀大人,大将军求见。”
陈禹一挑眉头,意外的哦了声,思索了下,急命道:“快去前厅摆酒,招待大将军。”
说完时,刚要出门迎接,却见罗单已经龙骧虎步进了门来。两人互相行礼,径入内堂而去。左右呈上美酒佳肴侍奉。
各饮一盏罢,陈禹问道:“大将军今日怎会有空登临寒舍啊?”
罗单命人将贺礼抬来,道:“这不听闻陈大人即将跟太师千金完婚嘛,罗某特来道贺,略表心意,还望莫要推辞。”
陈禹婉拒道:“大将军能来已是蓬荜生辉,岂敢再收如此重礼。”
罗单故作不悦道:“看陈大人这话说的,以后是要将我拒之门外不成?”
陈禹连连摆手,惶恐道:“岂敢岂敢,大将军言重了。”当即命人将贺礼清点入库。
陈禹再敬罗单三杯,两人相谈甚欢眼见时间过去了大半,罗单借酒壮胆,道:“那日大宴之上,夫人琴艺超绝,令罗某至今难以忘怀,不知今日可否有幸再听一曲,以解心愿。”
说了这么久,看罗单终于是把话题引到了蔡桐的身上,陈禹实在觉得不容易啊,脸色顿时就涌上了愁容,叹息道:“怕是不能了。”